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紅玉的叮囑,陸雲滄立刻嘗試着運轉了一下體內靈力,然而鮫奴給陸雲滄體內所下的毒素顯然不是輕易可以拔除的,之前生死一線的時候,能調動出那一點點神識,將紅玉放出來,似乎已經是極限了。
嘗試了半天,最後除了疼出一額頭冷汗來之外,沒有任何有效的進展。
“好了好了,你快先別白費勁了。”
紅玉在一旁看着陸雲滄煞白的臉色都覺着費勁,露出一臉糾結的神情來制止了他自虐式的嘗試。
陸雲滄深吸了一口氣,再度躺平回去,等到胸口處的劇痛平復了一些之後,才睜開眼睛看向紅玉。
“這裡是哪兒?”
這問話一出來,紅玉眉毛一挑,體溫偏低的小手一下子又蓋到陸雲滄額頭上去:“你腦子燒壞了?剛剛不是問過這個問題了?怎麼又問了一遍?”
“呃。”
陸雲滄無語地眨了眨眼,實際上他的確是忘記自己剛剛問過這個問題了,從醒過來之後,他的腦子就一直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當中,大量的記憶碎片不斷翻涌交織在一起,已經被埋藏到記憶中許久的畫面又一次浮現,一些幻象殘破的片段也交織在真實畫面中,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閃現,叫他一時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仍舊沉溺於鮫奴編織的幻境中,還是已經真真實實的脫離了鮫奴的控制。
“我的確是從那妖族女子手中脫離出來了吧……”
慢慢地將那些混亂的記憶給理順,陸雲滄低聲問道,聲音依舊嘶啞虛弱得驚人。
“我不知道什麼妖族女子。”
紅玉擡手又闢開一個椰果,將果汁倒入葉子當中,湊到陸雲滄嘴邊去:“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受傷成這樣子了,周圍除了小金龍什麼都沒有,我見你體內靈力被封鎖,就趕緊帶着你找了處荒島休息,先喝點果汁吧,先儘量恢復些體力,免得到了夜裡再燒起來。”
陸雲滄依言張嘴去喝那些果汁,僅僅是簡單的吞嚥動作,都會牽連到胸口處的傷勢,引發劇烈的痛楚。
也幸虧陸雲滄是個劍修,體魄較之尋常修士要強健不少,這才能在失去了靈力庇佑後頑強地挺過來,若是尋常修士在失去靈力的情況下,再被人打斷幾根肋骨發起高燒,恐怕連一天都熬不過去。
“你當時是怎麼把我放出來的。”
紅玉看着陸雲滄喝完果汁後又躺下,自個兒一屁股坐到陸雲滄身邊去,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陸雲滄,又看了一眼一直餓着肚子的金龍,眼神當中閃過一絲憂慮。
“你得想想辦法啊,再這麼下去,不管是你還是金龍都熬不住了,你現在這樣子它也不敢吸你得精血,又回不了你的丹田當中,等到體內的靈力消耗空了估計就要消散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
陸雲滄低下眼去,看了仍舊把腦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金龍一眼,因爲缺乏能量,金龍現在已經十分乖巧地儘量減少自己的行動了,見主人朝自己看過來,也只是微微挪了挪下巴,蹭了蹭他以示安慰。
“嗯,我不會人類的救治手段,即便是退熱也只能選擇最原始的方法,好在你這會兒是清醒了,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你說就是了。”
紅玉說着就把之前撤下來的那包碎冰重新冰凍了一下,放到陸雲滄額頭上去。
“紅玉,先去幫忙找點血食來吧。”
陸雲滄能感覺到金龍的虛弱,金龍的靈力通常都是直接從自己體內汲取的,如今他體內的靈力被封鎖,金龍受到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雖然效果遠不如我的精血,但至少可以幫它延續一段時間。”
其實對現在的陸雲滄來說,最爲艱鉅的並非斷骨處的傷勢還有高燒不退,那封鎖着他靈力的毒素纔是最大的困擾,不能解開這種毒素,他就永遠無法做出更多的事情。
雖然當初聽那鮫奴說的,這毒素過一段時間應該會慢慢消退,而事實上,他現在的確也已經可以稍稍挪動肢體了,不似之前那樣,一點都動彈不得。
可問題是陸雲滄不知道這個消退,究竟需要多少時間。
他現在最缺乏的東西就是時間,他等不起,也不敢等。
“我去看看。”
紅玉點了點頭,事已至此,跑腿的活計自然全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見紅玉走了出去,陸雲滄閉上雙眼,再一次沉下心來呼喚體內的靈力。
興許是因爲海水沖泡的關係,也興許是因爲時間推移的緣由,這一次當陸雲滄靜下心來呼喚靈力時,竟然感覺到丹田深處漸漸有了一絲微弱的迴應。
雖然這回應細微到幾乎覺察不到,可還是叫陸雲滄心中升起一抹希冀。
然而,當他打算進一步調動那股靈力時,一直盤踞在他身邊的金龍忽然猛地擡起頭來,衝着洞穴外面狂吼一聲!
