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谷當真有如世外桃源一般秀美,就連谷中的這個小村子也是這樣充滿生機、令人望而神往。小可向父母報了平安,掛斷電話之後他信步在村裡閒逛,他很快就被村子裡的寧靜、安逸氣氛感染,這一上午所有的不快和籠罩在他心頭的陰雲頓時都被拋在了腳印之下。
他擡眼間看到不遠處的練武場裡,楊嬌正站在那高臺上四處觀望着,小可循着練武場的方向而去,既然他和楊嬌一併留了下來,那麼先商量好對策以防不測,總比兩人各自爲戰遇到危險時毫無準備的好。
在練武場的大院裡,小可見到了樑隊和坐在輪椅上的程爸。
楊嬌臨高遠望,早已注意到小可跟來了練武場,小可衝她招了招手,而楊嬌卻視若不見的轉過了頭去。小可奇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清楚這神經兮兮的瘋丫頭又怎麼了。
楊嬌在生小可的氣。她生悶氣的原因很簡單:她認爲小可對大表姐動了心。
她以女人獨有的眼光觀察過大表姐,她在夏潔身上看到了史於君的影子。楊嬌能明顯感覺到:小可和她最談得來;卻又和程雙最有默契;然而他真正把對方完全當作異性來看的人卻是史於君。
楊嬌近來越發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小可,而且情根深種、難以自控;只不過她一直沒下定決定將這份心思表露出來,早在她和小可認識之前,程雙就向楊嬌吐露過她喜歡小可的心跡,楊嬌不願傷了閨蜜的心、更捨不得就此終結和程雙十年的交情,所以她極力控制着這份不斷滋長着的情感。
偏偏人的情感卻是這樣怪異,你越是不斷暗示自己別去想某人,實際上你每天想念他的次數反而越多起來,如果楊嬌不主觀的給這份情愫加上一道緊箍咒,正常發展下去說不定她並不會對小可產生多少異性之間的盼念;然而她越是防範着自己、叮囑自己不能對這個閨蜜喜歡的男人動心,她反而會更多的關注意對方,不斷在這個平凡的男人身上找尋到閃光亮,最終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他。
楊嬌在感情方面略有潔癖,在她看來這世上兩全齊美的事和兩情相悅的愛侶都不多見,以真心相愛爲名生活、廝守了一世的情侶,雙方無論是一見鍾情、還是順其自然結合的,楊嬌認爲“在一起”只是愛情長跑的開始,唯有在性格、人生觀、處世態度上完全契合、互補的兩個人在一起之後才能體會到真正的幸福,在她認識的所有情侶之中,唯有程爸、程媽這樣的組合才真正對得起“相愛”這兩個字。
楊嬌能理解小可會對史於君動心的原因。他追求異性的眼光並不刁鑽,他喜愛的是如花般靜美、如水般柔弱的女人。如果楊嬌刻意展現出自己最女性的一面,略施些小手段就能夠接近小可的內心甚至掌控住他,然而那樣的她並不是最真實的自己,縱使她能和小可相偕一世,難保他心中不會留有些許遺憾,畢竟僞裝出一個並不真實的自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而她卻要將這件累心的事一輩子演藝下去。
史於君卻不同了,她曾經令小可瘋狂過、不顧一切的大鬧過公安局,小可能爲了史於君這個和他交情並不深的女人如此,那麼他對大表姐有好感而主動留下來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楊嬌心想:或許正是大表姐和史於君身上某些共同的先天特質在吸引着他吧!
只不過史於君對小可除了感激,看起來並無男女之想,楊嬌不由得苦笑起來,如果有一天小可突然明白了自己竟然深愛着史於君,他的痛苦、爲難是否就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呢?
