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終於懂得了楊芒鋒的苦心,他有心提醒小可注意程雙二舅媽身上的疑點。但他只是點破卻不講明,任由小可自行想清楚此中玄機,小可自己得出的答案總比別人強行灌輸給他的見解更令自己信服。
他越來越欽佩起楊芒鋒來,只覺得這位長者洞察人性、洞悉人心,果然不是尋常之輩。
這三名老兵都從小可表情的變化中看出他已然相信了他們的論斷,而小可掌握着最多的信息量,他能從彙總出的情況中得出與他們相同的推斷;這三人的信心由此便更足了起來。
楊芒鋒說:“你先別驚訝,小光頭!權力的紛爭不斷誘惑着人性中的弱點,本就更易滋生出叛亂的種子,無論誰幹出了通敵賣國的行徑都沒什麼好奇怪的;更何況這位族長夫人的來歷、身份都無從確知,就連你程叔夫妻都不知道此人在嫁進夏家之前是幹什麼的,她這顆被安放在族長身邊的棋子能夠在桃源谷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實屬不易;跟她相比,你程叔兒本想在桃源谷立足卻被人家轟了出去,這纔是最合適的反面的典型。”
“你抒發感慨非得順帶着損上我幾句纔開心是嗎連長?”程爸不滿的說:“咱倆的女兒相處得好好的,咱們這當爸的先替她們吃醋掐上了,是不是有點皇上不急急太監的嫌疑?”
“我呸!”楊芒鋒壞笑道:“閨女們都是女皇帝,咱倆得叫太上皇纔對;怎麼會太監能生得出這麼兩個千嬌百媚的好姑娘來?只可惜這年頭像樣的男皇妃卻稀有得很吶!”
程爸衝那羞怯不語的雙、嬌二姝嘿嘿笑了笑,之後對楊芒鋒說:“算了!孩子們的幸福只能由她們自己去爭取,也唯有她們自己做出的選擇纔不會在多年後留下遺憾。我跟你這老匹夫吵嘴有什麼用?我殘了這麼多年火氣小得很,纔不會中你的激將法!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得想辦法通知我二舅哥當心他那位枕邊人。可是雙雙她媽走不開,她還要照料學校裡的孩子們,看來我得到桃源谷住上一段時日嘍。”
一直沒發話的程媽終於開了口:“天底下哪有妹夫會公然跑去跟大舅子說“你老婆有問題”的情況?”她吃過了程爸被質押在桃源谷不得脫的虧,堅決反對他這樣做,程媽說:“你指責我二嫂通敵卻拿不出證據來,這樣很容易讓我族人誤以爲但凡外來血統之人都懷有異心,你自己也逃不掉最有嫌疑之人的行列去!”
“我能有什麼嫌疑?”程爸笑道:“我是你老爸首肯的正牌兒女婿!懷疑我有異心的人豈不是在懷疑上代族長的眼光?難不成當年我有心打入夏家內部只是爲了偷走族長家的千金小姐?我對桃源谷最大的傷害就是害得你爲了我而被革除了村籍!這事兒分你站在什麼角度理解,要我說啊:明明是你們夏家看中了我這人想拉攏我入贅,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反到被我把你賺了出來。”
“去你的,老不正經!”程媽推了丈夫一把:“當着這麼多人你胡說些什麼?”
衆人強忍着沒笑出來,好半天后楊嬌第一個沒忍住噴了一口大氣,之後所有人都被她傳染得嘻嘻哈哈嘲笑起這對老夫妻,房間內一掃之前那沉悶的氣氛,頓時活越了起來。
北方人聚會爲圖個熱鬧通常都要包一頓餃子,程爸心疼老婆,擔心她一個人操持七個人的食量會累壞了,於是他抓來所有賓客當壯丁共同準備這頓晚飯。
三個和尚沒水喝,人多起來大夥兒都出工不出力的想少包幾個餃子偷個小懶取樂。樑隊很快等到了合理偷懶的機會,他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向他透露了案情的最新進展,掛斷電話之後樑隊神色憂鬱的躲到遠處抽起了煙,這支菸抽過以後他再沒回到面案之旁。
不一會兒程雙的電話鈴聲也響了起來,這電話是李莉打來的,程雙臨掛斷時回覆了對方一句:“是,明早我一定準時歸隊!”之後她強忍住壞笑衝衆人努了努嘴,便回房間收拾起行裝來。
小可和楊嬌苦着臉時不時的大眼瞪小眼相互慪氣,兩人都期盼着也會有人給自己打一通電話,以便藉機逃過被抓爲苦力的厄運。
楊嬌當大廚烹飪美食的時候從來不嫌累;做小工她卻受不了,她毫不掩飾對樑隊的不滿:“您這是在犯什麼愁呢?是爲我們還沒把您那份兒也包出來苦惱嗎?”
樑隊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他避開楊芒鋒那嘲弄的眼神兒回道:“警方在桃源谷西側的山樑上找到了那輛損壞的越野車,搜索人員在車附近發現了數塊被分割丟棄的動物屍體,這些碎屍拼起來總得有幾百斤重,它們彼此距離很遠,經檢驗是狼肉。”
小可早已告知過衆人他對那隻巨狼已然被西村無傷殺掉的推測,沒有誰會覺得樑隊爆料的這條信息有何驚人之處,樑隊故作鬱悶狀反而令仍然奮戰在包餃子前線的苦逼們都恨不得把他也剁成數塊包進餃子裡。
楊嬌又喊來程雙,程雙回答說隊裡要她回去準備接受新任務,她今晚就得動身,明天一早還要回隊裡報到。
小可得知這一消息後數日間始終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你的停職期這麼快就結束了,程熊貓?要我說啊,唯有你這樣工作能力強的人才有資本犯錯誤,用得着你時當初給你小鞋穿的領導立馬就得換一副嘴臉和你客氣起來,莉莉姐求你歸隊時嘴一定很甜吧?”
