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破滅
黑暗虛空深處。
一隻巨型黑洞漩渦漸漸成型。
歸墟死星緩緩降臨，帶來極其恐怖的的壓迫感。
緊接着，七色光芒照亮虛空。
牢牢釘在那輪虛幻獨眼中央。
在死星現身的那一刻起，沒有任何前兆，便直接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殺機。
衛韜就在此時一步踏出。
沒有了封閉空間的阻攔，虛空縱橫再次向前閃現，急速靠近那輪被定住不動的虛幻獨眼。
忽然，蒼老聲音再次發出低沉嘆息。
語氣中除了虛弱疲憊，還帶着幾分回憶緬懷之意。
“吾想起來了，原來是那支機械智能艦隊的殘留，卻是不知爲何進入歸墟之內，又與混沌氣息融爲一體。”
“還記得當初爲了將整個艦隊剿滅，吾不得不引動計劃外的破滅之力，爲此還付出了不小代價，直到現在都還未完全恢復。”
“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同時出現在這裡，倒是值得吾再出手一次，之後縱然因此再次陷入沉眠，至少也算是抹去了兩處已經迫在眉睫的危險。”
蒼老聲音漸漸消散。
黑暗虛空隨之變得沉悶死寂。
衛韜猛地停住身形。
他眯起眼睛，死死盯住了前方的七色光芒。
沒有再向前靠近一步。
反而如臨大敵擺出回身御守姿態。
咔嚓！！！
一道空間斷層驟然顯現。
出現在明滅不定的虛幻獨眼周邊。
衛韜瞳孔微微收縮，一時間甚至有些怔怔出神。
他遠遠眺望着那道恐怖斷層，感覺它彷彿要將整個黑暗虛空都一分兩斷。
原本還給人以恢弘浩瀚感覺的黑洞漩渦，以及自漩渦內降臨此間的歸墟死星，竟然在這道斷層面前也變得小巧袖珍起來。
莫名壓抑感覺，從那道斷層之內傳來，彷彿有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即將出現，下一刻便要降臨虛空，來到他的面前。
“破滅災變降臨！”
“危險，極度危險！”
“建議立即脫戰撤離！”
尖銳蜂鳴在意識深處陡然盪開。
原物之心精神波動瞬間來到波峰。
連續三次向衛韜傳遞出警報信息。
幾乎在同一時間，通往歸墟的黑洞漩渦反向旋轉，剛剛進入此間的死星急速掉頭。
表面甚至摩擦出絢爛火光，就像是一輪熊熊燃燒的太陽，開始沿着原路加速返回。
“這麼大的體量，還未真正到來便要離開，這一番折騰不知道要燒掉多少能源。”
“不過它在逃跑前還沒忘提醒我一聲，無論原物之心是不是人，倒也算得上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衛韜暗暗嘆息，感知着斷層內越來越清晰的恐怖氣息，同樣沒有任何猶豫遲疑，頭也不回朝着相反方向急速逃離。
虛空縱橫全力施展，剎那間便接連數次閃現。
其速度之快，就連歸墟死星都望塵莫及。
它纔剛剛開始向漩渦內回縮，他便已經“縮地成寸”遠遁千里之外。
但就在下一刻，恐怖風暴自斷層內涌出。
竟然比虛空縱橫的速度更快，毫無徵兆便出現在他所在的虛空周邊，挾裹着令人心悸的虛無寂滅氣息，將整個人完全籠罩在內。
甚至讓下一次的閃現，在其影響下都無法順利施展。
“這就是破滅災變。”
“或者換一種更準確的說法，它應該是破滅災變的前奏和預演。
至少比起使得真界破碎、古神聖靈入滅的災劫，還有着非常明顯的差距，甚至比不上導致逃亡艦隊毀滅的威力。”
“但是，它如今舍了原物之心不管，只朝着我自己盡情施展，卻是讓人壓抑到了極點。”
衛韜暗暗嘆息，擡頭仰望越來越大的虛空斷層，深入感知那道寂滅氣息的降臨。
忽然，他眼中波光閃動，內裡映照出一尊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扭曲陰影，若隱若現出現在虛空斷層之中。
他不知道這道扭曲陰影，究竟是蒼老聲音的本體，還是居於斷層內的異類生靈。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或許它根本就沒有生命，只是破滅現象顯露在外的徵兆，只有身陷其中的生靈才能感知得到。
不過衛韜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越來越濃的寂滅不祥氣息，和這尊陰影絕對有着深層次的聯繫，即便以他此時的高度層次，都感覺到了無比的沉悶壓抑。
破滅雖然還未真正降臨，但在那股令所有生靈都顫粟絕望的氣息出現後，已經開始向黑暗虛空深處迅速蔓延。
甚至影響到了遙遠距離之外的那方現實世界，引發了比當初血海壓迫還要更加恐怖的災變。
