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宣離場之後餘下那兩名選手也回到後臺爲最後一關的合唱節目做着準備,其間自然另有一段墊場節目。這是一段由十餘名可愛孩童跳的舞蹈。
孩子們跳得很認真;只不過若嚴格的苛求起來,他們的整齊度還是差了些水準。大人對孩子的要求總是寬容的,他們天真而且認真的表演就是他們帶給成年人最好的演出。
前排觀衆早就看得明白;不一會兒後排有些眼尖心細的觀衆也注意到某些細節:孩子們每到舞蹈銜接、需要控制節奏時都在看向站在場邊的一位老人以聽從她的指揮,人們瞬間明白了真相——這是一羣不便於溝通的聾啞人。
這些七八歲的孩子表演完節目之後主持人請上了那位老人,她向觀衆們介紹起這些自幼失聰的孩子學習舞蹈是件多麼困難的事,並號召社會多關注這些弱勢、需要救助的孩子。
這時已經換到首排座位的張湛站了起來,他代表醫大二院表示願意爲這些孩子提供價格不菲的人工耳窩併爲其免費做植入手術,而孩子們術後的期恢階段醫院也會盡全力跟進和保障。
張湛參與月賽錄製同樣帶來了醫院給他的任務;這一次醫院領導學會了楊嬌爲醫科大學做宣傳的點子,在聯繫了媒體公司之後最終促成了派代表表示醫院願資助這些失聰兒童的事宜。
並沒有人會關心張湛這個熟面孔上週還是評委;到了月賽卻成了院方代表。張湛本人對這種露臉方式完全不煩感。既然醫院不差錢兒,有錢了想做廣告以招攬到更多病患來就診,那麼這筆廣告費能用到幫助救濟弱勢羣體上豈不是物盡其用的好路子嗎?他特別願意爲院方代勞此事。
他心想:如果每個單位爲了宣傳自己都能捐出一筆款項的話,他纔不管自己這番作做會替醫院背黑鍋捱罵,只要爲公益事業出了一分力,丟人又能怎樣?畢竟真正弱勢的羣體因此受了益。
這段小插曲結束後,在後場的副導演也和小可、常少講明瞭最後一關的注意事項,主持人用幾句串連節目流程的話引出二人重返舞臺之後立即退了下去,前奏響起,月冠的最後一關正式開始。
按照節目規則,這兩名選手要對唱同一首歌,以顯現出選手不同的層次的風格。身爲前兩關的優勝選手,小可獲得的額外小福利就是有權隨時接管歌曲;也可以隨時把下一句歌轉給對手來接唱。
兩人合唱的《追夢赤子心》是一首高音接近嘶吼狀態、充滿濃郁舊式搖滾唱腔的歌。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到底在哪裡……”小可唱歌略有些跑調並不代表他的高音不行,他起始第一句就把音高定在原調上,他心想:“如果你常少沒有這個高音水準;後續一定會露怯的!”
小可偶爾用幾段模仿秀變幻音色,這樣既能掩飾跑掉現象;同時能誘得常少也跟着他跑調。
“也許我沒有天分,但我有夢的天真,我將會去證明用我的一生;也許我手比腳笨,但我願不停探尋,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遺憾。”唱完這句之後小可大手一揮,邀請常少接過了第一段高潮部分的高音。
常少在參賽前已經聽過十數遍這首歌,他心裡最打鼓的就是他唱不上高潮部分去。現如今已經到了最後一關的比拼,他沒有了退路,只得破釜沉舟拼了命的嚎出高音。反正自打周賽之後他已經在圈裡多了個“破喉嚨”的諢號。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廣闊不經歷磨難怎能感到,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衆人皆暗自搖頭,小可開場的節目是神一樣的開端;然而他的收官之作卻如神經病一樣讓人難以接受他水平的極劇下降;而那“地攤哥”常少除了前幾嗓子還算中規中矩之外,後面的表現都像是在夢遊一樣爲小可伴着唱,而且各種跑調、錯拍,與他周賽時相比大失水準。
兩人用並不齊整的合聲將高音飆到極限,共唱了最後一句詞:“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爲了心中的美好,不妥協直到變老。”
曲終人未散,在嘉賓作出點評之後現場觀衆和評委就會打分以決出第一位月冠軍的人選。
姚偉在剛入場時就告知了卓瑩瑩和楊嬌,說他已經蒐集了不少能證明常少身份的證據並轉交給了妮妮,節目到了這個環節姚偉出奇的緊張,他不只在關心小可是否能奪冠;更對常少身份敗露後的難堪報着極大的期許。
然而事態的發展並不像姚偉想象中那樣:嘉賓中非但那邱大嘴一如繼往的偏袒着常少;而妮妮中場休息去了趟衛生間回來之後立場也發生了轉變,她非但隻字未提常少身份的問題,反而誇讚起常少把這首歌演藝得很流暢、完整。
妮妮發言完畢之後姚偉氣得直敲大腿,心知常少一定是動用了他老子的高層關係對妮妮施加了壓力。常少父子對這場比賽重視到了這種程度而他卻沒能預料到,姚偉沮喪不已,他向旁瞧了瞧,只見卓瑩瑩正縮在角落躲得遠遠的,他尷尬的說:“我敲的是自己的腿,你躲什麼!”
