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嚇得面無人色。顧茉莉剛纔說……
她喜歡他?
開什麼玩笑!按照顧茉莉御姐加女王的做派,他落在她手中,以後還有好日子過?蕭默想到顧茉莉和嫂子的關係,再想到寵妻如命的大哥,他幾乎能預想到以後的悲慘生活。
顧茉莉靠在蕭默身上,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點在他額頭,吃吃傻笑,“看上你這個小白臉?除非姐姐眼睛被屎糊了。”
蕭默悄悄鬆口氣。
“我先送你回去,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蕭默低聲說。
顧茉莉壓在蕭默身上,朦朧的眼睛蒙出水霧,隨即狠狠閉上眼睛。
程箏然那個傻妞雖然對愛情一知半解,但對她卻很瞭解。程箏然說,如果有一天顧茉莉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會攪得那男的寢食難安,如果顧茉莉真正把一個人放在心尖上,一定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她的愛情,從來都是飛蛾撲火。
以前如此,現在更是,況且她遇到的還是蕭默這種半大的孩子。所以,最好的結局便是三緘其口。
蕭默扶顧茉莉坐上車,啓動車子手機鈴響。
“喂,我是蕭默。”
對方沉默片刻,才用沙啞的聲音說:“我是鬱臣。”
蕭默打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哦。”腳下踩下油門,看了眼眯着眼睛的顧茉莉,“我現在還有事,一會兒打給你,行嗎?”
秦鬱臣咳嗽兩聲,“蕭默,剛纔王躍給我打電話。你知道蕭逸現在在哪兒嗎?”
王躍?
蕭默突然想起,王躍是大哥在部隊結識的好哥們,曾經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後來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分道揚鑣。他多次打探大哥的口風,都被大哥眼神射殺得體無完膚。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蕭默說,“我問問他秘書。”
掛斷電話,蕭默撥打蕭逸的手機,話筒裡傳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蕭默看看時間,才十一點。按照蕭逸的習慣,他此時應該正在看文件。難道大哥和大嫂在一起?
蕭默正想給程箏然打電話,蕭默手機嗡嗡叫起來。
“喂,鬱臣,怎麼了?”
秦鬱臣聲線不穩,“蕭默,不好了。蕭逸去阿爾卑斯山,遇到雪崩了。”
嗤啦……
車子猛然停下,副駕駛座上的顧茉莉猛然睜開眼睛,恍惚地看着蕭默,“你做什麼?”
蕭默顫抖着手,“你剛纔說什麼?”
秦鬱臣說:“剛纔王躍又給我打電話,說他在法國普羅旺斯開研討會,意外接到蕭逸的求救電話,講話的是個女人,以爲是惡作劇,因此向我求證。但三分鐘後,他再次接到蕭逸本人的電話……蕭默,蕭逸怎麼在阿爾卑斯山?”
車裡很安靜,話筒裡的聲音一字字飄在空氣中,顧茉莉腦中精光一閃,趕緊給程箏然打電話。
話筒裡傳來忙音,顧茉莉心裡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茉莉,如果有一天我覺得生無可戀,我一定要去白雪皚皚的山頂,融化在第一抹照陽中。”
以前,她們約定過愛情,約定過未來,甚至還有各自生命的結局。顧茉莉酒氣頓時全消,“蕭默,趕緊定去法國的機票。還有,通知救援隊以及當地醫院。”
手機中傳來秦鬱臣的聲音:“顧茉莉?”
蕭默一直沒掛斷電話。
秦鬱臣說:“王躍就是醫生,蕭逸給他打電話,肯定是心中有數。正好我有朋友在法國,我會求他幫忙。”
蕭默摸摸額頭上的汗,“謝謝。”
說完後便是一陣沉默。片刻的安靜讓蕭默感到詭異。秦鬱臣是他的哥們,他們之間無話不說,但不知爲何,現在的他竟有些心虛。
“很晚了,外面很危險,你早點回去。”
蕭默心裡咯噔一下,感覺秦鬱臣話中的關懷很超乎尋常,但他滿腦子都是雪崩的事,一時沒有想太多。
“我要去法國,就先這樣。”
掛斷電話,立刻上網定下最快去法國的機票,搞定一切後,蕭默發現顧茉莉直勾勾盯着自己。
“怎麼了?”
