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滅門
珞水城。
巫家醫館。
巫小蓮坐在書房裡，端着一盞燭火，仔細覈對一天的賬目。
她看上去認真專注，實則有些心不在焉。
好幾次都算錯了數目，不得不回頭重新算起。
“怎麼還沒弄完？”
吱呀一聲輕響，一個和巫小蓮年紀相仿的少女推門進來，“大家都等着你呢，明天再弄就不行嗎？”
巫小蓮露出一個歉意笑容，“徐纓姐姐，你們先去吧，我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少女走過去，一把搶走桌上的賬目，然後將人硬拉起來。
“快點快點，說好的今晚大家一起玩，結果就等你一個人這麼長時間，要我的話早就不好意思了。”
但除了腳下這具已經乾癟枯萎的屍體外，卻是毫無所獲。
刀疤臉咔吧咔吧活動着手腕，“不得不說，老子跟着陸小姐出了幾次任務，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教門牛鼻子，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娘們樣的小白臉，當真是讓人心癢難耐。”
“這麼簡單，就要結束了？”
崩崩崩崩崩！
雙掌在落下的最後一刻，就像是貓科動物肉墊，十根指甲陡然彈出寸許長短，通體透射出冰冷森寒的光芒，猶如磨得鋥亮的刀鋒。
巫小蓮是再也不想再見到她了。
擡頭望去，便看到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刀疤臉站在面前，遮擋住了從小窗斜射進來的陽光。
然後疑惑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片刻後，密密麻麻的猩紅觸絲在黑暗中閃過，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心謹慎一些就是，我倒是不信在珞水城內，還有誰能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屠光一個院子的人卻不被發現。”
徐纓一疊聲催促着，“你就算是不給我面子，也得給徐盛全面子對不對？”
“說的也是……不過我總感覺今夜的巫家醫館很有些不對勁，陰森恐怖，如入鬼蜮。”
黑紅真勁鼓盪不休，內入臟腑外達皮膚。
隨後衆人狂笑，聲音震得窗紙都在嗡嗡作響。
衛韜微微皺眉，“不是姓賀的通知，要我來這裡集合麼？”
衛韜終於睜眼擡頭，冷冷看了面前刀疤大漢一眼，“我現在不想動手，你最好自己滾遠一些。”
話音未落，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直接當頭抓落。
伴着難以抑制的痛哼同時響起。
巫小蓮頓時愣住。
再開口時，就連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賀、賀捕頭現在不在，請問閣下是？”
越是靠近，他便能清晰聽到猶如虎嘯龍吟之聲，就從那道身影體內發出。
衛韜陷入沉思，片刻後才擡起頭來，“還有什麼事，你接着說。”
“柳大人讓我們暗中監視這裡，如今出現了異常，我覺得還是先回去稟報爲好。”
那捕快對上他的眼睛，莫名激靈靈一個寒戰。
曾經溫婉可人，總是喜歡扮成老奶奶和自己開玩笑的大姐姐，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那個恐怖的怪物。
就像是兩滴清水，無聲無息便融入到一盆墨汁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刀疤臉心中動念，手上卻毫不放鬆。
說到此處停頓一下，烏隱的語氣隱隱有些古怪。
透過覆體的黑紅氣息，還能模糊看到，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網絡隱於皮膚之下，彷彿擁有着自己的生命與靈性，在不停地蜿蜒遊動，瘋狂亂舞。
賀捕頭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迅速朝着小廳走來。
忽然，他眼前微微一暗。
刀疤大漢噎住。
清風觀，綠竹苑。
“你是不是覺得，上面有姓陸的罩着，我就不敢把你如何？”
另一人搖了搖頭，“你不將情況打探清楚，回去稟報什麼，等那女人質詢起來，來個一問三不知麼？”
衛韜低低嘆了口氣，將披散在背後的頭髮隨意挽起，“其他有什麼事情？”
刀疤大漢笑得幾乎岔氣，笑完後陰森森道：“你小子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沒教養的東西，爺爺現在就教教你該如何敬重江湖上的前輩！”
忽然，他感覺到地面微微一顫。
“我倒是沒什麼事，就是想知道讓我們在這裡空等了兩天時間的，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他揮出的手掌看上去也有些軟綿綿的，完全沒有第一次出手時通體灰黑，猶如鐵石的堅硬剛猛。
哧！
她手腕忽然一鬆。
只有躲在家裡，縮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內，才能讓人得到那麼一絲微不足道的虛幻安全感。
小廳中出現短暫的寂靜。
她走得很快，還有些疑惑，“大晚上的你們也不點燈，這麼大的個醫館還需要省這點兒油錢嗎？
不多時，衛韜被引到一間小廳等候。
忽然一聲悶響自水下炸開。
捕快聽聞此言，頓時彎腰躬身，沒有了任何的囂張語氣，“原來閣下是捕頭請來協助辦案的衛執事，您老請隨我來，這邊請。”
風聲呼嘯，噼啪一聲爆響。
