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可和顧秋妍那同樣喜怒顯形於色的臭脾氣,再見面時一準會變成兩人對噴一氣最後翻臉的局面,所以和張湛分開後之,小可決定趕在黃昏時段,顧秋妍去跳廣場舞時再偷偷的去她家,伺機潛入她房中找尋她使用的理療器械。
下午五點多鐘,宏衛社區的小廣場上人聲鼎沸,小可經過這裡時儘量貼着馬路對面走的,既使這樣,他還是被那音樂的鼓點帶得腳步頻率都踩上了廣場舞的節奏。這時他又多看了一眼過路的行人,大家在廣場舞的音樂覆蓋範圍內都是以同那音樂節奏同樣的步伐通行。環境對人的影響並不完全以人的主觀意識爲基準,小可頗爲無奈,長嘆着搖了搖頭,踩着鼓點才通過了那段路。
這次來到顧秋妍家的衚衕口時,小可頗有些意外,因爲他沒看到葉嬰落的車停在這裡。那個執着於搶拆遷項目的姑娘竟然也偶爾怠惰了一次。小可原以爲她會爲了投顧大夫所好特意去學廣場舞的呢。
小可在衚衕附近轉了一圈,沒見附近有人,這才悄悄摸到顧秋妍家門口。那大門竟然是虛掩的。
他爲了開鎖已經查了一下午的開鎖秘笈,雖然學到了數套理論,卻沒什麼實踐心得。來之前他原本就沒報太高希望,只是想瞧瞧這鎖的樣式結構而已。他輕易的進了顧家小院,不禁有些擔心起來:這顧大夫會不會沒去小廣場,而留在了家裡呢?否則怎麼解釋她家大門並沒上鎖這件事情的。宏衛社區是個一團詳和的老街區,鄰里之間互相幫襯着,從未發生過偷盜案。但是顧秋妍之前在被流-氓打傷時,可是連去趟醫院也要鎖好門的。
小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過於冒失了,他應該對顧秋妍的生活習慣跟蹤觀察一段時間,待掌握了她的出行規律再擇時機下手纔對。但此時他已經走過了小院,右手都搭上了門把手。
他於精神過度極中之時竟聽到顧秋妍家裡有人聲,他的推斷沒錯,她家中的確有人在。他側耳細聽之下才辨認出那聲音是她屋子裡在播放的佛歌。那是一首《大悲咒》——人們最常接觸到的佛教歌曲。
小可不由的有些奇怪:難道顧秋妍使用的理療當真如張湛推測的是胎教?還是她也和牛頓一樣,由現代科學轉而研究起神學了?
以顧秋妍上個醫院都要鎖門的謹慎,那麼她多半是在家的。小可又細聽了一會兒,並沒注意到除了那歌聲之外另有人聲。畢竟隔着厚厚的房門,屋裡縱使有人在,對方不發出聲音小可也不可能聽到的。
他正要轉身離開,這時衚衕口卻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小可曾數次來過顧秋妍的家裡,對這小院子已經頗爲熟悉。他迅速的鑽進院子中兩口酸菜缸之後的空隙中躲了起來。不一小會兒就有人推門進了院,小可擔心被對方發現所以沒敢探出頭來。只聽那人敲了敲門,房門打開之時他就聽到了顧秋妍的聲音,這時他才慶幸剛剛沒貿然去開那門。
“顧大夫,我兒媳婦的理療做完了吧?咱們一塊送她回家,再去跳一會兒?天色還早着呢。”說話的是下棋老者的老婆,想必她兒媳婦正在顧秋妍屋內做着理療呢。
顧秋妍招呼那老嫗進了屋,隨即關上了門。小可略微等待了一小會兒,這才悄然摸出顧家小院,回到衚衕他就甩開大步跑開了,以防顧秋妍和那老婦婆媳出來時再被她們撞見。
直狂奔出數百米,小可才減慢速度緩步而行,他對這次潛入行動的收穫已經非常滿意了。至少他清楚了自己的準備還非常不充分,而顧秋妍給那孕婦做的理療與那首《大悲咒》有關。
此時他已經得知顧秋妍即將要出門,她家裡在天黑透之前都不會有人,但他心緒煩亂,已經不打算立即折返回去撬鎖刺探她的家了。
在路過那老者的棋攤之時,老者還跟小可打了聲招呼,提醒他記得再帶那個胖大的朋友來下棋。小可走出不遠就想起老者提到這“怨嬰”事件時曾經說過:那些生出畸形兒的產婦,不光她們自己,有些甚至全家過後都曾出現過精神失常的症狀。如果是顧秋妍的這胎教音樂出了什麼問題才導致胎兒畸形的話,那些沒聽過佛歌的家人卻不應該一同發瘋的吧?他越想越糊塗,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歌廳。
又是一個忙碌的夜晚。在工作接近尾聲之時,才閒下來的小可和小東又聊了起來。小可報怨起白天在跑拆遷,晚上又要回來幹活伺候那羣醉鬼,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小東說你看看人家小馬哥,白天有一份工作要做,晚上還在歌廳兼職加班,一天天都熬成了熊貓眼,人家那才叫拼呢,也沒聽他報怨過快要崩潰什麼的。
小可說:“他那麼玩命身體一定扛不住,否則怎麼會生病請假了?”