樑隊身背步槍推着輪椅,他和程爸都熱情的招呼小可湊過去聊天。程爸從女兒口中得知他在山中對她的百般照顧,甚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替她擋過霰彈槍,小可對程雙的關切和付出已然融化了程爸之前對他的煩感和隔閡。
樑隊自打和小可認識的第一天就對他照顧有加,當初若沒有他派關明專職暗中保護小可的話,小可早就在高架橋上的撞車謀殺案中被人害死了。
小可並沒有忘記,製造那起案件的醉貓其上線就是省城殺手公司那位留有斜眼笑表情的神秘人物。而李仲秋卻提到過,天賜並沒有僱兇殺人的膽子,小可後來推斷出想要殺他的人是葉嬰落的父親葉承先。在封狼山中小可苦於沒有機會單獨詢問斜眼笑此事的諸多細節,否則他就能確定這斜眼笑是否就是醉貓的上線,因而掌握到葉承先買-兇-殺-人的證據,以此將這個當年在變態實驗中殘害過上百名無辜嬰兒的殺人狂魔繩之於法。
樑隊見小可好好的聊着天竟然走了神,他笑了笑便轉而和程爸說:“小程,當年在戰場上我的肺被子彈打穿了,是你冒死揹着我突出了衝圍。當時我本以爲自己定然活不了多久的,沒想到我硬挺了二十多年沒什麼大礙;你卻坐在輪椅上這麼久都沒能站起來。”
程爸頗爲感慨,和老戰友談論起了在部隊中的往昔經歷,發生那些事情的時候他倆正如小可這般年紀。
“唉!程叔和樑隊長爲國效力、建功立業的時候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青人,跟他們比起來,我們這代人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太嬌貴了點?”小可從兩人的對話中漸漸得知他們當年參軍以後一起服役的部隊被調到南方邊境作戰過,那支部隊屬於北方軍區的一個野戰軍。
程爸對小可說:“我們當年的老上級你和他的女兒還認識呢,那人就是楊嬌的父親。”
“他?”小可點頭道:“喔,原來文聯的楊副主席和你們也是老相識。”
“怎麼,你和他見過嗎?”程爸問。
小可回答說:“見過!楊叔叔這人很仗義,他還幫過我很多忙呢。原本你們都是在同一支部隊裡成長起來的,難怪都是這樣急人之難的性格。”小可回思起楊芒鋒其人,深知其軍旅生涯帶給他的那份霸氣並非與生俱來的,唯有帶過兵、打過硬仗的將軍才能深得這種氣度的精髓,他說:“楊叔叔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其實那都是假象,我曾見過他和人動武,那身手……”
“連長……喔,我叫慣了,”樑隊說:“就是你楊叔叔,當時他的拳腳功夫在我們團那是無人不服。他當年那才叫英姿颯爽、威武豪邁,我們都以能跟着他作戰爲傲,我們這個連隊被同弟連隊叫作“答案”,意思就是說我們能解決所有讓別人頭疼的問題。這支隊伍是全團、乃至全軍戰鬥力最強的連隊。
後來我們退了伍,連長又組建起了全軍最精銳的特種部隊,他在軍中樹立了很高的威信,不過連長後來也主動申請了轉業,畢竟那邊山頭林立、水太深。對了,他現在還喝酒嗎?以前我們老哥兒幾個常常違背軍令偷偷的喝個大醉。”
“他現在也喝,不過只能偷偷的喝幾口。”小可笑道:“就楊壯士,呃……楊嬌那副脾氣,管老爹跟管老公似的,楊叔叔日子過得水深火熱啊,你們老戰友真該聚在一起狂飲一頓,氣死楊嬌那個瘋丫頭。”
程爸說:“我和連長也是自打雙雙和嬌嬌在同一所學校唸書之後才聯繫上的。我怕老兄弟們見了我這副模樣會心疼,當年那一百多個兄弟共赴戰場,其中三十多人把生命捐獻給了邊疆那方土地,剩下這些人二十多年來分散到了全國各地,我們很難再有機會聚到一起喝酒嘍!”
樑隊代程爸問了小可一個問題:“你和嬌嬌她爸都見過了,你們兩家人走動得挺近啊?”他見小可眼珠滴溜轉正自思索着,便直白的問道:“你覺得程雙和楊嬌這兩個姑娘裡哪一個和你的脾氣、愛好更合得來?”
“啊?”小可覺得在長輩面前討論這一話題很尷尬,他本想避重就輕叉開話題的,然而樑隊卻摸透了他的脾氣直來直去的擊中了要害,他只能不再保留,將真實的心意回答了出來:
“我和她們倆都很說得來,她倆就像我的同桌一樣,班級裡總是要調座位的,換成一個什麼個性的同桌由不得自己,她們各有各的好,我們相處起來都很歡樂;也共同經歷過很多難忘的事,說句厚顏的話,我們三個曾一同處理過一樁很棘手的案子,其間曾共歷過生死,也算得上是戰友了。”
樑隊嘆道:“恩!戰友情,沒用後背替戰友擋過槍的人很難理解這份情意。”
“你總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多矯情啊,大梁?當年換作另一個戰友,也一樣會選擇和你同生共死的。”程爸說:“正因爲我知道你這人重情義,所以你要留下來我連個屁都沒放,就知道誰也攔不住你守着戰友的決心。”
“滾蛋!”樑隊回道:“說得咱倆就像斷背似的,哈哈!”
樑隊爽朗的笑過之後眉頭一緊,臉上卻又罩上了一層陰雲,他沉聲說:“咱們老哥們兒難得能找個清靜處聊上一會兒,打一早上我進村開始就被你那大舅哥給纏上了,這老哥可真夠難纏的,說來也怪,他怎麼沒派人跟着咱們,就不怕我背上你跑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