“我上次錯拍了你的腿,誰知道你會不會藉機報仇啊!”卓瑩瑩吐了吐舌頭。
姚偉苦笑了一記,極度失望之餘無心再和卓瑩瑩開玩笑。
舞臺之上,主持人又問葉嬰落:“小葉子,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客觀的說二號選手的唱功是要比小保安好的,但是他在演唱這首歌時曾多次被小可安影響得跑了調、錯了拍。”葉嬰落語速很慢,她在想着參加節目之前葉承先透露的那官方爲她準備的應對方案,那是預防妮妮到了關鍵時刻會臨陣倒戈幫起了常少的反制手段。
葉嬰落思量再三,她清了清嗓子:“二號選手!你自打參加過周賽之後已經是個草根明星了,最近幾天沒再出攤賣你的手工藝品了吧?”
常少隱隱覺得不妙,不知她爲什麼提及自己僞造出來的身份。
葉嬰落自身後的手提包裡取出了一疊照片和一隻U盤來,說這是她臨進電視臺大門時一個陌生人塞給她的,她已經看過這些照片,和二號選手的真實身份有關,如果觀衆朋友有興趣,她希望欄目組能在大屏幕上播放出這些照片來。
邱大嘴和妮妮離葉嬰落較近,兩人各自掃了一眼就立即轉過頭去,常少的身份紙包不住火,遲早會被扒個乾淨,他們這時候若是阻撓葉嬰落,日後定然會跟着常少一起臭下去。
觀衆近些年見慣了選手身份造假的醜惡把戲,今天竟然抓到了一個現型,大家在好奇心和審醜心態驅使之下都忍不住想要看個究竟,後排有幾個人就站起來大喊道“讓我們看!我要看!”
有了這幾人牽頭,更多的人就嚷着要瞧一瞧和常少身份有關的內容,場中混亂的叫聲在姚偉等幾個大嗓門的帶領之下很快變得極爲齊整,導演心登時慌了,看這陣勢如果不把葉嬰落手中的證據分享出來,後面的節目已然無法繼續下去。
那些能夠作爲常少在酒吧、歌廳、高爾夫球場、洗浴SPA等高消費場所花天酒地證據的照片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遍之後,常少登時如蔫茄子一樣低下了頭。
“二號選手!”葉嬰落問常少:“你能解釋一下你僞造身份的動機嗎?”
常少目光兇狠的瞪了葉嬰落一記,他橫下心來,反問道:“有些人強充富豪是爲了虛榮心;有些人把自己僞裝成草根是爲了用更接地氣的身份博得觀衆的好感,誰不是戴着各種面具活着的?你不妨問一問四號選手,他真的是一名保安嗎?”
此話一出全場登時“喔?”聲不斷。觀衆們都想:難道這兩名選手的身份都是假造的嗎?該不會這小保安也是一個每天出入高消費場所的富二代吧?
邱大嘴和妮妮同時問小可:“四號選手,你真的是一名保安嗎?”
小可還沒來得及回答,常少就搶過話語權,他說小可身上的問題並不比自己少:“這小子是個大老闆,他在大學城有一塊半公頃的地皮、還有兩家複印社,哼!他所在的保安公司沒準兒也是他的!”
“你怎麼不說電視臺也是我的?”
小可繼續用他一慣表現在鏡頭前的淳樸範向在場觀衆解釋了常少提起的他那些產業的權限問題:大學城那塊地皮是史於君名下的地產;而那兩家複印社又是在楊嬌的名下;保安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國良。
小可在法律意義上的確屬於無產者,他習慣於把產業的法律權限放在自己信賴的人名下這一奇怪習慣在此時卻派上了用場,他底氣十足的說如果有誰不相信可以去相關部門查明真相。
他在心裡偷笑道:“常少!你總不能說還輸給過我六百萬吧?”
常少並不甘心:“你提到的這幾個人不是你的姘頭就是你的死黨,她們替你保管產業有什麼奇怪的嗎?”
“你污衊我可以!但是我不允許你辱罵我的朋友們!”小可說這些財產都是她們家族的財產、或是她們自己掙來的,“姘頭”這個詞請你吞回去。他說:“人家姑娘有錢又有型,偏偏看中了我的人品,所以願意屈尊和我結交,你管得着嗎?我還欠着銀行的錢呢,我纔不像你,身價明明高到可以買下整座電視臺,還要造個假身份來和我這樣的草根階層競爭!”
常少富家公子的身份頓時令他失去了所有平民階層觀衆的支持;而小可這番強力辯駁並無明顯漏洞,大多數人寧願相信他只是女人緣好,因而結識了這幾位女富豪而已。最終投票時現場觀衆壓倒性的傾向於小可;而社會評委團中也有不少像周賽時的張湛那樣帶着任務來的人。
李莉的心血沒有白費,小可終於如她所願獲得了月冠軍。
妮妮爲小可頒發獎牌時面對這既定結局並沒有多爲難,她最後一關相助常少本來就是違心的事,她已經按照上峰的意願爲常少盡了力,小可能奪冠完全是葉嬰落替他擺了常少一道的功勞;而他自己又巧舌如簧的爭得了觀衆和評委的青睞。常少沒能奪冠沒有人會責怪到她的頭上。
葉嬰落臉上依然是那高冷的範兒,但她此可笑得非常自然、真誠,她正對着小可,上身向前微微傾斜、同時聳了聳肩,這動作細節分明是想要給小可一記擁抱,但是她心裡卻有些顧慮。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葉老師?”小可鼓足勇氣率先打破兩人連月來的冷戰。
葉嬰落嘴角上翹,伸出了雙手……
那主持人這次學了個乖,不敢再自討沒趣的問小可有啥獲獎感言,她擔心小可會莫名其妙的問一句:“這塊獎牌是鍍金的;還是刷了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