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川繃着的下巴,顧茉莉撲哧一笑,隨即而來的是淡淡的心酸。
按理說,婚禮是兩個家庭的事,但顧茉莉父母雙亡,只能靠她一個人。好在她堅強慣了,也不覺得委屈。
秦川年齡大了,好不容易把女孩領回家,父母自然舉雙手贊同,恨不得把顧茉莉捧上天。秦父秦母的熱情讓顧茉莉受寵若驚,顧茉莉暗自決定,一定不能讓老人家操心,於是把很多事攬上身,忙得頭重腳輕。
秦川心疼未婚妻,不好意思阻止她忙碌,只能跟着受苦。
秦川把車開到龍城小區。
“蕭逸在這裡買房子。我在這裡也有產業。平常我不在,你就能和弟妹作伴。”
所有的東西仍在車裡,顧茉莉先跟着蕭逸看房子。
秦川喜歡簡約的佈局,顧茉莉剛進門,就被觸目的白色震撼到。
秦川解釋說:“你要是覺得太素淨,可以添些東西。當然,也可以重新裝修。”
一棟樓,只有六戶住戶,秦川爲了方便,直接買了最上面的三層,住在中間一層,只是爲了安靜。
顧茉莉抱怨他是個敗家子。
秦川不服氣。
蕭逸可是把一棟樓都買了,程箏然都沒說啥。
顧茉莉被逗笑。
程箏然本質上很摳門,要是知道蕭逸的手筆,肯定吵鬧不休。保持沉默的原因只有一個:她不知道蕭逸如此敗家。
秦川不知何時消失顧茉莉平躺在白色的沙發上,看到牆上貼着白色的壁紙,猜想當初秦川裝修時,肯定會工人提出一個要求:一切選用白色,所以才造成現在看似簡約,實則荒涼的局面。
不過沒關係,好在她剛纔買了很多布料,還有一些牀上用品,當然,這些東西都是色彩斑斕的。
心念一動,顧茉莉下樓,把車裡的東西扛上樓,開始掛窗簾,重新陳列擺設。
顧茉莉看了一眼自己買的雜七雜八,幽幽嘆氣。
按照她的速度,估計要深更半夜才能忙完。
窗簾選用粉紅色的,電視機套子選用翠綠碎花的,廚房前打通的壁櫥裡,擺放一個古舊的羅盤,沙發後的牆壁上,掛一副荷花圖……
秦川去二樓的書房找房產證,下樓,看到客廳的變化,眼前一亮。
家中有個女人,感覺立刻不一樣。
顧茉莉伸懶腰,看到秦川,免不了抱怨,“你真會挑時候,需要幹活,就跑的沒影。我都弄完了,你也出現了。”
秦川笑,“房產證上寫你的名字。這房子算我送給你的。”
直到感到手中塞上東西,顧茉莉才明白秦川的話,第一反應便是好奇地問:“你爲什麼要把房子給我?”
顧茉莉活到現在,想要什麼東西,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加持之以恆的努力。秦川的舉動,於她而言,就是嗟來之食。
秦川瞥了她一眼。那樣子,好像她問了很愚蠢的問題。
“我的就是你的,有什麼不能給的?”
顧茉莉愣了一下。
女孩子依賴男朋友,
向男朋友要錢花,撒嬌,甚至提出一些更過分的要求……這些場景她見過很多,每次只是移開視線,並不多想。她沒花過男人的錢,同樣看不起這種靠男人生活的女人。
而今,她變成她鄙視的那類人,感覺……很微妙。
秦川說:“我不能出來太長時間,你有事和媽媽說。要是不好意思,就和弟妹商量。”
顧茉莉看着寫有她名字的房產證,後知後覺地說:“哦,知道了。”
說完才發現,秦川早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顧茉莉坐在沙發上,有些悵然若失。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一個男人會用溫情的方式闖進她的生活,不僅改變她的生活方式,更讓她的價值觀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最初,她接受秦川,只是因爲她累了,想找個可靠的肩膀。而秦川的年齡和身份都無比讓她信任。
而現狀,比她想象的更加甜蜜,好像一場魔法:灰姑娘穿着水晶鞋和王子約會,但心中時刻謹記要在十二點離開。顧茉莉不敢想象,魔法消失後她該如何自處。
休息片刻,顧茉莉給程箏然打電話。
威逼利誘,總算讓程箏然翹班,幫她收拾屋子。
當初她每晚熬夜,就是爲了幫程箏然準備婚禮,現在讓程箏然付出些,也是應該的。
顧茉莉心安理得地等到程箏然趕來,指着地上的裝飾品,“你把這些掛牆上。”
程箏然腿一軟,跪到在沙發旁,“姐姐啊,你饒了我吧。”
她剛接到電話就趕來,蕭逸還陰陽怪氣地嘲笑她重色輕友。剛進屋,還沒喝口水,就要幹活,她的命真苦。
顧茉莉眼睛一眯,氣沉丹田,“你敢抗旨:”