更不要說被深深籠罩的衛韜。
真靈神魂彷彿蒙上了一層陰霾。
身軀上也似乎被壓上了萬鈞重擔。
即便是以戰鬥姿態應對，也承受着越來越大的壓力，不知何時就要來到他的極限。
轟隆！
忽然，劇烈震盪自斷層深處傳來。
瞬間引發席捲虛空的恐怖亂流，從斷層內部向外瘋狂肆虐。
衛韜屏息凝神，目光須臾不離那道扭曲陰影。
就像是一隻渺小螻蟻，正在擡頭仰望着緩緩降臨的巨型妖魔。
咔嚓！！！
咔嚓咔嚓！
耳邊彷彿響起空間破碎的聲音。
甚至蓋過了時空風暴帶來的尖嘯。
在衛韜目不轉瞬的注視下，那尊扭曲陰影動了。
上一刻還在虛空斷層深處。
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黑暗虛空。
它如紗似霧，又像是落下的帷幕，先於恐怖虛空斷層一步，將下方所有一切籠罩吞噬。
咔嚓！！！
又是一聲炸裂般的響聲。
衛韜低頭看去，發現體表已經被陰影籠罩覆蓋。
而在這層流水般的扭曲陰影下方，原本堅固到了極致的黑鱗，竟然也出現了道道裂痕。
看上去就像是即將破碎的瓷器。
“這種感覺，竟然破開了我的混沌法身，直接作用在被層層防護的真靈神魂……”
衛韜仔細感知着，片刻後低低嘆息，“我的真靈神魂受到了傷害，然後反應到了身體上面，纔會在體表出現道道如同瓷器受損般的裂紋。”
“破滅災劫果然厲害無比，雖然只是預演和前奏，便已經將我逼迫到如此地步。”
“也多虧我的生命力比其他修行者強大太多，法身神魂的靈肉合一同樣達到極高層次，與不然剛纔就只是這一下，便能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吾苦修諸法歸因、混沌法身，便是爲了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如果連縮減版的破滅災劫都無法抵擋，豈不是意味着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轟！！！
虛空驟然劇烈震盪。
一道身影猛地變大膨脹。 剎那間破開扭曲陰影束縛，甚至將席捲而來的風暴亂流都爲之擊碎。
短短數個呼吸時間，就已經超過歸墟死星，並且還在朝着更加猙獰龐然的形態急速發展。
“既然戰鬥形態不行，那就以完全體應對，看一看到底能不能頂住破滅災劫的壓迫侵蝕！”
轟隆！！
衛韜左手護於額前，右手隱於腰間，擺出來無比沉重的出拳起手式。
下一刻，他一拳向前擊出。
體內血網竅穴、神樹根鬚枝蔓，連帶着所有界域洞天，便在此時齊齊震盪共鳴。
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生命能量，又轉化爲最爲單一純粹的力量，盡數匯聚於撕裂虛空的拳鋒之上。
轟！！！
拳勢滔滔，瞬間攪散亂流，破開風暴。
在黑暗虛空深處，製造出一隻瘋狂旋轉的恐怖漩渦。
緊接着，漩渦驟然膨脹爆發，形成一道勢不可擋的恐怖洪流，朝着那道巨型斷層衝擊過去。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位於斷層內部的扭曲陰影，幻化成一隻有如實質的大手，挾裹着可以令一切生靈步入寂滅的晦暗氣息，一路撕裂虛空向下不斷蓋壓。
轟！
此時此刻，時間彷彿完全靜止下來。
自拳鋒處轟出的力量洪流，與寂滅陰影幻化的大手，以一種極度緩慢的姿態在相互接近着。
一邊是難以想象的磅礴生命能量。
另一邊則是衰落寂滅的晦暗氣息。
兩者緩緩靠近，終於在空間斷層下方交接一處。
截然不同的力量正面相撞。
黑暗虛空彷彿不堪重負，便在此時扭曲變形，甚至將風暴亂流瞬間排空。
衛韜七竅鮮血狂涌，身體劇震，如遭雷擊。
自體內爆發出一團血霧，將大片虛空盡皆染紅。
他不停顫抖着，抑制不住不斷向後退去。
空間斷層還在不斷蔓延，內裡扭曲陰影一陣散亂，很快便再次匯聚幻化出第二隻大手，依舊挾裹着吞噬一切生機的寂滅氣息，居高臨下蓋壓而至。
衛韜擡頭仰望，身體因爲卸力還在咔咔作響。
視線須臾不離扭曲陰影幻化的大手，看着它再次從斷層中探出，剎那間便已經出現在頭頂上方。
躲不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躲過這一記手印的按壓。
既然如此，那就不躲。
以硬碰硬，正面硬剛。
衛韜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熾白火焰熊熊燃燒，將大片黑暗虛空瞬間照亮。
他猛地停住不動，然後又是一步踏出。
不閃不避硬頂直上，毫無保留將第二拳向前擊出。
