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教誨
唰唰輕響，環繞於隆升周圍。
他面如死灰，腳步開始變得踉蹌。
再也不復之前的淡然自若。
更沒有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
鼓盪催發的氣血甚至都因此而變得散亂，不再沿着正確的脈路運轉。
完了。
全完了。
隆升口中滿是腥甜的味道。
眼神中充斥着絕望恐懼。
就算那人就此罷手，他也已經不可能恢復到戰前的狀態。
日後即便傷勢痊癒，他也很難再生出與之正面爲敵的決心和意志。
一想到白柳莊閣樓的碰撞交手，他便不由自主心神動搖，難以自持。
終於，又向前飛奔出數裡距離後。
衛韜緩緩直起身體，站在金長老原本所在的位置，轉頭朝着一側看去。
“你讓我想起了另外一個年輕人，你們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紀。
金長老負手而立，衣袂隨風而動，給人一種淡然飄渺的感覺。
兩者在此時漸漸融合到了一起，凝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他老人家竟然逃了！？
這還是那個一掌拍斷周銘尊鐵槍，在騎兵殺陣中縱橫無敵的金長老嗎！？
唰！
衛韜驟然加速，緊追上去。
金長老發力狂奔，心中滿是懊悔之意。
一道身影正在飛快遠離。
那裡，玄衣飄飄，獵獵作響。
隆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他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
拳勢走空，金長老並不在意，隨即擺出一套拳法的起手式。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
咔嚓！
金長老劇烈咳嗽着，口鼻間開始溢出殷紅血跡。
就如同一座人形火山，
亦像是拉滿的攻城勁弩，
其中還夾雜着濃郁的血腥邪異氣息。
轟隆！
他有些迷茫地擡頭望去，便看到在十數步外，兩道身影正在對峙，彷彿兩尊矗立不動的雕像。
地面微微震顫，碎石彈起亂滾，煙塵高高剛起。
卻絲毫不顯違和，
似乎本來就該如此。
“那個傢伙，竟然追上來了！？”
當時他也是這樣站在我的面前，我卻並沒有給他活下去的機會。
不過他還是傾盡所能，手腳並用向着遠處爬去。
老者白髮玄衣，立於青石白霧之中，彷彿欲要乘風歸去的謫仙。
之前那場交鋒，他在精神身體的雙重壓迫下，停滯下來的修爲境界竟然隱隱鬆動。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宮苑，那個狠毒的女人……
唰！
忽然，毫無徵兆的，唰唰聲再度響起。
肌肉如同鐵鑄，道道青筋密佈其上，好似根根鎖鏈絞動繃緊。
反正他馬上就要死在對方手中，便無須再爲將來的事情煩惱。
頭一低，就此氣絕。
幽幽嘆了口氣，金長老接着道，“天下之大，人才少有，卻又多起於青萍之末，還未來得及綻放光芒，便已經悄然逝去，令人不禁扼腕嘆息。”
將他的心境硬生生砸開了一道缺口，自此精神意氣一落千丈、一瀉千里。
一直在他的後面緊緊追隨。
“走吧，你走吧。”金長老再次搖頭嘆息。
他所恐懼等待的那一掌，也一直沒有到來。
這一系列的變化剎那間已然完成。
差點兒將自己都搭了進去。
“笑話！”
“你修行外道殘法，竟然能達到如此程度，也是很難得了。”
轟隆！
白霧茫茫，青石散亂。
衛韜在十米外站定，面上露出一絲笑容，“老先生當真是老當益壯，一口氣跑出這麼遠都氣定神閒，讓人由衷佩服。”
“金，金長老……”
看到瘋丫頭有恃無恐、肆無忌憚的樣子，就應該當即警醒，抽身撤離。
不遠處，隆升目瞪口呆，剛剛升起的希望在這一刻轟然坍塌，崩潰瓦解。
金長老心中一動，寒意泛起。
一柄長刀劃破白色霧氣，插進隆升咽喉，將他死死釘在靠坐的山石上面。