小東邪眼看了看小可,說:“小可,你真當小馬哥是生病了?你小子心眼太直。其實你只要腹黑一點想想就明白了:天賜和偉少他們折的面子能一點說法都沒有就過去了?他們沒膽量捋大秋哥的虎鬚,和大勇的火拼又被樑隊長壓下去了,可是小馬哥這軟柿子也正面跟他們爲難來着,他們能不給他點顏色看嗎?你也小心點吧,兄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小可沒和小東說自己已經遇到偉少報復的事,但小馬哥的境遇他卻沒曾想到過,他皺起眉頭來很認真的問小東:“你確定小馬哥也被黑了?”
小東沒注意到小可提到的“也”字,只說:“下午我和媳婦去醫院,在四樓看到小馬哥正輸液呢,左胳膊還吊着。”
“是嗎?”小可忽然發現了小東話裡的重點,“你倆去醫院幹嘛?”
“要你管?”
“不會吧,你倆才認識幾天哪?”小可問:“喜當爹了?小東,啊不,東哥!我真佩服你的氣度胸襟。”
“別咒我行嗎?”小東說:“你才喜當爹呢。我那是陪她去清疙瘩。”
“曹韻青臉挺滑的啊,清什麼疙瘩?”小可疑惑着。
“又沒長在臉上!”小東有點說漏了,煩道:“別問了行嗎!怎麼跟娘們兒似的什麼事都愛刨根問底呢?”
小可哈哈大笑起來,心說別人的家事還是別瞎打聽纔好。他想起被打傷的小馬哥,臉色又陰沉起來,“明天下午我去醫院看看他。”
小東正想罵小可說你去醫院看我老婆幹嘛,這時卻聽小可繼續問:“四樓是吧?”
小東這才反應過來小可說的是去看小馬哥,於是回答道:“對,四樓輸液室。”
小可回到家裡時歪歪正趴在房門口等着他。“哎喲?你這傢伙今天好乖啊。還沒見過你守在門口等我呢。”小可的嘴角閃過一抹溫存,他對歪歪的好終於得到了這隻狗的誠意回報,投桃報李的滋味還是很幸福的。他仔細想來,歪歪其實很好打理,小可只用了兩次誘便劑,它就已經形成了習慣,學會了去衛生間的地漏旁邊大小便;而且它身上也沒有什麼異味,畢竟小可給它洗澡比自己洗的還勤,因爲他的鼻子很敏感。
正因爲嗅覺敏感,他一進門就感覺到室內的氣息有些異樣。但連日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回到家裡就被一身困頓壓得有些迷糊,即使發現屋子裡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但一眼又沒發現哪裡不對,於是他牽着歪歪就回屋睡了。
沒有了賈大媽在的日子中小可在家裡已經隨便得多了。上午睡醒時他穿着小內內就出了屋,他正打算去衛生間,打眼一看卻見到有個女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低頭玩着平板,那人竟然是楊嬌。小可還當自己是在做夢,狠狠晃了晃腦袋,又四處看了幾眼以確定這裡就是自己的家裡,他並沒走錯地方。
於是小可就問楊嬌:“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楊嬌擡起頭來,看到小可全身僅穿着一件小內內的樣子也愣住了。她的臉瞬間就紅了。小可才睡醒,又急着上廁所,小內內早已支起了小帳篷。這時他也發現了楊嬌視線集中到的方向很敏感,心說你個瘋丫頭怎麼和張湛一樣都是屬傻狍子的,看到不該看的都這麼愛發愣?你應該趕快閉上眼睛纔對吧?
