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博物館裡面,展覽的不是愛情本身,而是代表着愛情的信物,以及信物背後的故事。
印象最深刻的一件愛情信物是一部手機。
這件展品旁邊,講訴了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姑娘和小夥子青梅竹馬,家裡人都看好他們以後的生活。但兩人長大後,小夥兒家道中落,姑娘家就反悔了。幾近周折,小夥兒放棄。但其實,他並沒有真的放棄,而是姑娘家里人做了一些事,讓姑娘相信,小夥兒背叛了他們的愛情。
故事說到這裡,已經很狗血,最虐心的卻是結局。
小夥兒後來再找姑娘,姑娘說了讓他傷心的話。小夥兒離開。姑娘以爲小夥兒徹底消失,卻接到小夥兒的電話。小夥兒說,他從來沒有變過。
姑娘在電話中聽到一聲劇烈的撞擊聲,小夥兒就再也沒有聲音。
後來她才知道,小夥兒給她打電話時,正開着車衝向防護欄,直衝入海里……
這樣的故事,即使是最狗血的小說中都不見的有。帶着血腥,遺憾,殘忍,還有無盡的悲傷。
白少雪記得,當時她站在這件藏品前,好像是哭了。
自從學習畫畫,情緒變得很敏銳。遇到一點感性的事,都會有劇烈的情緒波動。
這種情況好也不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閾限,只有達到這個閾限值纔會引起感知覺。但她的閾限值比正常人低很多。也就是說,在普通人眼中很正常的事,她卻能痛哭流涕悲傷的不能自已。
好的一面是,藝術就是要表達誇張的情緒,她能替正常人體會到更復雜,層次更豐富的感受,才能更有地加工表達。
她想,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她是個天生學習藝術的人。
白少夜見白少雪沉默,問:“小雪,我這次帶你出來,是希望你更快樂,而不是更悲傷。”
白少雪說:“我知道。我很開心。我只是在想事情。這次出來看到很多事情,有很多收穫。同時有些放不下的感情。”
白少夜嘆息,“還在爲愛情博物館傷心?”
白少雪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白少夜說:“每個人的一生,就是心電圖,只有波瀾起伏,才能證明你活着。要是有一天拉成一條直線,就該入土爲安了。小雪,你看到的只是生命的一個側面。”
白少雪點頭。她是在爲這些傷懷,但事事都讓哥哥操心,她很愧疚,所以否認剛纔的想法,說:“哥哥,我剛纔在想,要是有一天,你往裡面放信物,會放什麼?”
愛情博物館中珍藏的不僅是遺憾的愛情,同時也有甜蜜的愛情。
還有一件藏品,是已經破碎的茶杯。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對相親見面的夫妻中。
大概相親見面的兩個人,都是奔着結婚去的。之前瞭解很少,磨合也很少,所以婚後生活總是矛盾重重。有一次夫妻吵架,兩人把家裡的碗碟都砸了,吵着鬧着要離婚。然後女孩子跑到臥室嚎啕大哭,男孩子也在客廳哭了。
即便是相親結婚,但也是夫妻。他們都曾決定,以後要好好的。
哭過後,女孩子整理行李,把這些年的賬單和財產狀況和男孩子說。說到最後,再次泣不成聲。
維護一個家,都曾全身心的付出,現在要放棄,便意味着否定了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面臨的嶄新,而是迷茫。
男孩說,天晚了,先別走。第二天再走。
第二天,女孩按照習慣早起,給男孩做了頓早餐。
男孩拉住女孩的手,既然昨天沒走,今天也別走了。我們以後,不吵架了。
白少雪記得,當時哥哥看了這個故事,沉思很久。
真正的生活,不需要轟轟烈烈,所有的幸福就在平平淡淡中體現。
瞬間,白少雪想起蕭逸。
他和程箏然,也是這樣吧。只是她那時被豬油矇住眼睛,忽視了很多細節,再回首,只覺得他們感情很好。
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自取其辱。
沉默中,白少雪問:“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嫂?”
白少夜說:“我……不着急。”
白少雪說:“你都不着急,我也不急。”
白少夜笑了,看着白少雪溫柔道:“你是女孩子,和我不一樣。”
這樣的白少夜小時候守在牀頭給她將故事的哥哥融合到一起,白少雪發現時間流逝,自己的哥哥一點都沒變,竟像是停留在時間長河中,一直守望着自己。
以前不懂事,總是對哥哥這樣的保護很驕傲,濫用,甚至揮霍。現在懂事了,明白了,也開始心疼了。
誰能守護誰一輩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哥哥爲了她,虛擲多少年光陰!
