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舅面色凝重,他召集小可、樑隊和二表哥一齊下到了地窖裡,這地窖中設有兩盞明燈,燈光開啓之後整座地窖中數十平米的空間頓時亮得一覽無遺。
除了牆角擺放的幾垛蔬菜、糧米之外空無一物;除了他們四個之外地窖中更空無一人,但是地面上卻佈滿了乾涸的鮮血痕跡,依血漬分佈的面積來推算,這地窖裡至少肢解過上百斤重的肉。
小可並不清楚那條巨狼已經被西村無傷打死的情況。他所有的猜想都基於這條狼仍然活着,只因爲這條巨狼超強的生命力和恢復能力留給他的印象太爲深刻,巨狼因而在他潛意識中留下了不死犬神的高大形象。
他由這滿室的狼血很快回想起前夜自封狼山裡回到村中之前,他和程雙曾聽到那輛損壞的越野車所在的山樑上傳來了數聲槍響,此時和狼血、利刃對證上之後小可便猜到這條巨狼果然和西村無傷一夥在那條山樑上再度遇上了,
巨狼中了槍又捱了刀之後便逃進了村子裡,所以在小可和大表姐於她的閨閣中曖-昧有加之時村裡的狗才會集體失控,而村子裡最後幾聲犬吠卻是由白虎和朱雀發出的,只因爲這條巨狼最終逃到了後院的地窖中。
“可是這條巨狼和大表姐又有什麼關係呢?這畜牲該不會是大表姐養的寵物吧?”小可回想起大表姐上午帶去的一個大盒子,那裡面自然是些處置傷口的醫用器具和藥品,以及餵給狼吃的食物了。
他轉念一想卻又否定了這個荒誕的念頭:“不會!村子裡壓根沒人知曉這條巨狼的存在,我和程熊貓由那隻破損的煉丹爐已然推斷出這條巨狼出現變異是在近二十年左右的事情,它和大表姐應該沒什麼交集。
大表姐若早知道這怪物在封狼山一帶活動,西村無傷進山之前她怎麼可能不提醒他的?說句良心話:這條狼對我和程熊貓要比對西村無傷他們客氣得多,或許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分得清好人與惡棍的力量在指點那條略有靈性的巨狼,所以它纔會專挑惡人來折磨吧?”
回到地面之後一無所獲的程二舅便吩咐幾名家丁立即把地窖打掃乾淨,他悶悶不樂的向樑隊長討了一支菸便猛抽起來。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族長並沒有吸菸的習慣,他現在不是一般的鬱悶。
小可卻從程二舅吩咐一聲就有手下拼命洗地的排場中感受到幾分酸澀。他心說:“你鬱悶個屁!這大冷天的刷洗地面豈是好乾的工作?難怪同族兄弟間會爲了爭奪族長之位鬧翻臉的,坐上了這個位置的人非但權勢極大,就連財力也雄厚得嚇人,
程二舅最起碼也是個千萬富翁吧?跟他比起來我還是菜了點,我的全部家當幾乎都是在那場賭局中贏來的,我得打疊起精神來,千萬別掛在這桃源谷或被困住了出不去,城裡還有兩間店面和還沒開起來的保安公司在等着我奮鬥呢!”
小可當前最急於解決的問題就是那條巨狼的去向,只因爲他是在場衆人中唯一知道這些血漬源自何種動物的人。他心想這傢伙個頭比牛還大,它受了重傷之後哪會是輕易能轉移得走的?它應該還在這大院裡,而它最可能藏身的場所就是——大表姐的閨閣!
程二舅同小可一樣不得出個結果來誓不罷休,他如此執着並非出於對地窖中血漬的好奇,他身爲族長必須要比族人更爲敏感才能確保桃源谷的安全。
程爸勸他說:“二哥,既然這種怪事已經發生了,總算沒有人受到傷害,你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別再難爲自己了,深究起來越是得不到答案才越會讓人發狂。”
“發狂?”小可正在想方設法引程二舅到大表姐那棟房子去,沒有程二舅這個大家長出面誰又動得了大表姐呢?而程爸提到的“發狂”二字正巧給了小可靈感。
他就着“發狂”這一話題提起了那兩條突然發了狂的狗,他提議程二舅去瞧瞧青龍的狀況,它是唯一沒有發瘋徵兆的狗,或許那帶血的刀和地窖中的血漬都能從這條狼狗身上找出些線索來。
程二舅橫了小可一眼,他暗罵小可:“我妹夫說的是我別胡思亂想發了狂;你小子怎麼能聯想到狗身上去?”他雖然感到彆扭;卻又對小可的提議讚許不已,於是他帶着衆人來到了青龍的窩邊上,只見它老老實實的趴在地面上微微顫抖着,青龍並沒有像另外兩條狗那樣狂躁,它見這許多人同時來到便向窩內縮了縮。
程二舅嘆道:“這傢伙是個人來瘋,膽子向來大得很,總是想趁人不備偷偷咬上誰一口,這會兒怎麼卻退縮了,它是被什麼東西嚇到的?”
