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很不滿意“誰是猜歌王”這一關比賽的氛圍,在他想象中選手們在這一關中的狀態應該和前兩週選手那樣熱鬧非凡才對:三名選手不管會不會這首歌曲,都要先衝上去把別人擠到一邊搶了麥再說,他要的只有三個字——爽!爽!爽!
唯有觀衆覺得爽纔是導演想要的效果。選手們爭搶得越混亂、越激烈他才越開心,導演認爲唯有選手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表現才能帶動起全場熱烈的氣氛來,他設計的初衷這一關原本應該叫作“誰是搶麥王”的。
導演纔沒心思多想誰能猜得對歌曲;就算三名選手都沒能猜對任何一首歌曲又能怎樣?誰勝出不是他該操心的問題,導演又沒有義務捧紅哪名選手!當然,這期比賽他是帶着任務的,導師演唯一需要捧紅的選手是常少,那小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跟一根木頭似的已經在臺上傻站了半天。
導演暗罵起這套軟件來,心說歌庫裡怎麼會隨機出這幾首年青人並不熟悉的歌來?導演初時設想的三人會瘋搶麥克風、之後觀衆大呼過癮而收視率猛增的情況並未發生,他心裡急得如被火烤:收視率決定了他能在廣告費中分得的錢數,唯有多製造些讓觀衆爲之瘋狂的爽點他纔會有更多的錢拿。
只不過這位有想法卻沒眼光的導演並沒有想到:真正會看這檔節目的觀衆大多不會是九零後和零零後的年青人,年青人雖然生活經驗很少;但是思敏機辯,是最難被媒體忽悠的一個羣體,他的如意算盤註定會落空。
導演有心終止這關比賽重新選歌比拼,並提醒這三名對這類節目完全不開竅的選手應該積極爭搶纔是,反正麥克風損壞了可以再換一隻,又不用他們來賠。這個念頭在導演腦中轉了一圈還沒來得及付諸實施,第五首歌的音符卻已然奏響。
常少心裡比誰都急,他苦於前四首歌自己一首都沒聽過,因而毫無辦法,他常少是什麼人?堂堂省常委家的大公子,他怎麼肯屈尊去和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大叔搶麥?他心想這關只要能答對一首歌以壓小可一頭,他就能成功晉級周賽最後一關,唯有和小可作對才能讓常少興奮起來。
第五首歌曲第一個音符響起常少就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他率先搶到了麥克風。
這首歌起始時鋼琴的節奏雖快但聲音變化卻極其微弱。猶如生命雖然在不經意間奔流而去,但我們都很難察覺到它的流逝一般。
常少聽得眼神越來越迷茫,費盡了全部腦力也想不出和這首歌曲有關的名字來。
小可在歌曲前奏出現第一個轉折的瞬間猛然想起了它的名字,他衝秦嶺做了個請的動作,秦嶺並沒聽過這首歌,他苦笑着搖了搖頭;當歌聲止歇之後小可緩步踱到常少身邊問道:“文化遺產推廣人,你聽出答案了嗎?”
常少尷尬的動了動嘴角,垂頭喪氣的嘆了一聲,他突然擡起頭來,滿臉都是不相信的神色:“你聽出來了?”
小可微微一笑,從常少手裡搶過麥克風,轉而對觀衆和嘉賓說:“這首歌的名字叫作《如果還有明天》!”
小可對這答案勝券在握。這是一首很特別的歌曲:經過現代技術的混編處理,使得老歌手和後來者分別錄製的音頻能夠合聲於同一首歌當中,用另類的方式實現了超越時間和空間限制的半翻唱式“隔空對唱”,原唱者是已故歌手薛嶽。
這首歌曲將原唱中薛嶽的部分歌聲和蘇見信、以及小黑哥柯受良之子柯有倫各自的演藝整合在一起:薛嶽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唱作型歌手;而以高音見長的蘇見信在這首歌曲中卻一改舊風格,不再單純秀他的亮嗓子;柯有倫在結尾那段近乎歇斯底里的說唱更是扣人心絃,驚心動魄。
小可在做音響師期間,有一次維護歌庫曲目偶爾聽到了這首歌,他查閱了資料之後才得知薛嶽年紀輕輕就因病離逝了,這位歌手在生命的晚期越發理解了健康的可貴、以及生命進入倒計時的辛酸,薛嶽當時的心境與承受的煎熬立即與小可產生了共鳴:
十歲那年小可得異人相助控制住了病情,因而得到了十年的正常人生,而這十年的期限即將在幾個月後享用怠盡,他剩下的日子完全應該用小時來計算,之後小可即將再度陷入感官混亂的混沌當中,那樣的後半生和死亡比起來又能幸福多少呢?
生命,在我們肆無忌憚、毫不經意的揮霍它時,它卻會在某一瞬間觸動起我們對它無盡的畏懼和尊重;然而當我們領悟到它的可貴並試着學會珍惜之時,逝去的都已不在;而終點卻已近在眼前。這就是《如果還有明天》這首歌的意義所在。
當大屏幕上打出的笑臉示意着小可給出的答案完全正確之後,“誰是猜歌王”這一關的結果便已揭曉,主持人先請嘉賓們點評三位選手在這一關當中的表現,之後她即將宣佈淘汰結果。
首先發言的嘉賓是妮妮:“首先恭喜一號選手秦嶺大哥,你在這關中答對了四首歌,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而咱們可愛的小保安也答對了一首歌,同樣恭喜你!這一關的結果其實不用過多點評了吧?”
主持人以及觀衆們滿以爲另兩位嘉賓定然會隨聲附和,然而邱大嘴卻出乎衆人意料的冒出一句“這樣選歌不公平!”來。
主持人笑問邱大嘴爲什麼這樣說,邱大嘴侃侃而談的說這幾首歌很明顯對一號選手更有利,這樣的題目對三位選手來說難度並不公平。
“公平?除了死亡,這世上有絕對的公平嗎?”妮妮拒理力爭的說:“這檔節目選歌軟件的公正性不用我們質疑吧?歌曲是從歌庫中隨機挑選出來的,老歌居多那是概率問題。對一號選手有利就能說他佔了便宜?要知道運氣也是成功的必要因素!”她最後又着重加了一句:“而且是極重要的因素。”
邱大嘴輕哼了一聲道:“也不盡然吧?妮妮,你能上這檔節目憑的就不是運氣。”
“我運氣向來不差,我能有幸成爲這檔節目的嘉賓,除了觀衆和同仁對我的認可之外,大概也有我運氣好的成份在吧!”妮妮說:
“我不過是一名時事評論員,術業有專攻!我在諸如歌唱之類的才藝方面就比在場的幾位選手差勁得多。但是,他們在臺上比拼;而我卻能坐在嘉賓席上決定他們的去留,難道這不是命運的不公平嗎?”
“你不必客氣!或許你的成功除了運氣之外還有些別的因素呢?妮妮,你是一名爲民請命的時事評論員,而且天生麗質、年輕漂亮,你是勤奮努力的典型,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嘴快、腿勤、專業技術精良。你能當上這嘉賓無可厚非!”
邱大嘴此話在暗諷妮妮是通過潛規則上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