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太陽光還很炙熱，一進B大，莫小曦就挑樹蔭的地方走，她一邊走一邊低頭玩手機，在一個拐角處，沒注意，一頭就撞上一人。
對方身體太硬，撞得她兩眼冒金星，鼻頭也被撞得生疼。
一邊疼得嘴裡發出‘哎呦’的痛呼聲一邊揉着鼻頭擡頭去看，當她使勁仰着頭看清面前被撞的人時，愣了。
“怎麼是你？”
她的面前，顧天弈穿着一身球服，手裡抱着一籃球，依舊是那張沒有表情的面癱臉溲。
高二的顧天弈已經有一米八二，而莫小曦只有一米六五。
她站在他面前，挺直了背脊纔到他肩膀處。
顧天弈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的蓬亂着頭髮穿着棉布裙踢踏着人字拖的莫小曦，眉心微微一蹙，“你還是不是一個女生？恧”
他還真沒見過哪個女生敢這副打扮出門的。
莫小曦鬆開揉着鼻子的手，不爽地看着他，“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我一次了，我也早就回答過你，”說着，她用手指
着自己的鼻子，“我不僅是個女生，而且還是個很好看的女生。”
顧天弈不屑曦輕撇嘴角，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他此刻的表情，明顯是不認同她說的話，莫小曦生氣他對她總是不屑一顧的態度，便不想再理他，擡腳繞過他就想走。
卻不料，胳膊被拽住，下一秒，顧天弈的聲音傳來，“你的手機呢。”
莫小曦不明所以，舉了舉手裡的手機，“幹嘛？”
一把鬆開她的胳膊，不經過同意，顧天弈直接將她的手機拿了過來，然後直接點開了微信。
莫小曦滿眼不解，“你在幹嘛？”
顧天弈頭也不擡，繼續手上的動作，“爲什麼不加我的微信？”
“你什麼時候加我了？”
“下午。”
“沒收到啊。”
顧天弈立馬將手機遞到她面前，指着那一條未接受的好友申請，“還想狡辯，這是什麼？”
莫小曦探頭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這個是你？怎麼沒名字？”
顧天弈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想不到合適的。”
莫小曦眼珠子一轉，對他說，“要不，我給你取一個。”
“不用！”顧天弈將手機丟給她，轉身就走。
莫小曦立馬追上去，剛想開口，顧天弈猛地停住了腳步，繼而轉身看向她，突然開口問她，“開、房是什麼意思？”
莫小曦愣了愣，“開、房就是開、房間啊，怎麼了？”
顧天弈一聽，立馬就沉了臉色，“莫小曦，你怎麼能......”
下面的話，他實在是說不下去。
難以啓齒。
莫小曦鬱悶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又有些惱怒的表情，不解地問，“怎麼了？不就是鬥地主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鬥地主？
顧天弈一怔，隨即用命令的語氣丟給她四個字，”解釋清楚！”
莫小曦用那種像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顧天弈，“你從外星球來的？”
顧天弈抿着脣不理她。
莫小曦忍不住耐心解釋道，“在網上鬥地主是要開、房間的，不然你和誰打？顧天弈，我第一次發現，你怎麼這麼笨。”
雖然她說他笨，但顧天弈臉上的表情卻有了一絲緩和。
他難得解釋了一句，“我對QQ遊戲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莫小曦一臉興奮地瞅着他。
顧天弈睨她一眼，轉身大步走開，
莫小曦跟在他身後興奮地說，“哎，你這一打岔我差點忘了，我想到一個特別適合你的暱稱，真的，要不要聽聽。”
顧天弈也不理她，大步朝前走去。
莫小曦顛顛地跟在他後面，興奮地說，“要不你就叫木頭吧？整天板着一張臉，一點表情都沒有，就像一塊木頭……
哎呦……”
