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石洞當中，果然防禦力驚人……”
見劍氣爆炸當真沒有造成什麼不良後果，陸雲滄也是鬆了一口氣，在撤回劍之道的護體劍氣之後，他又走回到寧贖衣面前去坐了下來。
然而寧贖衣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裡做出什麼反應，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方纔劍氣爆炸的地方，許久纔回過神來，將目光轉向了陸雲滄。
“老夫倒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早就發現到這個問題，其實你的嘗試在很大一部分內容上，已經十分正確了，只是以你現在對五行規則的掌控力，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寧贖衣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之中有着難掩的欣慰，卻在同時也有着一絲惋惜。
“前輩可是看出晚輩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了嗎？”
陸雲滄知道寧贖衣每一次清醒的時間都極爲有限，而他也不想浪費這些短暫的時間，因此他十分着急地開口問道：“不知道前輩能夠幫晚輩解惑？”
“嗯，如果想要完全模仿出來陣紋之中那種平衡之力，你現在面臨的問題有兩點。”
寧贖衣緩緩點了點頭，開始爲陸雲滄解惑：“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告訴你，這陣紋之中的五行之力達到互生境界之中後，能對陣法起到什麼樣的影響。”
“依照你對陣法的瞭解，應該明白，所有的陣法，不管是用什麼屬性堆砌出來的，最終都必須要尋找一個平衡點。”
說到這裡，寧贖衣特意看了陸雲滄一眼：“雲滄，在你的理解中，你以爲這種平衡點是爲了什麼而存在的呢？”
寧贖衣的這個問題並不算難，陸雲滄很快就做出了回答：“晚輩以爲，這平衡點是爲了能叫陣法更好地融入到周邊環境當中去。”
時間不多，陸雲滄也就沒有長篇大論地描述，只是簡明扼要地將他理解中最爲核心的部分說了出來。
寧贖衣在聽到陸雲滄的回答之後，微微點了點頭：“沒錯，你說得很對，平衡點的存在，正是爲了中和與引導陣法中的力量，作爲一個特殊的傳送樞紐，如果一個陣法失去了這個平衡點，那麼再厲害的陣法，一旦融入不了佈陣的環境，就會很快被別人發現，那麼這個陣法也就失去了它真正的作用，畢竟陣法再厲害，也是無法移動的，說得簡潔些，這個平衡點就是幫助陣法僞裝的一個關鍵。”
“當然，這是在用尋常的陣法來舉例，而在我之前給你的陣圖當中，你可有找尋到平衡點的所在？”
這一次，陸雲滄沒有立刻做出回答，並非是他忘記去尋找陣法的平衡點所在，對於一名在陣法造詣上十分出色的修士，他其實在剛剛開始鑽研這幅陣圖的時候，就已經在下意識地去尋找平衡點了。
平衡點對於一個陣法來說究竟有多麼重要，不需要別人來重複說明他心裡就有數。
好比當時他幫助伯異族煉製大陣時，用到的材料中，有將近三分之二都是用在煉製平衡點上的。
有時候，一個高階的陣盤比不上一個中階的陣法師，這其中的緣由也同樣出在平衡點的問題上，畢竟陣盤是真正的死物，從它被煉製完成後，就沒有再被改動的可能性，不管將來它會被用到的環境適不適合它，它都不可
能針對着外界環境做出改變，而一個陣法師就不會如此刻板，當初陸雲滄給伯異族佈陣時，最叫他爲難的便是如何佈置當時那個陣法的平衡點，因爲伯異族居住的環境十分複雜，而陸雲滄爲了能叫那個陣法擁有着自行持續運作的特性，在這方面當真是費了不少腦筋。
所以說，陸雲滄對於平衡點真的是十分看重的，只是此時寧贖衣的問題當真是難住了他，因爲他找了很久，卻完全沒有發現封妖大陣中有平衡點的存在。
“晚輩愚鈍，在那幅陣圖當中至今沒有尋找到任何平衡點存在的痕跡。”
陸雲滄一邊回答一邊搖了搖頭。
“找不到，是因爲你找錯了方向。”
寧贖衣嘴角微微一揚，彷彿帶着一絲絲細微的驕傲，又在極力剋制一般：“其實你已經看到了這陣法之中的平衡點，但你卻沒有意識到。”
“前輩的意思……莫非是……”
陸雲滄乍一聽到寧贖衣這句話，眼睛立刻瞪大了，直勾勾地看向寧贖衣：“莫非這互生的五行規則之力，便是這整個大陣中的平衡點？”
“終於反應過來了啊。”
寧贖衣嘴角的笑意愈發深刻了起來：“沒錯，那些互生的五行規則之力，便是整個大陣中的平衡點所在，你說每當你將它們拆開時，它們會再度糾集到一處去，那是自然的，畢竟一個大陣中最爲難纏的部分，除了陣中心便是平衡點了，若是這麼簡單就叫你拆開了，那麼那個大陣又怎麼可能困得住妖族。”
“唔，前輩這麼說，晚輩雖然明白了一些東西，可對於爲何晚輩屢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仍舊是思慮不得，還請前輩給與明示。”