即然楊嬌沒有閉眼的意思,小可只得連忙鑽進衛生間躲開她的視線。
楊嬌直到聽到衛生間的門狠狠的關上這才緩過神來。她在客廳坐了半個上午原本就是在等小可,哪想到乍一見面竟會如此尷尬。她明知小可還要穿着小內內從衛生間出來,卻不肯就此讓步,偏偏仍留在客廳裡等着小可。
小可這纔想通爲什麼半夜回來時室內的氣息會有些怪異,原來楊嬌前一晚就在賈大媽的房間過的夜。早知道她在的話,下班回家後應該進去嚇一嚇她的。
小可在衛生間裡躲了十多分鐘,直到血行通暢了,小帳逢已經回覆了常態之後,這才鼓起勇氣回到客廳來見楊嬌。他可沒打算因爲自己穿的少就躲着她,畢竟這是在他的家裡,於是他乾咳了一聲,正要理直氣壯的遣責這個闖入者,楊嬌卻率先開了口。
“網上看到這房子在招租,我就租住進來了。”她只敢盯着小可的臉看,說:“你好,老房客。”
“我不好。你纔好,新房客。”小可心想:賈大媽哪根弦又搭錯了,就走兩個月也要租出她的屋子去?這楊嬌一定是得知了我的住址,又聯繫到了賈大媽才住進來的。這姑娘得有多閒啊?爲了閨蜜她真是蠻拼的。誰要娶了程雙的話她還不得買一送一的也把自己搭進去?
“你這隻狗長得真討厭。”楊嬌見歪歪直圍着她打轉,就想起了昨天她搬來時曾踢了這狗一腳的事情。
“它叫歪歪,它一見到美女就喜歡撲上去撒嬌,看樣子它正在考慮你的性別,而且答案有些模棱兩可,所以沒敢靠近你。”小可這時明白了歪歪大半夜守在門口等他的原因,它一定是有些怕楊嬌的。這隻狗當真像老把頭說的一樣膽小。他又糾正起楊嬌的措詞來:“還有,別用“你這隻狗”這個詞,聽着像在罵我呢。”
“你怎麼這麼敏感,聽到“狗”字就認爲是罵人話?”楊嬌說。
小可嘻嘻一笑:“我聽到你的名字也敏感!”
楊嬌作勢要打,小可一步跳開。歪歪卻呲起牙來像是要替小可出頭,楊嬌一丁點怕它的意思都沒有,又衝歪歪揮了揮拳頭,歪歪這不仗義的傢伙立即調頭溜進了小可的屋子。
“狗東西,還敢躲?”她的拳頭在半空中轉向,打在小可的肩頭上。但打得並不重,她得意的說:“看你小子再跑?”
“我是故意讓你打的,我要是躲了豈不成了狗東西?”他揉了揉肩頭,說:“你怎麼總是用捶人一拳當作打招呼的方式?”
“碰到我你就燒高香吧!我的朋友們對付男生通常都是用掐的。”
“程雙就不掐人。”小可說。
楊嬌說:“她那是沒掐你,我們倆每次決鬥,這傢伙都出損招,掐人家……”她住了嘴沒再往下說。
小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楊嬌的下文,只得問:“程雙的損招是掐你哪兒了?”
楊嬌哼了一聲,說:“你這人真羅嗦。女孩兒間的小手段你也想知道。要知道答案的話,以後娶了老婆自己問她吧。”她不願多說和程雙有關的事,以防自己不小心再說漏了什麼。於是她扯開話題問小可:“咱們的房東是位孤寡老人嗎?我只在中介那籤合同時看到過她的照片一眼。”
“她哪裡像個孤寡老人了?她在省城有個女兒啊!”小可回答了楊嬌之後突然明白了她爲什麼會這樣懷疑,說:“是啊,認識賈大媽半年多了,從來沒見她擺出女兒的照片來。”
“她是怕你惦記上她的女兒吧?不過看賈大媽的長相,她女兒也漂亮不到哪去。”楊嬌說。
小可的嘴又沒了分寸,“你爸媽一定長得很醜!”
“喂,開玩笑不要涉及人家父母好嗎?”楊嬌蹙起眉來,顯然是小可的玩笑開得過了頭令她有些介意了。
小可吐了吐舌頭,解釋起來:“我這是以你的邏輯,按照你的相貌反推出的結論。並不是對你父母不敬。好吧,我收回這話。”
“原來你是在罵我醜呢!”楊嬌嘻嘻一笑,也沒發火。她的反應卻令小可頗爲驚訝。小可對她相貌的評價她竟全沒當回事。原本是和她逗着玩的,她不反駁反而像是默認了一樣。
小可當然不覺得楊嬌長得醜。相反,陽光照在她紅撲撲的臉上顯得她格外嬌豔,加之他才睡醒不久,這時段在他的生物鐘來說正是朝陽初升,陽氣最足之時。小可小腹一熱……連忙躲回了自己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