下午五點,小可扛着那兩箱“戰利品”沒精打采的去歌廳上班。這是他被拘了半個晚上的精神損失費。
玉鼎音樂城是一座五層高的獨立建築。服務生和保安的宿舍位於第五層。小可進了宿舍,便將那兩箱方便麪丟在一張空牀上,大口喘着氣。
KTV領班小東立即迎了上來。“小可!又給哥幾個帶什麼好東西了?”
“我窮的叮鐺響,能有什麼上檔次的?兩箱桶面!”
小東一邊開箱,一邊壞笑着問:“聽門衛大爺說,昨晚你扶着個喝醉的**走的?那姑娘絕逼是個富二代。停車場那輛寶馬760LI就是她的。昨晚收穫不小吧?給你打電話出來喝酒你都給推了。”
“別提你那通電話!”小可一臉晦氣。
“怎麼?”小東笑的更邪,“打擾到你們了?這種好事兒,沒點小插曲怎麼夠刺激?”
“是夠刺激。”他橫了小東一眼,“唉!沒想到第一次豔-遇就這麼失敗。”
“呃,失敗?”小東語重心長的搭着小可的肩,“第一次嘛。兄弟!哥們是過來人,得安慰你一句:男人的第一次通常都是失敗的。別灰心。”
“想哪兒去了?”小可解釋着:“我和那女的啥也沒發生。還倒黴的被警察逮了。他們懷疑我和那女的有接觸。”
“怎麼着?”小東聽說劇情遠比他想象的更豐富,興奮的問,“這麼尿性?第一次就被公安給摁了?你倆“接觸”到哪一步被公安破門而入給你逮住的?”
“滾蛋!”小可不樂意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小東一把拉住小可,陪笑着說了幾句軟話,小可這才消了氣。於是他們聊起大廳新來的一位迎賓,說得正起勁,對講機中便傳來這姑娘的聲音:“小可,收到請回答,大廳有人找!”
“馬上到!”小可聽到呼叫還有些納悶兒,在這個城市裡他僅有的幾個朋友這時段都應該在上班,這會是誰呢?
等來到了大廳,他就見到了葉嬰落。
看到小可臉上覆雜的的表情。隨他一塊下樓的小東低聲問,“她就是那個開寶馬的?這都攬上回頭客了?小可。真有你的。”說着還用肘頂了小可一記。他嘴裡說笑着,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葉嬰落,好半天都沒眨眼睛。
小可沒心思跟小東扯皮,向葉嬰落走近幾步,試探的問:“你找我?”
“對,找你!”葉嬰落回答的乾脆,從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小可離她稍近些便聞到一股淡雅的香氣,這使他想起昨夜送她回家時她身上散發出的清馨氣息——多重的酒氣都掩不住。
葉嬰落是個十足的大美女。二十出頭的年紀。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再配上一雙墨綠色的高跟鞋,幾乎趕上了小可的高度。一頭烏黑的長髮盤起一個小髻,前額處兩綹頭髮被焗成酒紅色。使她本就白晰的膚色更增嬌豔。她妝化得很淡,大概是皮膚的底子本就極好,用的護膚品又是高檔貨的緣故。
小可還不至於見到美女就挪不動步,相反,越是見到漂亮姑娘,他就會越刻意的展現出他的從容。此刻他極爲從容的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我還得上班呢。”
“我嘛,唱唱歌、喝喝酒。給我找間音響效果好的包房。你沒事就陪我喝點,到忙的時候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好了。”葉嬰落說着一口蹩腳的普通話,濃濃的盡是港臺腔。她的話並不如何咄咄逼人,可是又充滿了命令的意味。
“陪酒?”小可卻並不買賬:“我是音響師;不是酒水公關。要不……我這就打電話調幾個少爺過來陪你?”