前面原本大步走着的顧天弈突然就停下了，莫小曦一個沒留神，就這樣直直地撞了上去。
鼻頭又酸又疼，她擡頭瞪眼，“顧天弈……”
“莫－小－曦！”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來，都帶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
顧天弈轉過身來，一張大俊臉氣得鐵青，“你說誰是木頭？！”
質問的語氣透着危險的氣息，讓莫小曦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原本憤怒的氣焰也減弱了一半，“誰讓你整天板着臉……”
顧天弈深吸一口氣，拼命壓制着想要一把掐死她的衝動，“我天生如此，沒人逼着你看。”
“你是我同桌，擡頭不見低頭見，我又不是瞎的。”
“搬走！”
“呃……”
“既然不想看，搬走就是，我本來就不樂意和你一桌。”
“……”
莫小曦的小心靈再次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她擡手就捶他，氣呼呼地低叫，“顧天弈，你這塊木頭，我就不搬，氣死你！”
亂捶的小拳頭被一把抓住，顧天弈冷冷地凝着她，“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死纏爛打的女生，既然不願意，那就趕緊搬走，還我清靜！”
說完，一把將她甩開，轉身徑直走了。
莫小曦被他甩得踉蹌後退幾步，腳上的人字拖都被甩到了路中央，莫小曦狼狽地站在那兒，忍不住眼眶都紅了。
從小到大，不管是誰，都不忍心欺負她。
在家裡，她是全家人的小公主，從上到下，都疼着她寵着她，她是莫家唯一的小孫女。
用爺爺的一句話說，“我的小曦和小寶就是我的心肝和寶貝，大家只能護着，不準兇更不準揍！”
有老爺子這句話，除了莫向南偶爾訓她一頓之外，其餘人哪個不是將她捧手心呵護着？
在學校，她性格開朗活潑，善良又熱心，再加上長得又賞心悅目，自然是都喜歡和她做朋友。
雖然學習成績不好，但只要她說一聲，樂意給她補習的同學，特別是男同學簡直可以組成一個連隊。
但，自從遇上了顧天弈，一切都變了。
他不樂意跟她同桌，是她厚着臉皮腆着臉將課桌主動搬過去，死皮賴臉的非要和他一桌，無視他對她的冷漠和嫌惡。
她主動討好他，卻遭到他冰冷無視。
好不容易兩人關係緩和了一點，又因爲她的一句玩笑話，讓他整整一天都沒理她。
而現在……
不過一句‘木頭’，他竟然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學校園裡，沒有一絲對女生的憐惜，使勁將她甩開。
莫小曦使勁地吸了吸鼻子，擡手一把拭去眼角的淚水，蹦跳着過去將甩到路中央的那隻拖鞋穿上，然後轉身離開。
顧天弈，既然你這麼厭惡，那麼再見！
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理你這塊爛木頭！
……
週一早自習，一進教室，顧天弈就發現自己的課桌孤零零地在最後一排。
他停了腳步，擡頭，環視教室一週，發現原本該緊挨着他的那張課桌正擺在教室第一排，就在講臺正下方。
眸色一沉，脣角緊抿，他隨即坐在了位置上，再也不去看。
習慣了從後門進教室，也習慣了直接走向最後一排，只是，剛走兩步，莫小曦就停了腳步，繼而轉了個方向，大步走向最前排。
見她突然換了位置，趁着早自習還沒開始，關菁菁像兔子似的竄了過去，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莫小曦心底的火兒還沒消，硬邦邦地丟給關菁菁三個字，“我樂意！”
“哎，我沒惹你吧？”
“本宮現在心情不咋地，小關子，你還是該幹嘛就幹嘛去，放學之前別來煩我。”
“娘娘，小關子冒死問一句，到底誰惹你了？”
“你說呢？”
“哦懂了，不會是咱的大班長吧？”
“狗屁班長？”莫小曦氣得咬牙，“他就是塊爛木頭。”
“到底怎麼……”
“退下！”
“喳！”
……
第一節課英語課，恰好是班主任林老師的。
