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衝聽到這，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他以爲龍陽是想找他合力破禁，原來不是。現在聽他口氣，對外面那些修士頗爲忌憚，自己連禁制都破不開，更別提幫他禦敵了，這老龍把自己帶到這來又有什麼用意？
此時二人已經進入到了宮殿之內，龍陽在大殿正中的一張蟠龍大椅上坐下，看着司馬衝笑道：“你修煉了‘御風步，化鳳訣’？”
司馬衝愣了一下道：“前輩說的，莫非是晚輩修煉的風系基礎功法《鳳凰訣》和有重生功效的《化鳳訣》？”
龍陽似笑非笑地盯着司馬衝道：“前輩二字不必提。你練了‘化鳳訣’，也算是天鳳一脈的人。真龍天鳳之間有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兵刃相向，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你下手。”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你……閣下找我，莫非是和這‘化鳳訣’有關？”
龍陽笑着點頭道：“正是。我第一次見你時，法力幾近枯竭，只是模糊看到一點，現在卻肯定，你的法訣練錯了。《化鳳訣》雖然可以浴火重生，但是重生一次需要凝聚數年的重生火焰，說白了不過是一件普通替身法寶的效果而已，‘化鳳訣’真正的作用是‘化鳳’！”
司馬衝愈發糊塗，只好苦笑了一下道：“閣下找在下到此，自然不是專程爲了告訴在下這件事吧？”
龍陽笑道：“就算當年全盛，我也不願一人和這麼多的老傢伙動手。何況如今我被困這麼久，元氣已傷。你此時到此，想來也是天意。九陽宮內有一條‘星辰路’，可以橫跨星空。打開通道需要真龍天鳳合力一擊。你沒有天鳳血脈，‘化鳳’也不過是照貓畫虎，不過打開一瞬間的‘星辰路’還是可以做到的。”
原來如此。是要借力，卻不是攻敵。司馬衝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這麼聽來。倒是在下的一場造化了？”
龍陽笑道：“當然。而且是一場天大的造化。”
龍陽前後不搭地說明了一回，站起了身朝偏殿走去。司馬衝自然只有跟着。如今這老龍的修爲可比他第一次見時高深了不知道多少。莫說對敵，現在的司馬衝連反抗的念頭都興不起。
行了一段，龍陽似有意似無意地說了一句：“你怎麼把那隻小金雕丟了這麼遠，帶在身邊多好。”
司馬衝一愣，隨即道：“你……你知道大王的位置？”
龍陽點了點頭道：“她身上有真靈正統，修爲又比我低這麼多，我當然可以覺察她的位置。”
司馬衝連忙道：“它在哪裡？它有沒有受傷？”
龍陽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哦，原來你們失散了。放心。它……離這裡不太遠。也沒受傷。你從這裡出去之後往北漠星的方向去就是了。”
司馬衝又愣住了。北漠星？不是貪狼星麼？司馬衝正要往下問，龍陽已經掀開了一間靜室的竹簾。此間靜室內並沒有寧心玉的地磚，而是梧桐木的木板。靜室正當中懸掛了一塊牌匾，上有四字“鳳舞九天”。靜室的四壁則是一些筆走龍蛇，似字似符的符文。
龍陽不等司馬衝開口變說道：“‘御風步’也好，‘化鳳訣’也罷，都是從這一篇天書之中演變而來。你便在此參悟，以你本來已經有的根基，短則三五月，長則三五年。通悟卻是必然。”