顧茉莉知道,程箏然的語氣和動作中,誇張成分居多,也樂的和她開玩笑。
程箏然苦着臉動手。她怎麼忘了,女王就算心情再好,也是女王,她這種小女奴,就該老老實實聽話。
顧茉莉叉着腰大笑三聲,指揮程箏然東跑西跑。
程箏然抱怨,“買這麼大房子,真是吃飽撐的。”
顧茉莉心中贊同程箏然的話,但不想讓她驕傲,只能打擊她,“房子大,說明我老公厲害,廢話少說,幹活。”
程箏然撇撇嘴,懶得搭理她。
說到房子大小,好像他們的房子都是一樣大的。不過程箏然平常很懶,都不做家務,所以才請了張媽。這次幫顧茉莉佈置,真是把以前欠下的家務活都補全了。
程箏然不敢反抗,只能在心中感慨,真是天報好還,報應不爽。出來混,遲早都是要換的。
見程箏然的動作開始走向正規,顧茉莉抱着牀上用品上樓,開始佈置臥室。
臥室仍是雪白的佈置。顧茉莉忍住嘴角的抽動,先從牀頭入手。
她記得程箏然的臥室中掛着他們的結婚照,但秦川很忙,他們根本沒時間照結婚照,而顧茉莉也對照照片沒興趣,她只對衣服感興趣。正好,她今天買下一張寶寶的圖片。
圖片中的寶寶憨態可掬,圓圓的腦袋,黑黝黝的眼睛,天真無邪的神態,
讓顧茉莉心頭一緊。
要是她的寶寶還在,肯定和圖片這個孩子一樣可愛,一樣的讓人心疼。
顧茉莉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
她不能再想了。說好的,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如果過去是她軟弱的根源,牢牢地把握現在,纔是生命的真諦。顧茉莉抓緊手下的牀單,給自己做了幾遍心理建設,平靜地掛上圖片。
換上橘紅色的牀單,在櫃子上貼上紅色的喜字,顧茉莉走出臥室。
程箏然佈置完一層客廳,來到二樓幫顧茉莉。臥室門大開,程箏然看到顧茉莉一人坐在牀上,神情悲痛,一點新婚的喜悅都沒有。
原來她一直都在強顏歡笑。
程箏然暗自嘆息。
儘管顧茉莉堅強而理智,但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把感情完全剔除。
顧茉莉喜歡莫韞,喜歡那麼多年,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都搭在他身上。但現在卻突然要和另一個男人結婚,肯定接受不了。
顧茉莉心裡難過,爲自己,爲莫韞,爲那個早夭的孩子,但再難過,人還要活着。作爲朋友,程箏然自認能爲顧茉莉兩肋插刀,可是她不想安慰顧茉莉。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悄然轉身,佈置書房。
程箏然對書房很忌諱。
書房是放置重要文件的地方,她即使在自己家,要進蕭逸書房時都會敲門。佈置秦川的書房,她只是在門上貼上紅色的喜字,就算完事。
二樓大多是臥室,程箏然很自覺地只是在門上和牆上進行簡單地佈置,至於房間中如何安排,還是讓顧茉莉自己設計比較好。
她們雖然好的和一個人似的,但畢竟是兩個人。人和人相處,太遠覺得冷,太近覺得窒息,把握好遠近是很重要的。程箏然知道,像顧茉莉這樣防備心很重的人,不希望別人過多侵犯她的私人領地。
顧茉莉從臥室出來,看到程箏然墊着腳尖貼喜字,隨即發現房間中的佈置仍和以前一樣,暗自鬆了口氣。
她朋友很少,但和程箏然關係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程箏然會在被需要的時候出現,不被需要的時候消失。
如此善解人意的丫頭,真是便宜蕭逸了。
顧茉莉摸着下巴壞笑,對着程箏然笨拙的身影調侃,“幾天沒見,連個喜字都貼不好。”
程箏然扭頭,恨恨地說:“有本事你來。反正你比我高。”
顧茉莉用憐憫的眼光看着她,“果真是智商堪憂。既然夠不着,難道你不回帖的低一些?”
程箏然理直氣壯地反駁,“貼得高一點好看。難道你不想把新房佈置得更好看一下些?”
顧茉莉被問得恍惚,“喜字貼高了,新房就佈置好了?差不多得了。除非你今晚真不想睡覺了。”
程箏然氣呼呼地揮拳頭。
她是個細節控,凡是要做到最好。但顧茉莉安排房間佈置進程,只計算她們兩個勞動力,還把時間控制在一天之中,當然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
程箏然嘟囔,“真是作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