英語老師剛從B大外語系畢業，她修的法語恰好是溫心然教的，莫小曦又經常在學校裡到處轉悠，對她，很多B學生都知道她不僅是美麗的法語老師的女兒，更是大校長的千金。
小林老師還是挺喜歡莫小曦的，雖然她成績很渣。
站在講臺上，看着將課桌突然從後面搬到第一排的莫小曦，她忍不住出聲問道，“怎麼了？之前不是和顧天弈一桌嗎？”
莫小曦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乾乾脆脆地回着小林老師的話，“老師，我發現坐最後一排特別不利於我的學習。”
“哦，爲什麼？”
“整天低氣壓罩頂，時不時地來股冷空氣，我身體免疫力差，真的扛不住。”
小林老師被她說得滿眼不解，“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
“老師，我沒跟你打招呼就搬到了第一排，請您不要怪我自作主張。”
“怎麼會，只要對學習好的，我自然是贊成。”
“謝謝老師。”
“嗯，坐下吧，以後好好學習，有不明白的，可以向學習好的同學請教，你還是挺聰明的。”
“好。”
“那麼，現在正式上課，請大家翻開……”
最後一排，被莫小曦劃爲‘低氣壓’某個範圍內，顧天弈將頭緩緩擡起，看向第一排的莫小曦，眼眸深不可測，脣角抿成了直線。
低氣壓？
冷空氣？
一聲不吭就這樣搬走了，莫小曦，你倒是還挺有理由！
……
坐在第一排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每天都在老師眼皮底下，莫小曦不敢開小差，更不敢睡覺，每天認認真真做筆記，上課瞪着大眼睛聽老師講課，只是，當老師提問她回答問題時，她會吭哧吭哧半天，還是答不上來。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莫小曦’這個名字被各科老師都記牢了。
提起她，數學老師就會嘆氣，“小姑娘長得倒乖巧，怎麼腦子就這麼不開竅，最簡單的數學題，她竟然都不會！”
物理老師直搖頭，“她對物理是一竅不通。”
化學老師直襬手，“她根本不懂化學式是用來幹什麼的。”
生物老師直惆悵，“據說，她父母都是從京城B大畢業的，那可都是學霸啊，怎麼到她這兒，就變異了呢。”
語文老師倒是喜滋滋地說，“我覺得她挺好啊，語文不錯，特別是作文，寫得倒挺有味道。”
班主任林老師聽了各科老師的評價之後，點點頭，“看來得找她爸媽談談了。”
“據說，她爸爸是B大校長，林老師，你不恰好是B大畢業的？”
小林老師欲哭無淚，“不僅如此，她的媽媽還是我的法語老師。”
衆老師都對她深表同情，“壓力很大呀。”
……
小林老師硬着頭皮給溫心然打了個電、話，約定了家訪時間，就定在這個週六的上午。
莫小曦一聽說自己的小林老師要來，立馬就蔫了。
她抱着溫心然的胳膊，苦着一張笑臉，可憐兮兮的說，“媽媽，你千萬不能讓老師進我的房間，不然我就……”
一個大書櫃，一本課外輔導書沒有，其他和學習不沾邊的倒是藏了滿滿一大書櫃。
溫心然忍不住擡手，去戳她的額頭，“你呀，怎麼就不好好學習？想當年我可是我們學校第一名……”
“我這不是被你生殘了麼？”
“臭丫頭……”
溫心然還想說什麼，恰好莫向南推門進來，她連忙迎上去，將他手裡的外套接過來，“一會兒曦曦的班主任要來。”
莫向南一聽，立馬擡頭看向莫小曦，兩眼一瞪，“怎麼？又在學校跟同學打架了？”
莫小曦雖然是個女孩，但性子就跟着男孩子似的，從幼兒園開始到初中，沒少因爲她打架的事找家長。
莫小曦立馬嘟嘴抗議，“莫老二，你別總是拿過去的眼光看人，我都好多年不打架了。”
“我是你爸！”
什麼莫老二，沒大沒小。
“是是是，您是我親爸，我可從來沒否認過。”
莫向南哼了一聲，一邊解着領帶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來，“老師爲什麼要家訪？”
莫小曦欲言又止，垂着頭站在莫向南面前，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溫心然泡了一杯茶端過來，放在莫向南面前，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還能因爲什麼，還不是因爲學習成績的問題。”