“隊長向來都很照顧我,”程雙說:“我犯了這麼大的過錯她都替我扛了下來,能多完成些任務替她分憂正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
程雙的父母並不知道女兒休假是因爲被停了職,兩人都關切的問起程雙被停職的原因,可是她一時卻又不好意思說出真相。
楊嬌啾起了嘴:“小可!就你小子愛說風涼話,雙雙爲了你差點把公安分局給掀了,就衝這一條,她工作能力再強也沒幾個領導能保得住。”
“什麼?”四位長輩都沒想到程雙犯的錯誤竟然這樣嚴重。
程雙低聲道:“要不是你爲了於君那麼玩命,我也犯不着惹下那天大的亂子!”
楊芒鋒和程爸這才得知小可曾爲那個叫史於君的姑娘衝冠一怒過。他們都意識到自己女兒遇上了一個在小可心中份量極重的對手。兩人正琢磨着該如何套問那天發生在公安分局中的故事,小可終於得償所願的等到了不用繼續包餃子的機會,他接到了史於君打來的電話。
楊、程二老都是過來人,兩人各自注意到寶貝女兒異常的反應;從小可接電話時眉飛色舞的狀態中更看得出來他對這位於君姑娘心動到了何種程度。兩人和史於君接觸都不多,然而她留給他們的印象卻極爲深刻:她的容貌和身材集中了程雙和楊嬌各自的優點;史於君飛板磚砸那夥匪徒時雖然兇悍,但是戰後她靜若處子的淡泊卻讓兩人看到了她性格中端莊賢淑的一面。
程雙有其柔美、楊嬌有其靈秀,然而真正令異性難以自控的卻是史於君這種極其女人的女人,程爸和楊芒鋒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定然也會對她心動得難以自拔。
史於君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催促小可儘早趕回省城。店裡沒有老闆坐鎮她總覺得不安,凡事都無法輕易做決斷,她還提到近幾天來曾有兩個人來找過小可。
“誰啊,黑、白無常?”小可調侃道:“不對,七爺和八爺不能定性爲活人的!”
“你嚴肅點呀,領導。”史於君正色道:“那兩個找你的人一個是位富家公子,他說和你、還有姚偉都是熟人,他欠了你些東西等着你儘快和他交接;另一個找你的人是那菜菜子,她說你欠了她些東西沒還,她還問我你是不是潛逃了!”
小可苦笑道:“這倆大款說話還挺含蓄的,什麼欠了些東西,不就是錢嗎?沒想到我竟然也會陷進了三角債的惡劣生態圈中。好吧,我會盡快趕回去!”
他自省城來到了程雙家,之後便陷身在桃源谷,當再度回到她家以後程雙卻令小可意外的恢復了職務,這段爲了幫程雙緩解停職的壓力而開始的旅行終究要畫上句號。
自起點而發、到起點而止。他也該儘快趕回省城去了,小可的思緒很快被帶回到離開省城前的那天,他驀然想起了自己還有好些事情沒有完成。
晚飯後程雙和小可便要連夜趕回省城去,楊嬌這個讀研究生能數月不回學校上課的“好學生”卻以有問題要嚮導師請教爲由打算與二人同行。
送行時楊芒鋒神秘的問小可:“小子,別以爲我年紀最大就老眼昏花了,當你幫姚偉拾起彈藥袋的時候,你偷藏起了一隻手槍彈匣。”
小可嘴角抽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嘿嘿,楊叔兒您真是好眼力。不瞞您說,我數月前偶然得到了一隻手槍,可惜空有槍支卻沒有子彈,這年月和壞人做鬥爭全靠嘴炮怎麼行?總要留點後手是吧?您該不會要戳穿這事兒,替警察收回它吧?”
“收不收回它我又管不着,”楊芒鋒說:“這你得問你樑叔兒的意見啊?”
樑隊既欽佩楊芒鋒的好眼力;又不想難爲小可,既使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橫加干預,他也得有個理由搪塞才行,於是他乾笑了一聲:“看在你曾經好心的要求給我當幾分鐘兒子以撫慰我這顆受傷的老心靈的份上,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好了。”
小可埋怨楊芒鋒說:“楊叔你還是和老哥們更親啊,爲了戰友不失職你竟然揭穿我?”
“你小子和我非親非故的,我憑什麼罩你?就因爲你曾經救過嬌嬌?想跟我混你小子得先跟我攀上親戚再說。”楊芒鋒說:“我和大梁交情比你深太多,我們一同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小子還沒生出來吶!如果你爸也是名老兵,恰巧和我們又是戰友,我們老哥幾個一定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照顧。”
“只可惜我爸沒當過兵,他的老兄弟都是些樸實的農民,不會打槍;只會種地!”
“現在自稱農民的有幾個真會種地?”楊嬌接口道:“你大概很少看各類選秀節目吧?”
“我又沒打算參加選秀,還用得着先看幾期節目觀模嗎?”小可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以發泄他對選秀節目的煩感與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