白少夜摸了摸白少雪頭頂的髮絲,“小雪長大了,知道要爲哥哥做打算。哥哥很開心呢。只是小雪,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白少雪不說話。
白少夜說:“我在你這個年齡,覺得愛情就是俊男美女組合在一起。原因很簡單,看着賞心悅目。
後來覺得,愛情應該是門當戶對。要沒有這個硬件設施,最後都會發展成悽美的愛情。就連文學作品都不能倖免。你還記得小時候看過的金粉世家吧?冷清秋和金燕西當初愛的轟轟烈烈,最後也走向婚變,各奔東西。
現在,哥哥已經不期望什麼愛情了。只希望能遇到一個人,和她聊聊天,覺得很舒心,就可以了。
人的生命就是一段旅程,途中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會看到各種各樣的風景,但最後,人們只記得回家的路。
小雪,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多陪伴你幾年,親眼看着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作爲哥哥,我就放心了。”
白少雪很感動,眼睛裡都是淚汪汪的,嘟囔着問:“作爲哥哥,你很優秀。但作爲一個男人呢?你不覺得很虧嗎?”
白少夜失笑。
“真的是長大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對哥哥說話。小雪,記住
,這是我的事。不要去妄圖插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懂嗎?”
白少雪點頭,“我尊重你的選擇。就好像你一直尊重我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標準,外人看着覺得很奇怪。但既然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必然有其原因。我以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
白少夜皺眉,“你這孩子,脾氣還這麼倔強。不要再說我,說說你自己,要是把一件信物放進博物館,你會選擇什麼?”
白少雪天真地說:“我除了哥哥,最喜歡畫畫。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會爲那個人花很多畫像。最後,展覽在博物館的信物,一定會是一幅畫。”
白少夜若有所思地笑了。
白少雪皺眉,“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撒謊。但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畫了你很多畫像,就等你有時間的……哎呀,本來想給你驚喜的。”
白少夜哈哈大笑,“傻丫頭,你這點心思,難道我真沒發現?”
白少雪羞澀一笑。
回到居住的地方,白少雪把外出買的一些特產分給鄰居,回到家時,看到家裡居然來了客人。
安德魯大笑着打招呼,“嗨,小姑娘,你不是說會請我來你家?我來了多次,家裡一直沒人。今天終於能進屋了。”
白少夜想起自己的話:要是遇到喜歡的人,就把他領回家。
白少雪呵呵一笑,似是解釋,“我還邀請了很多人,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
安德魯無奈嘆氣,說:“你這幅畫像有些問題,我專程來和你說的。”
展開畫像,正是安德魯的個人肖像。白少雪感到自家哥哥如火的目光,乾笑兩聲,“誤會,這都是誤會。”
安德魯一頭霧水,指着一處,說:“我是認真的,這個地方用筆太輕,陰影太淺,體現不出我俊美的鼻樑。”
白少夜咳嗽一聲,對安德魯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到陽臺上的小花廳談話。轉身時,白少夜狠狠瞪了白少雪一眼。意思很明顯:看你這次怎麼解釋。
白少雪苦笑。
她真的不需要解釋。
一切真的都是偶然。
有口難辯的白少雪雖然氣悶,仍是很乖巧地做了茶點,送到小花廳。
兩人談話時,白少雪一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點開圍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人有更新的新動態。
這次的背’景不是古樸的小鎮,而是一處掛滿大紅燈籠的古典建築羣,主角不再是她一人,而是她和蕭逸。
她那次和蕭逸回到T市,順利把程箏然避走,得意了一段時間,想看看她落魄的樣子,就鬼使神差地關注她的動態。
當時的程箏然在她眼中,算是個失敗的人。失去丈夫,輸了愛情,沒了婚姻。這樣的女人應該垂頭喪氣如喪家之犬。但她卻過得很好。
也許是從那時起,她開始對程箏然這個人感興趣。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到蕭逸假裝出車禍,到程箏然回來,到一切真相大白,她無地自容,她纔不得不得承認,程箏然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