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可父母離開之後的三天裡,小可和楊嬌誰都沒理誰。楊嬌氣的是這小子不和她說實話,她楊嬌又不是什麼惹人討厭的女魔頭,她若早知道來的是小可的爸媽定然會很識相的讓出房間給這一家三口團聚幾天的機會。只不過她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問自己:“就算小可實話實說了你會信嗎?金屋藏嬌栽贓小可這件事你楊大小姐是一定會做的,你又何必當真和他生氣呢?你這個暴露狂,啊不,偏執狂!”
小可和楊嬌在爸媽面前丟人那點事他過後就忘了。他想不開的是才和他們相見半天,父母就因爲誤以爲他和楊嬌的“室友”是同-居關係,所以很“開明”的提前離去了。不過想到再過一天楊嬌就要回省城,他爸媽辦完了村裡的事還會回界湖城和自己相聚,所以他並沒當真和楊嬌過不去。
這倆人相互慪氣都是閒的,他們只不過是把沒事找點氣給對方添些堵當作生活中的娛樂而已。小可記得幾天前曾答應陪楊嬌去西山看落葉的。承諾過的話就要兌現,況且她即將啓程離開界湖城,他也不知再和楊嬌見面時又會是在何時何地了。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小可又不知該當如何開口,於是他旁敲側擊的問楊嬌:“楊壯士,你馬上就要回省城了,離開以後對這個小城會有什麼留戀的嗎?”
楊嬌漫不在乎的回答:“放心吧,留戀什麼都不會留戀你。”
“謝謝,沒有被你惦記着省了我以後打幾百個噴嚏。”小可進一步解釋起他的意思來:“我是說你在這裡還有什麼沒完成的心願,不妨說給我聽聽?”
“說得就像我要死了一樣。”楊嬌被小可這一問,很自然就想到了去西山的計劃。她眼前一亮,盡掃三天來情緒中的陰霾。說:“我的確有個心願沒完成……”她向來嘴硬,說到去西山遊玩的事卻故意吹噓說身邊並不缺作嚮導的人。
小可哼了一聲正要轉身回房間,她卻笑嘻嘻的將右臂搭上小可的肩說:“不過在所有報名要陪我爬山的人裡面你是第一個,姐姐出於公平起見,就把唯一的名額留給你這傢伙好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就不信除了我還有人敢跟你這個不明橫行物到荒郊野嶺的地方去,唉!誰讓我是個言出必行的純爺們呢!”小可又剜了楊嬌一眼,說:“當然,還是你的純度更高些。”
楊嬌嘴撅得老高,說:“還自吹自擂什麼言出必行呢!答應我的麻辣小串和星級賓館、還有那隻包包什麼時候兌現啊?”
“我還沒跟你計較你破壞了我們一家團聚的事呢!你那天沒搬走,所以我之後承諾的內容全都不算數。”
“還說沒跟我計較?你現在不就是在跟我計較嗎?大男人翻舊賬,真丟人。”楊嬌耍起賴臉都不紅,她說:“再說我只答應你去外面住,又沒說是哪天。姐姐今晚就去住酒店,你答應我的好處一樣不準少。”
“我真糊塗,跟女人講什麼道理?”小可說:“你不是要吃麻辣小串嗎?我去樓下買一塊錢的麻辣料,你把歪歪烤了吃吧!它的皮你可以找個匠人做成包包帶回省城,也好留個紀念。”
“你怎麼這麼噁心啊?虧你還是它的主人!算了,吃了歪歪的肉我怕以後會變得跟它一樣膽小;那麼住店的事呢?明天我要坐幾個小時車,今晚得睡個好覺才行,我要住星級賓館,這一條你總該答應了吧?”
“咱們家裡這麼整潔,還不夠星級的檔次嗎?”小可問。
“差得遠啦!”楊嬌回答。
小可撓了撓光頭,他還沒住過上星的賓館呢,於是他請教似的問楊嬌:“差在哪裡?”