司馬衝正要說符文認不得，但是剛剛還筆走龍蛇的符文在他眼裡立刻變成了行雲流水的文章。龍陽似看穿了司馬衝心中所想，口中笑道：“你身上有通靈玉。此玉可通靈智，達天聽。區區的‘龍魂字符’又怎會看不懂？”
司馬衝看着四壁的文字和配圖，口中隨意問道：“‘龍魂字符’是什麼？”
龍陽解釋道：“‘龍魂字符’就是天書。仙人專用的文字。仙術和一些高級的秘法都要學會了龍魂字符才能施展，你有通靈玉，倒省了這一步。好好看。好好參悟。若是被那些老傢伙搶先攻進來了。我難過，你也跑不了。”說完，擡腳走出了靜室。
龍陽走出去了很久之後，碧眼雕終於從司馬沖懷裡飛了出來。先是鑽出竹簾之外看了一陣，這才飛回來與司馬衝低聲傳音道：“他不在了。你想怎麼辦？”
司馬衝的目光並沒有從天書上移開，只是笑了笑，同樣傳音答道：“我能怎麼樣。這老龍早成精了。我只是一動神色，他就能猜出我想什麼。至少這個靜室的天書是真的。先參悟了再說。”
碧眼雕沉默了好一陣才道：“你至少該想個後路。”
司馬衝搖頭道：“不必了。活着的我比死去的有用。外面的人既然連他都這麼忌憚，玄武星多出來一個人外面那些高手不會不知道。我至少能幫那老龍分散一下別人的注意力。”
御風步和低階基礎法術御
風訣一字之差，效果卻天壤之別。司馬衝也終於明白仙術或者說高級秘法和法術的區別。仙術施法的根源是天地靈氣，人只需要稍做引導，就可以將天地靈氣化作己用。不僅施展的法術威力更大，而且更爲省力。難怪那老龍被困這麼久還能一舉擊殺玄武星上所有的修士。
至於化鳳訣，它真的可以化成鳳。是有毛有爪的鳳，而不是一個虛影。司馬衝第一次施展成功，自己都嚇了一跳。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世界突然多了另一種模樣，而他自己，彷彿有了兩重的生命。
“老龍，來了。”這一日，司馬衝正化作火鳳飛來飛去，小白突然竄了進來開口道。它自然還是沒恢復，不過實力到底比碧眼雕強，所以擔當警衛的是它。
司馬衝點了點頭，身上靈光一閃。重新化作人形，掠出了靜室。老龍這一次來的倒比平日早了些。他似乎爲了讓司馬衝安心參悟，平時根本不在九陽宮呆着，一個月纔來一次，來了也是看司馬衝有沒有修煉上的疑問而已。
一道金光從天邊飛來，落到了九陽宮前。金光一散，司馬衝還未開口卻先吃了一驚。只見老龍面色有些灰白，身上的金色長袍被撕開了半幅，顯露出來的右臂上有一道長長的血口，從手腕一直割到肩頭，此時尤在滴血。胸口處也有一道劍傷，傷口很小，卻不斷冒出黑氣。
龍陽急急忙忙道：“你……”他只說了一個字，但是一看司馬衝的氣象，臉上焦急的神色突然一變，露出了笑容道：“好！你成功了！”
司馬衝知道這是自己剛剛轉回人形，尚有一絲殘餘氣息，也不隱瞞，點了點頭道：“是。不過，才參悟，只能堅持五息。”司馬衝打了個折扣。事實上，他能堅持更久。
龍陽也不懷疑，點了點頭道：“足夠了。只要打開一瞬間的通道就足夠了。”說着，一揮長袖，一道五彩光芒飛出，在宮殿上空炸開。只見光芒之照之處，岩石立刻自行生長了起來，如同有生命一般朝周圍聚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這一座巨大的宮殿包裹在了山體之中。
司馬衝目瞪口呆。這是什麼神通？要破壞一座山體，只需要築基期的修士，甚至是普通的凡人也能靠人力做到，但是要無中生有，這可就真是神仙的本事了。何況岩石本來是死物，不同動植物，這老龍當真不簡單。
