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陪酒(二)

“給我找個安全的地方,我有事對你說!”程雙出了酒水公關的休息室便低聲對小可說。

“那去我辦公室吧!”

小可打開控制室的房門,便問程雙:“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有任務?”

“沒錯。待會我要和一個犯罪分子接頭,交易。”

小可表情很怪異,“什麼交易?毒品、軍火,還是要抓嫖-娼的現形嗎?你們女警也是蠻拼的。”

“想什麼呢?是毒品交易。這是我們第一次和這夥犯罪分子見面,他一定不會攜帶罪證。我這次要做的只是騙取他的信任。所以……”

“所以,你打算爲緝毒事業獻一回身?”

“別胡扯。”程雙說起話來依舊是那種雲淡風清的狀態,“有危險的時候我當然會保護自己。只是這樣的機會錯過就可惜了。爲了騙取他的信任。我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調動了不少關係。這次任務我還是報着很大的決心要完成的。”

“你跟我說這些,我又能幫到你什麼?”

程雙臉色黯然,“在你和那幾個酒水公關面前,我的身份都差點泄露了。可見我們的準備工作還是不夠的。你算是歌廳裡的技術人員,他們應該不會懷疑你的身份。”

“我具體怎麼做?”

“過會兒我會報怨音響效果不好,如果那個嫌疑人找你進包房調音,你就能幫我打個圓場,坐實我的酒水公關身份,免得他起疑。”程雙皺起眉頭,啾起嘴時兩個酒窩就變得更深,“其實我也沒想好對策。情況瞬息萬變,哪有事先都演練好的方案?我會聯繫你們老總,通知他你會協助參與這次行動的事。”

“好啊,樂意幫忙。”他對程雙左看看、右看看,搖着頭說,“不像!”

“什麼不像?”程雙不解的問。

“不像是專業做酒水推銷的。你身上文氣太重了。”

“文氣?現如今好多大學生不也兼職陪酒嗎?也沒人嫌她們身上文氣重。我這樣子有什麼不好的?”

小可摸着光頭,解釋道:“這就是你理解有誤了。大學生身上就得有文氣嗎?文憑和文化那是兩碼事。像我只有高中文憑,可是再怎麼掩飾也藏不住滿身的文氣。”

程雙不禁莞爾,“別貧了!你先替我想想辦法,怎麼打扮才能更像個陪酒的。”

小可帶着程雙回到休息室,請冰冰爲她重新化了妝。經過冰冰一番折騰後再看她,臉上的胭粉少了些許,脣彩和眼影也換作了粉色系。左耳上原本明晃晃的大耳環被換作了古銅色的耳扣。冰冰退後兩步左右瞧着,自言自語說:“這髮型雖然顯得成熟,卻少了幾分味道。”她將程雙的過肩發盤起來挽了兩扣,用一個大夾子隨意夾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喔?冰冰,你還有這一手。造型師啊!”小可目不轉睛的看着形象變得新潮卻又更加低調的程雙後,不禁對冰冰佩服的連聲讚歎。

“歡歡的氣質乍看來內斂、沉靜。可是仔細瞧上幾眼,就會注意到她眉宇間的氣場太強。我用活潑些的眼影中和了一下,多少能掩飾住她的鋒芒。”

“冰冰,別鬧了。她性子特隨和,哪來的什麼鋒芒?”

冰冰嗤之以鼻,“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形形色色的人我見得多了。”她又轉而問程雙:“姐妹兒,弄成這樣你滿意嗎?”

“謝謝你,冰冰!”

“你都說過了不會在玉鼎歌廳待多久,反正也不搶我的生意;再說了,小可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量身給你換個交際場上適合的造型,對我來說就是小菜。”冰冰隨口說着。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或許,這個誤入紅塵的女孩兒,也曾經有過做一名專業造型師的夢想,也曾爲這個夢想努力過。每個人的經歷際遇,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小可從沒想過打聽她的過去,畢竟問來的也都是假話而已。

歌廳最火爆的時段是晚上七點至凌晨。和平凡的每天一樣。小可仍舊在KTV和漫搖吧兩個部門來回跑。到了八點正式開場的漫搖演藝節目時段,DJ大胖首先高歌一曲。之後要以激情的喊麥帶動舞廳氣氛。漫搖吧燈光師離職後暫時沒有人替代。所以小可只得同時擔起了打燈光、放煙霧、爲滾動屏換字幕等一系列工作。

他討厭舞廳裡混亂的唏噓聲和人們酒後狂歡時的醉態。同時也被搖頭燈和激光燈照在煙霧上所泛起的迷離折磨得頭痛欲裂。他正熬得難受時,對講機裡就響起了一個很少出現的聲音,“小可!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這是大秋哥。

老總辦公室裡,大秋哥見到小可便不冷不熱的招呼他坐下。

大秋哥的心情並不好。前一次小可被警察帶走。嚇得他以爲歌廳犯了什麼事被警方盯上。多方打聽之後竟然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結果還被他的“老大”罵了幾句沒出息、沉不住氣。後來他得知小可是因爲私事才進了局子。虛驚一場的秋哥心頭火起,本想找茬罵小可一頓。沒想到轉眼間他就成了協助警方辦案的人物。大秋只得吃下這個啞巴虧。見到小可就覺得很彆扭。

“公安那邊剛跟我通了氣,有個案子需要你幫忙,他們已經提前跟你說了吧?”

“是,秋哥。我也才知道這事。”

“你該怎麼辦怎麼辦。配合警方辦案嘛,咱們都是知法、守法的人。你不用有什麼顧忌……”之後大秋哥又說了些毫無營養的話,無非是鼓勵小哥好好幹活,卻隻字未提薪水福利的話題。

小可一頭霧水的離開了大秋哥的辦公室。他深知這位老闆早在二十年前在界湖城就是成名人物。現在卻在跟他說什麼“知法、守法”的怪話。這位大佬什麼事沒見過?以前警方在歌廳裡抓到一個通緝犯,也沒見大秋哥這麼敏感過。他怎麼會爲了這麼件小事單獨叮囑自己幾句呢?

這些江湖大哥看似錦衣玉裘、聲色犬馬。但他們心裡有多少彷徨,小可只能想象,卻難以體會到。畢竟,他的人生暫時還未曾達到那個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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