莫向南微皺了眉頭，剛想開口，門鈴響了起來。
莫小曦知道是小林老師來了，立馬對莫向南和溫心然說，“你們可是我的親爹媽，在老師面前，一定要給我留點面，ok？”
莫向南睨她一眼，丟過來兩個字，“再說！”
莫小曦無奈，只得先去開門，門外果然站着的是小林老師。
莫小曦連忙將她迎進來，“老師，快進來。”
“好。”
小林老師拎着水果走進來，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溫心然立馬站了起來，迎過來，見小林老師手裡竟然還拎着禮品，忍不住嬌嗔道，“你這孩子，怎麼還買了這麼多東西來。”
小林老師立馬將手裡的禮品遞過去，“好久沒見老師您了，這點小禮物，希望老師和莫校長不要嫌棄。”
“你現在是我家曦曦的班主任，怎麼還這麼客氣，”溫心然接過禮物，然後將小林老師帶到沙發前坐下。
莫向南看向一旁的莫小曦，吩咐道，“去給老師泡茶。”
“哦。”
莫小曦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生怕趁她不在，她的親得會對小林老師說她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劣跡。
趕緊泡了一杯茶過來，遞到小林老師手裡，莫小曦就在一旁乖乖地坐下了。
小林老師看她一眼，繼而對莫向南和溫心然說，“我這次過來，是想聽聽您二位對小曦學習方面的意見。”
莫向南率先開了口，語氣不似平時的嚴厲，多了幾分溫和，畢竟對方是自己孩子的班主任。
“雖然我和她媽都是老師，但對小曦，不管是生活還是學習，都屬於放養，特別是小學和初中，基本是沒管過她，任其發展，只要她感興趣的東西，都任由她去追求去喜歡；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我倆對她的放養有些過度，導致她現在對學習基本不感興趣。”
莫向南的一席話，說得小林老師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小曦其實挺聰明，就是沒把心放在學習上。”
溫心然在一旁接着道，“小林，能不能安排一個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和小曦同桌？這樣的話，是不是就能幫助她一點。”
“小曦之前的同桌是我們班第一名的學生，但不知爲什麼，小曦突然自行換了桌位。”
小林老師的話讓莫向南和溫心然的眼睛都一致地看向莫小曦，莫小曦頂不住壓力，腦子轉啊轉，轉了好幾圈之後，才
弱弱地開口，“他整天板着一張臉，和他說話也不理我，還整天地給我出難題……”
“爲什麼難題？”莫向南突然開口。
莫小曦想都沒想，“就是我不會做的題唄。”
“好。”莫向北收回視線看向小林老師，“那就麻煩你明天將她的座位再調回去。”
“調回去？”
“就是你說的那個第一名，讓小曦搬回去繼續和他坐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一直做下去，這樣的話，會對她的學習有幫助。”
小林老師表示懷疑，“這樣，行嗎？”
“她就是屬驢的，要是每個人在後面拿鞭子抽着，她是不會主動去學的。”
“好。”
眼睜睜地瞅着雙方達成一致友好協議，莫小曦傻眼了，“不是，爸爸，我不要坐回去……”
莫向南睨她一眼，“你除了接受，沒有其他的選擇！”
“爸，我可是你親生的，你不能這樣對我……”
莫向南牽着溫心然站起來，對小林老師笑得一臉溫和，“走吧，小林老師，我們請你吃午飯。”
小林老師受寵若驚，立馬站了起來，“謝謝校長。”
就這樣，三人愉悅地去吃午飯了，留下莫小曦一個人窩在沙發間，一臉愁容，嘴裡一直嘀咕着，“完蛋了，那塊爛木頭肯定會藉機諷刺打擊我的，怎麼辦怎麼辦，好沒面子，要瘋啦啊。”
---題外話---</p>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