龍陽此時已經朝九陽宮內走去了。邊走邊催促道：“快進來。那些老傢伙不久前已經破禁了。雖然我費勁力氣將他們逼退，又加了一層禁制。但是禁制能支持多久，我心裡可沒底。”
九陽宮的最深處有一處低矮的平臺。平臺純黑色。是用簡陋的黑色條石堆砌而成。黑石大小不一，凹凸不平，與九陽宮的金碧輝煌莊嚴肅穆是格格不入。龍陽離平臺遠遠就停下了腳步，口中輕吐一口氣道：“我先化龍衝入平臺。然後你再化鳳。”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然後呢？”
龍陽搖了搖頭道：“沒有然後了。就是這樣。”
司馬衝愣住了：“只是這樣？”
龍陽笑了笑道：“不然你以爲呢。打通真正的星空通道確實要複雜一點，不過你根本堅持不了多久。爲了防止我們迷失在無盡虛空之中，還是直接從通道過一過就出去的好。”
司馬衝沉吟了一下道：“會通到哪裡呢？”
龍陽身上金光一閃，已經化作了一條巨大的金龍朝平臺撲了過去，口中淡淡道：“不會離玄武星太遠。所以，你最好想要自己要往哪個方向。說不定背後會有追兵。”說話之間，龍身已經沒入了平臺。
司馬衝目光閃了閃，眼見金龍已經完全沒入平臺，消失不見。他終於一擡手，四面八方立刻涌現出無數的黑氣，鑽入了他的體內。這些自然是百鬼，司馬衝本以爲遲早會和龍陽見一見高低，於是佈置了些後手，沒想到事到臨頭，老龍如此的乾脆。將百鬼收回，司馬衝身上火光一閃，化作了火鳳，竄入了平臺之內。
平臺之下並不是漆黑一片，而是一個通道。通道之中光暗不定，周圍都是奇形怪狀的東西，一張張扭曲的面孔，樹根朝上，枝葉朝下生長的樹木，建築在巨大游魚腹中的城市，不斷吞吃着自己尾巴的巨蛇。修真星如同一顆顆的沙粒，眨眼之間膨脹，變大，孕育人，孕育出修士。眨眼之間，修真星再次縮小，化成沙粒。
這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在此刻司馬衝看來卻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世界就是如此，宇宙也是如此。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些光怪陸離讓司馬衝幾乎迷失了自己，他想停留在這裡，看看這些變化的最終盡頭。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想窺視天機。”一聲冷哼如同尖錐刺入司馬衝的腦仁。司馬
衝只覺得渾身一抖，立刻清醒了過來。是龍陽的聲音。他在哪裡？司馬衝看不到，不過司馬衝也不敢尋找，生怕目光再落到周圍那些古怪的東西，立刻兩隻爪子往前一撕，撕破了虛空，一頭撞了出去。
砰！司馬衝一頭撞在了一塊巨石上。星空中的巨石。他真的從玄武星出來了。有了這一撞，司馬衝更加清醒，立刻身形一閃，踏上星盤化作了一溜火光朝遠處飛掠而去。
飛行了半天。沒有人追趕，附近也不見修士。司馬衝從火鳳的形態恢復，取出了星圖。龍陽倒沒有騙他，現在的他正處在貪狼星和玄武星之間，至於那北漠星則在身後。司馬衝有些犯難。究竟是聽龍陽的話，去北漠星尋找金眼雕，還是去貪狼星一探究竟？
猶豫了好一會，司馬衝終於把星圖收起，腳下一點，選定了一個方向。無論如何，先到當日出事地點看看再說。自己又一去不返，金眼雕自然知道自己沒死，或者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隻言片語。