劇烈震盪共鳴中，生命能量化作力量洪流，浩浩蕩蕩傾瀉而出。
再次與寂滅氣息對撞一處。
咔嚓！！！
衛韜右臂向後彎折出一個詭異角度，自拳鋒到小臂，幾乎已經完全消失。
無數血肉瘋狂涌動，在恐怖生命力的作用下想要癒合傷口，卻又被寂滅氣息阻隔在外，無法達到應有的效果。
他對此依舊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只是以不可阻擋之勢向前猛地踏出第三步。
然後將未受傷的左拳擊出，轟向了正在匯聚成型的扭曲陰影。
嘭！！！
繼右臂之後，左拳也破碎不存。
但換來的戰果則是扭曲陰影散亂，就連那道撕裂虛空的巨型斷層，也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不復之前急劇擴張，肉眼可見吞噬黑暗虛空的趨勢。
就在此時，一座堪比界域大小的金色蓮臺忽然出現。
伴隨着幾近瘋狂的怒吼咆哮，重重撞入不停顫抖的空間斷層之內。
“沒有拳頭，我還有腿。”
“接吾一擊，步步生蓮！”
金色蓮臺沒入空間斷層，就像是將合金塞進了切割嚼碎一切的血盆大嘴。
猛然一口咬下，爆開無比璀璨的耀眼光芒。
剎那間金蓮破碎，血肉橫飛。
而在前面連續兩拳造成的損傷作用下，空間斷層也遭到了難以逆轉的破壞。
甚至由內而外開始崩潰瓦解，再也不復之前吞噬虛空的姿態。
就在此時，虛幻獨眼出現在斷層之上，一聲蒼老嘆息再次響起。
“果然，以吾此時的狀態，即便是不惜代價勉強御使破滅之力，也無法畢其功於一役，將這個超出預料的人族修士一舉擊殺。
反倒是因爲消耗過度，給自己帶來了一些本不該出現的麻煩，如果因此引發真正的大劫到來，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掘開了死亡的墳墓。”
“那麼，既然世事往往不得已，吾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以時空亂流將其封鎮禁錮，待到我從沉眠中完全甦醒之後，再想辦法將他一點點抹殺。
可惜這樣一來，在時空亂流的沖刷挾裹下，還不知道要將他沖刷到何處，將來尋找起來還需要費上許多力氣。”
“但若想要將他封鎮，吾也只能捨棄這道寂滅之力，才能召喚出足夠強大的時空風暴，對我來說也是極其肉痛的巨大損失。
而且最關鍵的是，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希望一切還能來得及。”
嘆息聲漸漸遠去，虛幻獨眼隨之漸漸消失。
“老東西想走，問過我的同意沒有！”
衛韜低沉咆哮，一頭撞向那隻虛幻眼睛。
它最後再看一眼，投射出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彷彿要將那尊殘破而又猙獰的身影深深印刻保留。
轟！！！
就在下一刻，整個虛空斷層直接坍塌。
化作席捲一切的時空亂流，將衛韜挾裹在內，朝着相反方向急速離開。
冰冷沉凝，死寂虛無。
還有無處不在的沖刷切割。
每時每刻都在影響真靈神魂，侵蝕殘破肉身。
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即便是以衛韜的生命強度，都難以抵擋如此消耗，一點點變得虛弱衰落起來。
就連神樹所在的洞天之域，也肉眼可見變得灰敗死寂。
轟！
時空亂流洶涌澎湃，徑直朝着曾經與太虛靈境相連的現實世界而來。
衛韜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即將被捲入的界域之上，心中已經開始爲這方世界倒數計時。
現實世界已經完了。
要麼被時空亂流捲入，然後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要麼運氣好的話，也有可能被他一頭撞上，瞬間化作漫天飛舞的殘渣碎片。
幾乎不存在第三種……
“不，不對！”
“還是有第三種可能存在。”
衛韜努力調整身形，死死盯住越來越近的界域屏障，心中忽然升起一個莫名念頭。
下一刻，無數黑鱗觸鬚從體內蜂擁而出，密密麻麻朝着現實界域而去。
縱然被時空亂流撕裂絕大部分，也還有少許深深刺入屏障之內。
衛韜深深吸氣，再次努力調整身體，甚至不管這一舉動會對身體帶來更大破壞與壓力。。
緊接着，他嘴巴陡然張開一個恐怖角度，以僅存的黑鱗觸鬚爲牽引，對準了即將被亂流捲入其中的一方天地。
咔嚓！
他一口咬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