陸雲滄見狀心底一沉,如果來的是尋常妖獸,根本不會引動金龍劍氣如此劇烈的反應!
偏偏現如今的他連支起身子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金龍劍氣化作一道金色光影,衝着巖洞外面撲了過去!
“咦?這是哪裡來的小泥鰍?”
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滿帶着調侃意味響起來,隨後,一個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笑吟吟地走進洞中。
勉強半支起身子的陸雲滄卻眼尖地發現,原本撲殺出去的金龍劍氣,竟然已經變成了只有筷子長短,被那青年男子用兩根手指牢牢捏住,正在不停地翻滾掙扎!
雖然來的是人不是妖族,陸雲滄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卻沒有分毫放鬆,即便是人類,也不一定全都是盟友,倘若眼前這人是韓家派來的,恐怕自己今日是插翅難逃了。
一個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金龍劍氣制服的敵人,究竟有多麼可怕?
陸雲滄覺得自己想象不了。
“小子,還不能動嗎?”
那青年男子不是沒看到陸雲滄眼底深處暗藏的戒備,只是他根本不怎麼在意,見對方的目光鎖定在自己手中的金龍劍氣上面,還笑着將它捏住拎到陸雲滄眼前去。
“是個知道護主的小東西,只可惜弱了一點。”
說完,那青年男子直接一撒手,將金龍劍氣丟回到陸雲滄身上去。
重獲自由的金龍劍氣連忙扭動了幾下,試圖再往那青年男子身上撲去。
“別動,乖一點。”
那青年男子輕笑了一聲,只是擡起了一根指
頭戳了一下,金龍劍氣便嗚咽着倒回陸雲滄懷中。
“不必擔心。”
在看到金龍劍氣又一次被擊落之後,陸雲滄雙目中怒意已然無法遏制,青年男子見狀笑着搖了搖頭:“能蘊化出如此精純的劍氣,你師門應該絕非泛泛而已,而且我觀你周身上下也沒什麼邪氣,看起來不似那些邪修魔道,爲何好端端的要冒充我門下弟子呢?”
說完,青年男子見陸雲滄並不回答,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略略帶上了一絲驚訝神色,這才恍然道:“哎呀,差點忘了你體內餘毒未清,現在還說不了話。”
說着,那男子彎下腰來,將乾燥而溫暖的手掌貼合到陸雲滄左手脈門上,輸入一絲靈力探查了一番。
“肋骨斷了三根,心肺俱都有不小的損傷,經脈還被鮫奴的霧毒給堵塞着,這樣都沒死,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是個硬氣的。”
“你是誰?”
雖然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身份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陸雲滄爲求保險起見,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我是你師父啊,好徒兒。”
不料青年男子聽了陸雲滄的問話後,忽然挑眉一笑,那神情要多無賴就有多無賴,半點沒有什麼高人風範,反倒看起來有些像雅痞。
“你是……鬥劍陳方?”
這青年男子身上並沒有佩劍,但是陸雲滄自己尋常時候也不會將劍大咧咧地放在外面的,想到自己脫險之前,聽到的那女妖族跟另一人的對話,陸雲滄便這樣問了一句。
“有膽子在外面自稱是我點雲宗弟子,怎麼卻連我這個宗主都不認得?”
陳方露出一臉好笑神情來,同時催動那一縷靈力,開始幫陸雲滄拔除體內的毒素。
陸雲滄聽了陳方這半是質問半是調侃的話語,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來。
天知道他可絕對沒有說謊的意思,而且他的的確確就是點雲宗弟子,這一點可是比真金還金,沒想到他出於自己私念的這一點執着,竟然給他引來了這麼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關鍵是,他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解釋。
被自家師祖誤會,這種事情根本不值得炫耀好不好……
“咦?”
還不等陸雲滄開口解釋,陳方這邊臉上先露出了一絲疑惑神色來,原本只是懶洋洋地搭在陸雲滄脈門上的手也一下子抓緊了起來。
“不對啊,血脈內含劍氣,五行俱全,現如今還能修煉五行劍法的門派,也的確只有我點雲宗了,小子,你到底是師從何人?或者說,你是不是因緣際會得到了我點雲宗的秘籍?”
“點雲九式像來都是口傳,什麼時候來的秘籍……”
在陳方的靈力輔助下,雖然陸雲滄被封鎖的靈力暫時還沒有恢復,但斷骨處的傷勢卻有了十分明顯的起色,至少原本一直困擾着陸雲滄的那股劇痛已經輕緩了下來,不再那麼叫人難以忍受。
“嗬?連我們傳承的法子都說的沒錯,我真是好奇了,師弟至今未曾收徒,而師尊跟師叔早早就飛昇離去,小子,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是我弟子收的弟子。”
陸雲滄無奈地咧了咧嘴,恨不能乾脆破罐子破摔地喊一句師祖英明——他可不就是對方弟子的弟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