金長老心中雜念叢生，卻絲毫不妨礙其速度。
長淵不過一個傳道弟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回頭再找一個便是。
他閉上眼睛，放棄了抵抗。
或許就此一蹶不振，武道修行上再無進境。
金長老猛地頓住腳步，轉身向後一拳擊出。
咳咳！
譁！
嘩嘩譁！
忽然間，一絲不協調的聲音鑽入耳中，打破了他在狂飆奔走中與周圍環境形成的平衡。
“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面子？”
還有剛纔那個傢伙。
而不是因此更加震怒，想要當場置她於死地。
只要給予足夠時間，讓他去細細回溯品味，就有很大可能破境提升，達到一個全新的層次。
剎那間，他整個人完全變了模樣。
但隆升卻能夠感覺得到，恐怖的並蒂生蓮就將落下，一掌帶走自己的全部生機。
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武者，以其強悍的實力，無可阻擋的氣勢，血腥狂暴的出手；
緊接着，衛韜身體下沉，蓄勢蓄力。
就算是一時激憤之下去了。
金長老面色陡然變得十分難看。
“我……”
轟隆！
身形倏忽左右，不停變幻方位，
卻依舊無法擺脫如影隨形的細微輕響。
再退一步講。
時有寒風拂面而過。
若是沒有負傷，甚至傷的不這麼重，他早就要將那個傢伙擒下，
喝其血、食其肉，爲自己恢復元氣。
身體守禦如龜，雙手探出似蛇。
隆升吶吶自語，幾乎喜極而泣。
不過都無所謂了。
高高在上、俯瞰衆生。
踏地，拔高，膨脹。
金長老深深吸氣，一直吸氣。
他的聲音溫和淡然，隱隱有着長輩對晚輩諄諄教誨的語氣。
緊繃到就要斷掉的心絃陡然鬆弛，讓他剎那間渾身酥軟，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隨時可以爆發出恐怖灼熱的巨力。
隆升嗬嗬連聲，大團污血從口中溢出，染紅了身上白袍。
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又讓他遭遇到一場血腥殺戮。
整個人猶如一縷輕風，在大霧之中輕盈穿行。
猶如龜蛇相交，攻防一體之態。
雖然對金長老有着無比強烈的信心，但只要雙方交起手來，哪怕只是被戰鬥餘波的邊角擦到，以他此時的狀態，恐怕都難以活下命來。
雖然看不到，也聽不到。
“你讓我走，我就要走？”
血腥氣息猛然暴漲。
“只要等我養好傷，或許就能突破屏障，觸碰到宮苑所在的高度！”
每每回憶起來都讓老夫懊惱後悔，不該太過冷血無情，直接扼殺了一個天才的崛起。”
但他那雙彷彿包容一切的眼眸，卻又蘊含着淡淡的人情煙火氣息。
衛韜去而復返，從隆升身上翻出一包血神丹，才真正轉身離開。
衛韜默不作聲，沒有迴應。
更不應該存着心思，想要通過她去試探宮苑的虛實。
他豁然睜開雙眼，一步向前踏出。
周身熱氣蒸騰。
話音落下，金長老有些意興蕭索地擺了擺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寒光無聲掠過。
衛韜終於有了迴應。
他老人家……
原本只想着找到隆升，從其手中拿一些血神丹療傷。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狂風便已經排開大霧，猛然呼嘯而至。
雙腿雙臂充氣般鼓脹膨起。
就不該藉機去找那個瘋丫頭的麻煩，至少在確切得到宮苑閉關的消息前，不應該去找她的麻煩。
“伱走吧，老夫少有愛才之心，今天卻適逢其會，不忍讓你死在此地。”
甚至引發周邊霧氣涌動，形成一道粗壯煙流。
“本來不願加重傷勢，但既然你如此執着，也就只好付出一些代價將你殺死。”
他腹部高高鼓起，雙腿彎曲，猛地向前彈出。
一步跨過十米距離，當頭朝着衛韜一拳砸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