悄無聲息間，兩個人順着牆根從外面溜了進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閉關數日，神功大成！”
衛韜的整個身體都在劇烈顫抖，許久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上一下。
“屬下明白。”
便咬牙冷笑道：“還算有把刷子，能者上，不能者死，就是進了此門的規矩，死吧你！”
刀疤臉低頭俯瞰下來，臉上溢出一絲獰笑。
“你別抓這麼緊，我疼……”
“她來了，她又來了！”
烏隱面色一變，“回大人，珞水城有幾個小勢力被滅了門，所有人死狀極慘，屍體乾癟枯敗，就像是被吸乾了血肉精華而亡。
剎那間一道身影從水下飛出。
“應該是失蹤了，連帶着柳姑娘派去監視的巡禮司密探，也已經消失不見。”
看着走在前面的徐纓踉蹌一下，整個人毫無徵兆便軟軟倒了下去。
“小蓮伱怎麼變沉了這麼多，快點快點，大家都等急了。”
刀疤大漢一爪落空，表情詫異眯眼看去。
語畢雙掌齊出，兩道勁力朝着衛韜襲去。
這一次，刀疤臉沒有打出破空尖嘯。
唰！
剎那間便要落在衛韜兩側太陽穴上。
她瘋了一樣奔跑，到處尋找活人。
朝陽初升之時。
但整個醫館連同後院全部空無一人，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第二天。
衛韜沒有任何動作，連人帶椅向後移出數尺距離，避開了大漢向着頭頂罩落的大手。
衛韜轉頭看來，“小蓮呢，是死了，還是失蹤了？”
“你辛苦一下去準備馬車，明天早上我就去珞水城。”
巫小蓮嘆了口氣，也只好吹滅燭火，跟在後面出了房間。
“好了徐纓姐，我去還不行麼。”
其他諸人轟然大笑，一時間小廳內污言穢語不絕。
一個身着青灰勁裝，腰挎長刀的漢子擋住去路，居高臨下冷冷問道。
直至黑紅氣息斂去，才露出下面如金似玉，宛若少女細膩的皮膚，彷彿剛纔的種種詭異景象，都只是深夜下的幻夢一場。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路邊。
烏隱幫忙披上衣衫，彎腰躬身一禮。
烏隱立於竹林一側，目不轉瞬盯着平緩如鏡的水面。
“陸老大專門交代下來的任務，竟然就如此隨隨便便直接完成？”
咔嚓！
衛韜聽了不由得微微一怔，沉默許久後才嘆了口氣道，“黎師兄雖然四邊不靠，但有時候還是靠得住的。”
刀疤大漢雖然有些疑惑，但在衆人的鼓譟之下已是頭腦發熱。
不過都被黎觀主以大人正在參與處置瀾和長老的後事爲藉口，給暫時應付了過去。”
裡面已經坐着幾個滿臉兇相的男子，眼神冰冷漠然，身上煞氣畢露，一看便知是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場血腥廝殺，才從死人堆裡摸爬滾打出來的氣質。
還有生活在水邊的青蛙，經常在雨天歡快鳴唱。
“諸位稍安勿躁，等到清風觀衛執事到了，陸觀察使的命令很快就會下來，到時候就能任由各位好漢出去放手施爲。”
而是出掌速度快若閃電，卻又無聲無息。
烏隱猛地回過神來，忙抓起衣服迎了上去。
彷彿魚躍龍門，在月光映照下閃爍着淡淡的銀色光芒。
其中一人聲音壓得極低說道。
……………………
一時間小廳內鼓譟聲大起。
衛韜自車上下來，擡頭看了眼那座威嚴肅穆的黑色建築，緩步登上臺階。
巫小蓮不停掙扎着，聲音裡都帶上了些許的哭腔。
其中就包括大人讓我跟蹤的那位小蓮姑娘家的醫館武館，同樣無人生還。”
巫小蓮滿臉驚恐，四處搜尋着那個猙獰恐怖的怪物。
“瀾和長老的孫女瀾枼，這幾天也找過大人，然後被黎觀主以大人蔘加朝廷陸觀察使的調查隊伍爲藉口，同樣給應付了過去。”
一條小河環繞竹林流淌，不時有魚兒冒出頭來，吐出幾個氣泡。
珞水城，六扇門。
“賀雙粼呢？”衛韜擡頭看了一眼。
“我是清風觀鎮守執事。”
進入小廳後，衛韜隨意找了處角落坐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開始入定。
還有，醫館裡其他人都去哪兒了，看着到處都陰森森的，確實有些嚇人。”
烏隱運足目力，卻只見到一團陰影在水底左衝右突，捲起道道激流，就像是一條巨型水蛇在河底翻滾奔騰。
彷彿這只是一間鬼宅。
“你就是清風觀的鎮守執事？”
“你有什麼事嗎？”衛韜頭也不擡，緩緩說道。
咕嘟！
“不過是拿回身體部分控制權，順帶藉機踏入練髒境界罷了，距離神功大成還差得很遠。”
緊接着，一個又一個漩渦浮現出來，捲起大蓬泥沙，水面陡然變得渾濁。
“你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就敢往裡硬闖？”
夜風徐徐，拂過院外竹林，帶來嘩啦啦的響聲。
咕嘟咕嘟！
怔怔注視着那個活潑嬌俏的少女迅速乾癟下去，就像是原本含苞欲放的鮮花，在短短几個呼吸時間便失去了所有的鮮嫩與活力。
今天的小河顯得有些過分安靜。
烏隱回道，“這幾日賀捕頭已經派人過來催了幾次，讓大人趕去城中加入調查隊伍開始查案。
身形迅速敏捷，有如兩隻靈巧的野貓。
嗡……
不久後。
兩人結束交談，藉助各種地形掩護遮蔽自身蹤跡，迅速朝着醫館深處潛去。
就彷彿它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她梳理賬目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爲害怕而不想出去。
清晰可聞的吸吮聲響起。
陡然一聲脆響。
腳步聲就在門外停住。
賀捕頭看看緊閉的房門，不由自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前兩天裡面總是吵吵嚷嚷，今個兒怎麼安靜到如同沒了人一樣？
他眼中波光閃爍，鼻尖不斷翕動。
猶豫一下，猛地推開了房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