顧茉莉移開目光,“沒事。就是感覺你和秦鬱臣關係很好。”
“那當然,我們是哥們。最好的哥們。”蕭默斬釘截鐵地說。
顧茉莉撇撇嘴,不置一詞,心中越加擔憂程箏然的安危。那個小妮子千萬別做傻事。
十二個小時前……
勃朗峰。
程箏然雖然不是登山愛好者,但爲了鍛鍊膽量,高中的時候和父親一起來過阿爾卑斯山,攀登過勃朗峰,並且在父親的幫助下登上山頂。那時就迷戀上這種極限運動,尤其是歷經萬難後俯瞰羣山的感覺。而現在,腳下是青褐色的山壁,頭頂是亮白的雪峰,擡頭是伸手就能夠到的藍天……一時間,程箏然眼中、心中只剩下這些景象。
爬到半坡,程箏然感到體力不支,小心翼翼地從陡峰移到緩坡,確認安全後,重新檢查了一下安全裝置,靠着一棵松樹坐在雪地上休息。
身體放鬆,腦中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她放在山腳的手機能讓蕭逸跨越亞歐大陸來尋找她嗎?蕭逸口口聲聲說對她用心思只是男人的惡趣味嗎?從今往後,她該如何面對他,又該如何自處?想到最後,程箏然問自己,當初和陸晨宇交往,甚至不惜和唯一的父親決裂,分開時也沒有這般痛徹心扉,她這次可真的栽到蕭逸身上了?
想了很多,想得腦仁發疼,程箏然始終不得其解。亮白的雪地反射出刺眼的光,程箏然突然感到眼前一片迷糊,甚至不知身在何方。
轟隆……
遠處一聲巨響,山頂升起煙霧,腳下的土地微微顫抖。
胡思亂想的程箏然嚇了一跳,立刻清醒過來,揉揉眼睛,看清狀況後,心中哀嘆。
不會吧。
運氣太好了,幾輩子不來登山,居然在失戀之際緩解心情的現狀下,雪崩了。
人要是連命都沒了,感情算個毛線!
程箏然分得清孰輕孰重,想起剛來時讓大雪覆蓋自己的祈求,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巴掌。
同時手腳飛快,急忙躲避到背風坡。
轟!
人剛閃過,大雪滑下,剛纔她靠着的松樹掩埋在碎雪中,程箏然看得目瞪口呆。長舒一口氣,暗自感謝神明保佑。
雪堆足足滑了兩分多鐘。
程箏然拽着繩索的手發僵,但始終不敢鬆懈。不知爲何,生死一線時她又想起蕭逸。
每每身臨險境,都是蕭逸風光霽月而來,就像身披五彩霞衣踩着七色祥雲的齊天大聖,拯救她於危難之中。也許就是這樣,她不知不覺對他形成依賴,慢慢地離不開他。
程箏然任命地嘆息。蕭逸那個狡猾的男人,用和風化雨的方式慢慢侵入她的生活,把一次平靜的春水攪得一團糟,自己卻淡然地揮揮衣袖離開。真讓人恨的牙癢癢。
思緒起伏,程箏然潸然淚下。
雪崩結束,程箏然緩緩移動到平緩的坡道。
四周白茫茫一片,到處閃着亮眼的光,沒有任何參照物。程箏然想起父親的話,在雪山中迷路很危險,尤其在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情況下,非常可能越走越遠。
程箏然不敢亂跑,在一處山坳裡抱膝而坐。
雪山很靜,程箏然能聽到自己每一聲呼吸,感到自己每一下心跳。空曠無邊的白色的狂野,時間好像就此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程箏然開始煩躁,她不停地猜測自己在雪山中呆了多長時間。一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還是一天?她不敢想象,若干天后救援部隊發現她時她已經斷氣,父親該何等傷心,蕭逸會有怎樣的反應。
蕭逸……
念着這個名字,程箏然悲從中來。
憂傷的蕭逸,俊逸的蕭逸,傲嬌的蕭逸,憤怒的蕭逸,吃醋的蕭逸,寵溺的蕭逸……那麼多個他,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尤其他笑起來嘴角浮現的酒窩!過往的一切,無論好的壞的,此時都顯得可愛而珍貴。
如果,蕭逸能像以前那樣忽地出現,她一定原諒他。
如果,他們還能再在一起,她一定好好珍惜他,不亂髮脾氣,向他明明白白說清自己的心意。她記得,她一直欠他一句,我中意你。
如果,她能堅持下去……
程箏然覺得自己很冷,很累,好像跑了幾萬米馬拉松,終於跑到終點可以大鬆一口氣,放鬆下來安心睡覺了。
意識逐漸抽離,程箏然和自己約定,先睡一覺,睡醒後去找蕭逸,嗯,好好打扮一下再去找他,她要給他做一份愛心早餐,她要讓他對自己笑,要把他的酒窩拍下來……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定要醒來。
一定!
寂靜的雪山,直升飛機的轟鳴聲在山頂盤旋。
“大少,現在已經探出有三十六人遇險,現已將三十六人全部送到安全區域,請指示下一步工作。”一名特警身姿筆直地站在蕭逸面前。
蕭逸立在舷窗前,看着腳下連綿起伏的清白色山脈,危險地眯起眼睛,“是嗎?”
特警愣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是的。大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