葉嬰落皺起眉頭,“還要我再說一遍嗎?我只要跟你喝酒。你再推三阻四的我可走了!不過,你老闆要是知道在你手上放跑了一單生意的話……”
“好,好,好!聽你的。”小可只得服軟,他對前臺喊了一聲:“把“鼎一”的設備打開!”又衝葉嬰落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也不得不跟了過去,還在嘟囔着“我推銷酒水沒提成的!”
他回頭偷眼一看,迎賓和保安、服務生們都已經笑的前仰後合,只是當着客人不敢作聲而已,都各自用力捂住嘴強忍着纔沒發出聲音。
“怎麼不憋死你們!”
葉嬰落點了一瓶軒尼詩VSOP,一瓶乾紅,又要了兩廳雪碧。小東一邊在單子上記錄着,一邊衝小可擠眉弄眼。他過五關、斬六將,把其他服務生都擠開才獲得了進來劃單的機會。畢竟能如此近距離和“白富美”說上幾句話的機會實屬難得。他不禁對小可又是欽佩、又是羨慕。
“乾紅兌高糖飲料這麼喝可不對。乾紅本來是分離出糖的。你這樣子糖分又回來了。而且口感也不好。”小可只能以自己擅長的角度作開場白。
“我知道!”葉嬰落毫不在乎的回答。
“知道,那你還這麼幹?”
她小酌一口,“只不過這樣能多喝下幾杯。”
“合着你這是衝喝醉來的?”
“一向如此。”
小可搞不懂一個有錢又有型的年青女子爲什麼要每日灌醉自己。以他的閱歷並不足以理解葉嬰落的行止。他坐到點歌機旁,“你唱什麼歌,我幫你選。”
“隨機放就可以,我只想聽。不愛唱。”
“呃!”小可無語中。
此後的幾天,葉嬰落每天下午都是玉鼎音樂城第一位蒞臨的客人。又會最後一個離開。她堅持每天開車送小可回家。理由很簡單,她要還小可送她回家那次所付的打車錢。這利息高得有些離譜,但是她不允許小可拒絕。
葉嬰落幾天來喝酒很有分寸,沒再那樣爛醉。她每天消費的酒都會剩下一些,第二天來了卻又不喝酒櫃裡的存酒,總會再開瓶新的。她消費的金額完全對得起她佔用包房的時間。服務生們都看得出來,她並不是衝着唱歌或喝酒來的。小可被白富美倒追的消息很快在歌廳不脛而走。
後來歌廳老總大秋哥見到小可時便拿他開玩笑,“小可。我跟財務說過了,以後你的薪水裡得加上酒水提成。你乾脆改行當酒水公關算了。光頭的少爺!恩,你也算最有型的一個。”
小東也和小可打趣說:“沒想到那個美妞對你這麼戀戀不捨的,下次一塊洗澡我得帶把尺子,好好量量你小子……”
“滾!”
深夜,寶馬車在午夜的公路上漫無目的的急速行駛着。葉嬰落這一腳油門踩得有點大,小可幾天來已經跟她熟了,說話也就不太拘束,“大姐,你開慢點行不?酒駕啊。你出事了還得把我搭上!”
葉嬰落輕蔑的哼了一聲,“虧你是個大男人,膽子小得就這麼點。”她竟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寸大小。
“喂!你兩隻手把着方向盤好不好。”
“噢!我以爲是你在開車呢。”葉嬰落吐出一口酒氣,撇了撇嘴,“這大半夜的你怕什麼,除了咱們公路上哪還有車?”
小可卻橫了葉嬰落一眼,“誰說沒有?後面不是有一輛?”
葉嬰落聞言警覺起來,她通過後視鏡瞄了一眼,“哪有?”
“是有一輛車。四五百米開外一直跟着咱們,只是沒開大燈。神秘兮兮的。”話說出口小可便有些後悔。幾天來他竟然忘記了警察對他的告誡。這輛八成是跟蹤葉嬰落的警車。這姑娘身上不知道背了什麼案子,而她又偏偏粘上了小可。
葉嬰落仔仔細細瞧了一陣,才注意到遠處的確有輛車在跟着。若不是小可眼尖發現了,她又怎麼能知道被跟蹤了?於是她提高車速,只幾分鐘就開到了小可住的小區門口。
“不請我上去坐坐麼?”