小可注意到再次看到青龍時它的狀態已然比之前自己見它時還要怯懦,這更堅定了他對大表姐房中暗藏玄機的判斷。於是他滿臉憂色的對程二舅說:“這院子裡如此詭異混亂,二舅媽適才說大表姐有些不舒服,她是獨自一人在房子裡嗎?您說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吧?您當爸的倒不如就近去瞧瞧她。”
楊嬌用肘撞了小可一記,心說我不是給你解釋過了人家是宮寒症嗎,你怎麼還提這茬呢?程家二舅媽那白眼仁你還沒領較夠啊?
樑隊嘲弄小可說:“你小子怎麼如此關心夏家大小姐……”他後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程爸扯着他的衣袖阻住了,程爸向他使了個眼色,暗示樑隊不要叉開程二舅的思路,現下正是慫勇程二舅去敲開女兒房門的最好時機。
程二舅果然聽從了小可的意見,他快步奔至女兒房前,隔着房門喊了女兒幾聲,大表姐並沒開門,她只在門對面回答說她有些不舒服。
程二舅突然懷疑起小可引大家到院子深處來的原因,他頓時明白了小可帶他來看青龍是假;鼓動他前去察看女兒的閨房纔是真。他心說這小子該不會知道了某些隱秘的情況卻不好直言吧?
想明此節之後程二舅便執着的繼續叫起門來,他執意要進女兒房間去瞧瞧小可究竟發現了何等問題。
二舅媽臉上終於掛不住了,她上前在丈夫胳膊上擰了一把,示意他不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女兒堵在房子裡。
程二舅和女兒僵了半天對方仍然沒給他開門,老人家登時氣沖沖的對夫人吼道:“我是她親爹,女兒只不過是不舒服;又不是在洗澡,我這生她、養大她的親老子難道想進屋看看她也要分場合嗎?”
程二舅聲音叫得越高反而越沒有底氣強拉開門。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經過這番拉鋸戰他已經確定女兒閨閣之中定然有些問題,這問題究竟是什麼當下若不弄個水落石出的話,過後衆人散去就更難搞清楚了。
然而他卻隱隱在懷疑女兒房中藏了野男人、或是她懷了孕什麼的,各種家庭倫理劇中常見的橋段都在程二舅腦中閃過,這貿然闖進去當衆戳破了真相的話,女兒身敗名裂不說,那答案對他這當爸的心靈上和麪子上也是一種不小的打擊。
小可哪裡懂得程二舅這做長輩的是何心思,他堅定的認爲大表姐將那條受傷的巨狼轉移到了這間房子裡,正因爲她的房門緊閉着所以狼身上的血氣才無法透出來,小可執着於此便想要再推波助瀾催促程二舅兩句,這時程爸卻拍了拍小可示意他勿再多言。
程爸也是當爹的,他換位思考着程二舅的心思,深知二舅哥的爲難之處,這時候趕鴨子上架迫他對女兒玩橫的和打他的臉又有什麼兩樣了?
二舅媽好不容易攔住了丈夫;她卻要給自己夫君和女兒各自一個臺階下才能保全家人的名聲和麪子,她只得主動要求替程二舅進房去瞧瞧女兒的情況。這一次大表姐終於應了下來並配合的開了門。
房門開處二舅媽獨自一人進了女兒房間裡,這房門只爲二舅媽留出了進入的空間,她人才進去門卻又緊緊的關合了,小可在此稍許之後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兒。
他心說房間裡能有如此重的血氣味道,這種情況若不是大表姐大出血了;就是她房間裡藏着某種屍體或是滿身都是血窟窿的重傷者,然而大表姐小腹平坦、行動如常,壓根就沒有任何懷孕跡象,小可想要的答案也就此瞭然起來。
不一會兒二舅媽打開房門又是獨自一人走了出來,她回覆了夫君一句示意女兒沒事便拉他向後退去。然而距門較近的程二舅和視力極佳的小可卻都注意到:房子裡替二舅媽關門的那隻手並非大表姐青蔥般細嫩嬌柔的小手——那是一雙男人的手。
程二舅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他上前幾步就要猛的拉開房門,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門把手的時候,房門對面一聲熟悉的“咔嚓”聲就傳到了小可的耳朵裡。小可頭皮就像過電一樣麻了一下,腦中一個念頭立時升了起來:“是西村無傷!這聲音分明就是他那支霰彈槍上膛的聲音啊!”
想到此處小可急聲喝止住程二舅:“別開門,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