沒有風和光。灰褐色的土地，荒蕪，並且寸草不生。這裡是如此的死寂，曾經的死人，打鬥的痕跡，甚至匣子車的碎片，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裡和星空中隨處可見的大巨石和小行星沒什麼兩樣。
司馬衝的心沉了下去。商隊如果擊退了敵人，絕對不會花時間和心思去擺弄這些東西。看來是盜賊勝利，所以他們纔會花大力氣磨平了痕跡，好讓下一個獵物再次踏上此地。痕跡是如此地毫無保留。司馬衝甚至找不到當時商隊駐紮的地點。
繞着小行星轉了幾圈，司馬衝放出了百鬼。地面既然找不到痕跡，那就從地下。當時這麼多蟲子從地底鑽出來，地下應該還保有蟲子挖掘的通道。只要找到那些當日蟲子挖掘的地道，就能大致確定商隊駐紮的位置。
百鬼也很快從各處冒出頭來，地下確實有蟲子挖的地道，但是地道比司馬衝想象的多得多，百鬼鑽出來的同時，還帶出了一大堆破損的法寶、皮毛爪牙、沒有被燃盡的屍骨和一些零碎雜物。這小行星遠不如它表面的平凡，從這些東西來看，在此地遭殃的人絕對不下於一場小型戰爭。
司馬衝當然還是找不到當日商隊駐紮的地點。百鬼源源不斷地從地底挖出東西來，這讓他暗暗心驚的同時也開始留意四周。看來那羣盜賊選擇在這裡下手並不是偶然。他們究竟是如何知道有人落腳的呢？當時商隊停留，他自己就是先頭部隊，根本沒有發現小行星上有任何警報類的東西。
一個完整的木匣被送到了司馬衝的手裡。木匣輕若無物，用的是隔絕氣息的材料，上面有一層簡單的封印。司馬衝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陣，沒看出什麼門道。盒子很普通，他隱約記得商隊的商品裡就有用這種盒子裝的東西。木匣這麼輕，裡面原來的東西顯然是被拿掉了，會不會是金眼雕留下的呢？
正打算將匣子打開，司馬衝眉尖一動，立刻將匣子一收，朝一個方向掠了過去。他剛纔收到回報，有幾隻鬼魂在這小行星的中心發現了密室。這裡既然是盜賊下手的地方，那麼密室自然也是他們留下的，說不定有線索。
一塊巨大的石板被掀開，露出了下面一條隱秘的地道。地道很深，不過並不太陰暗，因爲洞壁相隔不遠就鑲嵌一塊月光石。一大簇的鬼魂正依照司馬衝的命令進入其中仔細查探。看來這裡是盜賊的一個哨崗無疑了，也許那一日商隊的行蹤就是從這裡被傳出去的。
百鬼陸續回來，一個不少。沒有機關、陷阱，也沒有人。不過，發現了不少蟲子的屍體，其中就有當日那些血色蜈蚣，巨針胡蜂。司馬衝沉吟了一下，讓百鬼把從地底挖出來的東西全部重新掩埋，然後縱身鑽入地道，蓋上了石板。他要親自去看看那密室。
站在一扇雕刻了古怪符文，正當中鑲嵌了一個鬼頭骷髏的青石門前，司馬衝才真正確定，這是盜賊留下的密室。因爲門上那個鬼頭骷髏他見過。當日襲擊商隊的強盜裡，那一個養蟲的詭異女人項鍊上就有一隻這樣的鬼頭骷髏。
通道里的那些看起來沒有外傷，卻死得徹底的蟲屍也可以解釋了，蟲屍生前應該是那女人飼養，留下來看守此地的守衛。後來那女人在幽冥死在了司馬衝手裡，這些蟲子自然也活不了了。總算有點線索了，司馬衝鬆了口氣。只要知道那些盜賊的落腳地，坑蒙拐騙弄一名盜賊出來，就能知道金眼雕的去向了。
青石門上的封印出乎意料的簡單，即使對於破解之道並不擅長的司馬衝也不費吹灰力。看來那女人對自己的蟲子很放心。推開石門，裡面出乎意料地小，長寬都不過三丈，除了開門這一面，其他三面都是一個個三尺來寬，七八尺深的石槽，每個石槽裡都有死人骸骨和各式各樣的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