“衛生間啊!”楊嬌回答說:“上星級酒店房間裡那衛生間超大超氣派的。在大水池裡泡過牛奶浴之後再對着整張牆壁大的鏡子換上一身讓人噴鼻血的睡衣……”
楊嬌說到這裡卻不言語了,小可的臉色也是一變。她們都記起楊嬌第一次色誘小可就是在衛生間裡;而她第二次穿那身讓人噴鼻血的衣服則是三天以前的事。
那天在楊嬌房間裡,小可拉扯被子使得力氣太大而把楊嬌拉進了懷裡。當他低下頭看到她穿着的半透裝之時血壓登直就高了起來。這一次他並沒有發病,因而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當楊嬌大驚之下奮力想要推開他時,他就像被點了穴一樣僵硬着沒鬆開她。以致楊嬌不得不動用武力煽了他一嘴巴。
選擇性失憶是儘快脫出尷尬的最有效方法。只有忘記了不堪回首的經歷才能厚着臉皮繼續生活下去。
小可和楊嬌在對那段尷尬的經歷“失憶”之後就一同去了西山。楊嬌自打在山腳下動身之時就作好了決定——到了山頂再開餐吃午飯。她在離開市區之前瘋狂採購了滿滿一大包的野營食物,這個旅行包此時正背在小可的後背上。
西山是當地人對周遭很大一片山地和林區的統稱。這裡距離界湖城中心地帶不過幾公里遠。市政府在西山主峰坡度最緩的一側修建了一條通向山頂的石條路,以供市民上山遊覽健身之用。該工程在半山腰處還建造了一個數百平方米的活動平臺,其間各類戶外運動器械足夠前來運動的人將全身活動個遍了。楊嬌和小可在平臺休息了一陣,補充了一些水就一路上行直奔山頂而去。
小可因爲“感官綜合症”的緣故而沒能像正常孩子一樣上小學。他在得到那老郎中的救治而恢復了生活自理能力之後,由吳媽媽親自教授了他三年同齡人必須掌握的生活常識和文化知識,小可這才追上了同齡人的進度正常考入初中。
小可對西山的最早印象源自初一那年的植樹節。學校每年都會組織學生分批乘車來這片林區植樹。他還記得同學們在到達了半山腰的集結點以後,老師只說了休息一會兒,大家卻不約而同的取出各自帶來的食物開始了戶外盛宴,直到吃飽喝足了之後才三兩一夥的種樹苗。
那時候市裡還沒修建這條石頭路。通向西山山頂有數條小路,但是老師禁止學生私自沿着其中任何一條小路上山。據說西山的半山腰早年間曾是一片墳地,在山林間穿行時不時就會看到幾根枯骨。
當小可說起山上有墳地之時,楊嬌神情緊張的向左右各自望了幾眼,向他身邊靠了靠。小可心說原來楊嬌這女漢子也有害怕的時候,她終究是有弱點的,她怕的是竟然那些虛無飄渺難以觸及到的力量。
照顧到楊嬌的情緒,所以小可在偷笑過她的弱點之後立即轉換了話題。他緊了緊旅行包的帶子,說:“我上初中那會兒學校對植樹的態度並不像現在這樣嚴謹認真。那時候我們在臨下山之時,各個班級爲了彰顯種植的成績都堅決不肯帶剩下的樹苗下山。所以被授意的班幹部就會帶領同學們挖個大坑,把沒來得及種植的樹苗都扔到大坑裡埋掉。”
“什麼?”楊嬌苦笑着說:“那些樹苗豈不是浪費了?你們學校每年植樹節都要弄出幾個“萬樹坑”的吧?”
小可回答:“大自然需要能量循環,那些樹可以給土地提供營養,促進種在它們頭上的那些樹的生長,也算埋得其所吧!”
楊嬌一路之上聽小可述說着和西山有關的趣聞軼事。當到達山頂之時,她反而有些留戀起那上山的過程,望着近在咫尺的頂峰,她不禁慨然輕嘆了一聲。
小可注意到了楊嬌情緒中的些許失落。他心想:她這個大城市來的姑娘年少時沒幹過像我這樣的荒唐事,她的童年該有多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