“什麼?”小可心中慄六,沒想到葉嬰落大半夜的會提出這麼香豔的要求。
“咱們認識第一天你就去我家串門了。你不回請我去你家喝杯茶?”
小可嘿嘿一笑,“我在你家也沒討到一口水喝。而且很快就被你趕走了。”
葉嬰落雙手一攤,“挺大個男人,這麼小氣。大不了一會兒你也趕我走好了。”
“你若不想走,我是不會趕你的。”
小可住的小區比較陳舊。四棟樓都是十幾年前的建築。他的房東賈大媽早年喪偶,女兒又在外地工作,獨自居住在七十平米的房子裡總覺得空落落的,於是空出了其中一室租出去。小可搬到這裡不過半年多而已。他是賈大媽家第一位房客;而老人家也是小可的第一個房東。
因爲工作性質的關係,兩人每天能見面的時間並不多,小可下班時賈大媽早已經睡了。所以在開門之前他就叮囑過葉嬰落輕聲些。老年人神經衰弱,很容易被吵醒,而醒了卻又很難再睡去。
獨居男人的臥室用腳想都知道不會多美好。小可的房間雖然還算乾淨,卻與整潔搭不上邊。葉嬰落不嫌棄、不客氣,徑直搶佔了那張僅有的單人牀。
“讓我說你什麼好?進了男人家就急着上牀……”
葉嬰落不是很愛開玩笑,對小可過了界的話,她只裝作沒聽見而已。“快給姐姐倒杯水。喝得有點多,渴死了。”
小可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葉嬰落。葉嬰落有點矯情,“你家沒有紙杯嗎?誰知道你有沒有肝炎?”
他東翻西翻也沒找到能代替紙杯的傢什,“沒辦法,愛喝不喝!我又沒有傳染病。”
葉嬰落接過水杯,“你這人一點都不禁人逗!”
“水裡有迷藥!”小可心說:“你這麼高傲的女孩兒也懂得開玩笑?”
葉嬰落撇撇嘴,還是喝了他的水。
這是小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悠然的欣賞到異性如此優美的體態:葉嬰落的雙腿很自然的搭在一起,被黑藍色的短裙映襯得更顯勻稱修長。她斜倚在被子上,薄款的緊身小皮裝包裹着她纖細的腰枝,而這份纖細又以一種完美的流線延伸到兩胯。她的雙肩寬度適中,骨型比例極具東方女性的曲線美。她喝水時一呼一吸間,胸部更見豐盈。
葉嬰落放下水杯,注意到了小可的目光。那目光雖然屬於單純的欣賞而不帶有什麼威脅性。還是令她有點難爲情。於是她乾咳了一聲,說:“我今晚就睡這張牀了。如果你有什麼異意的話,請到我車上去睡。”
小可這才緩過神兒來,他尷尬的一笑,“你這麼看得起我這個小窩,我當然沒意見。不過呢,我可不敢保證我半夜睡迷糊了不會習慣性的爬回自己牀上。”
“那我只能睡地板才安全了?”
“還是我睡地板吧!”小可走近葉嬰落去取自己的被子,“怎麼好讓客人睡地上呢?”
葉嬰落卻敏感的拍開他的手,“你幹嘛?”
“我當然是拿被褥了?你又用不着。在我這兒你還敢脫了睡不成?”
“哼!想得美。”
“那就是了。你穿好了睡,要被褥幹什麼?牀都讓你佔了,總不能好事兒都是你的吧?”
好事兒終究都是葉嬰落的。她蓋了小可的被褥。而小可只能在地板上裹着兩件外衣熬了一夜。令他難熬的不只是冰冷的地板。也包括那近在咫尺的誘-惑。
夜,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