陸雲滄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我方纔不是說過了，你現在面臨着兩個問題。”
寧贖衣擡起手來，對着陸雲滄比出兩個手指來：“其一，你雖然已經知道五行規則之力存在的規律，也知道五行之間相生相剋的原理，但是對於這個相生相剋，你的認知仍舊只是浮於表面，而不夠深刻，其二，你沒有留意到那五行之力存在的順序，而這一條，也是從根本上註定了你的試驗不會成功的原因。”
“五行規則之力存在的順序？”
陸雲滄被寧贖衣的回答弄得面上一怔，原本他以爲是自己還有一些什麼細節沒有發現，所以才導致了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失敗，可如今聽寧贖衣的意思，似乎問題不是出在那裡，而僅僅只是五行存在的順序？
只是這順序，又是指的什麼東西？
陸雲滄躊躇了一瞬，還是將自己的不解問出了口：“前輩，這五行之力存在的順序究竟指的是什麼順序呢？”
“就是在我的陣紋當中，那些五行規則之力流動時所依照的順序，這個順序並非無序而盲目的，實際上，這個順序便是依照着上一條內容而存在的，五行規則之力相生相剋，但凡是修仙之人想必都清楚，只是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五行之力相生相剋並非一成不變的，而且也並非是唯一的。”
寧贖衣說着，枯瘦的手指輕輕一劃，一絲微不可查的靈力就從他的指尖流淌了出來，這絲極爲細弱的靈力在出現之後，竟然以陸雲滄意想不到的速度
迅速壯大起來，很快就在陸雲滄身前變化成了一抹耀目的火焰。
洞穴之中沒有風，這團無根之火卻燒的獵獵作響，彷彿有狂風在一旁吹拂一般，只是這團火燒了沒多久，忽然就從火熱的紅色變化作了靜謐的藍色，而方纔在它甫一出現之後，洞穴之中就開始狂升的溫度也在這一瞬間一下子清涼了下來，只見那藍色的火焰搖曳了幾下，竟然化作了一泓清泉緩緩繞着陸雲滄流動起來，伴隨着清泉流淌，陸雲滄耳畔也響起了淙淙流水聲。
當這一泓清泉繞着陸雲滄打了個轉之後，忽然間，流淌在最前面的清泉一下子化作了金黃色的細沙，隨着一片細密的簌簌聲響，自半空中跌落下去，堆積在了陸雲滄身前，細沙越堆積越高，在所有的清泉都盡數化作了沙土之後，一點點不起眼的綠色開始在沙土上方蔓延，竟是一株株藤蔓開始從沙土中抽芽，這些藤蔓快速地抽枝拔葉，眨眼間就化作一株糾結到一起的古藤，古藤上面開滿了淡紫色的花串，一陣清幽的香氣飄來，叫人心曠神怡。
最終，那株古藤忽然褪去了一身枝葉繁花化身爲一條金色巨龍，仰首發出一聲長嘯，隨即龍尾一擺，對着陸雲滄直衝而去，卻在眼見就要碰到陸雲滄的時候一下子散了開來，變成了星星點點的細碎光芒。
奇異的景象消失了，可陸雲滄卻彷彿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般，雙眼中帶着驚訝與不解看向寧贖衣。
方纔那些景象看起來似乎彼此之前沒有什麼關聯，可是陸雲滄卻看得一清二楚。
純粹的火之力當中，竟然生出了水之力，而後水之力又化爲了土之力，土之力中生出了木之力，最後木之力又轉化爲了金之力。
在這一連串的變化中，所有的相生順序全都與陸雲滄之前所認知到的不同，所謂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這個順序被寧贖衣這一手五行轉化盡數給否認了，可問題在與，從古到今所有修士的修煉，無不在遵從着這個規律，這個規律被推翻，實在是太叫人震驚了。
震驚之餘，陸雲滄忽然又想起了寧贖衣當初的那句話。
所謂的教條，不過是爲懵懂之人提供指引罷了。
若是讓那些教條成爲你心中的枷鎖，那麼它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在這一刻，陸雲滄看着面前白髮蒼蒼的寧贖衣，忽然明白了，什麼才叫真正的天妒英才，眼前的老者，不僅僅是一個天才的陣法師，也不僅僅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野心家與陰謀者，他是一個敢於挑戰天地間法則的人，他是一個對於自己有着無比自信的狂人。
而寧贖衣，對於陸雲滄此刻那滿是驚訝的沉默，只是一言不發地等候着。
“前輩……”
等到陸雲滄回過神來喚了寧贖衣一聲之後，才發現原來對方不是在安靜地等候，而是又一次陷入了沉眠，陸雲滄不由得心中生出一分對自己的懊惱來，明明知道寧贖衣每次能保持清醒的時間不多，竟然還在關鍵時刻愣了神，錯過了機會。
好在這一次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
陸雲滄看了已經沉眠的寧贖衣一眼，雖然對方已經失去了意識，他仍舊是畢恭畢敬地對着他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了石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