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慕寒天,也就是,你的師父,我。”
藍衫少年說完一揮衣袖:“去吧。”
陸雲滄只覺得眼前景象一陣扭曲,自己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給撕扯住往後一拽,再回過神來時,畫中景象已經全然消失,自己正站在懸空的侍劍閣中,面前其他的書法畫卷都消失了,只懸掛着那副流雲聽鬆圖。
陸雲滄看到畫卷中仗劍而立的藍衫少年對自己點了點頭,而後畫卷自動捲起來,化作一團光飛進陸雲滄手中。
畫卷之中,少年慕寒天仰頭看去,失去了傳承之境,天空,遠山,再一次化作虛無,身邊又剩下孤零零的老松樹,跟那張小石桌。
“只要他能找到慕寒天,我們就能出去了。”
少年慕寒天低下頭看着手中劍,嘴角掛着一絲笑:“承天,我們等了這麼久,終於快要等到這一天了。”
“哼,無聊。”
劍中傳來承天劍靈的冷哼聲,但這破壞不了少年慕寒天的好心情。
“好想快點走出這幅畫,看看我們的天地城建成什麼樣子了,子莊現在又如何了,不知道子莊見了我……”
少年慕寒天一高興起來就忍不住話嘮。
“就算見到了,她也早成了老太婆了,就連你自己都會變成一個老頭子也說不定。”
承天劍靈冷笑着戳他心窩。
“唉,承天啊,你就沒句好話嗎?”
少年慕寒天哈哈一笑,毫不介意承天劍靈的毒舌。
“等了這麼久,我真是歸心似箭啊……”
身處在侍劍閣浮廊中,陸雲滄四下裡看了看,沒有木易青的身影,想起之前木易青也被捲入畫卷,應該是另有一番機遇,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被放出來。
陸雲滄也不心急,直接神識傳音承天劍靈:“前輩,你可知晚輩得到的是何人傳承?”
“傳承畫卷只有你可進,本座進不去當然不知道。”
承天劍靈的聲音懶懶地傳來:“看你這般激動,莫非是得了紫衣書生的傳承?”
“非也。”
陸雲滄暗暗覺得自己與承天劍靈這種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對話非常有趣,前一刻自己還在跟他過招,下一刻又成了這般場景。
“是天劍慕寒天前輩,我還見到了承天前輩你的樣子。”
“嗯?你進了流雲聽鬆圖?”
稍一思索,承天劍靈立刻明白過來爲何陸雲滄會在一開始給他賣關子了:“這麼說你獲得了流雲劍陣的傳承?”
“正是。”
陸雲滄將流雲聽鬆圖收了起來:“我還受畫中的慕寒天前輩所託,去找尋現實裡的天劍前輩。”
“……你沒告訴他天地城現如今的樣子吧。”
承天劍靈問。
“沒有,前輩囑託完就將我送出畫卷,晚輩也不曾來得及說明。”
陸雲滄其實是有時間說的,但他總覺得這個少年慕寒天,不僅僅只是一縷寄託於畫中用來傳承的神念,而更像是一個單獨的靈魂。
自己飽嘗過家破人亡滋味的陸雲滄,出於私心沒有特意說出天地城的現狀。
如果少年慕寒天一生都只能依附在那幅畫中存在,又何必知道太多徒惹傷感
呢。
“沒說就好。”
顯然承天劍靈也贊成陸雲滄這般的想法,口氣中竟然帶上鬆了一口氣的情緒。
“小子,你總算做了件聰明事。”
“多謝前輩誇獎……”
陸雲滄覺得被這樣誇獎,他一點都不開心。
“呵。”
似是聽出了陸雲滄那句道謝的言不由衷,承天劍靈低笑一聲,沉默了一會兒纔再次開口:“慕寒天不僅是本座的劍主,還是這天地城的主人。”
陸雲滄聞言一愣:“主人?”
“對,這天地城,正是當年的慕寒天與他青梅竹馬的伴侶一手建立起來的,所以本座不希望他知道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家園,已被毀壞殆盡。”
提到自己的劍主,承天劍靈語氣難得的不再摻雜高傲蔑視情緒,反而帶着幾絲懷念。
“我被稱作天劍慕寒天,你是地劍雲子莊,咱倆就在這兒蓋一座大房子,叫天地城怎麼樣!”
記憶中的少年一襲藍衫,臉上掛着比陽光還要耀眼的笑容,而記憶中的少女,全然不似少年性子跳脫,聽了少年的話,也只是微笑着頷首以對。
只是那個溫暖而美好的時光,已經隨着那一次妖獸狂潮碎成齏粉,再也無處可尋。
與此同時,在一片廣袤無垠乾涸開裂的荒蕪土地上,木易青緩緩爬起身來,顧不上遍佈全身的細小傷口還在滲血,探手進懷中搜尋了一下,摸索到一根翠綠色的笛子。
“終於到最後一關了……”
木易青輕呼一口氣,望着手中的笛子,神色間的疲憊之色飛速淡去。
將笛子拿到嘴邊,木易青開始緩緩吹奏,隨着悠揚的樂聲響起,原本乾涸的土地上忽然塌陷下去一個個的小坑,每個小坑裡都開始咕嘟咕嘟地冒出一股泉水,眨眼間泉水漫上來,流淌的到處都是,大片乾涸的土地貪婪地汲取着這些水分,同時快速地修復着那些因爲乾旱而出現的裂痕,當所有的土地都從乾裂狀態中恢復成溼潤肥沃的泥土時,那些泉水才停止了涌出。
木易青的笛聲卻沒有停下,悠揚婉轉的笛聲彷彿帶着無盡魔力,不僅召喚出泉眼滋潤了這片土地,還喚醒了另一層的勃勃生機。
原本空無一物的土地上,許多綠色的幼苗開始冒頭,並且快速地抽枝拔葉生長着,因爲生長得極快,枝葉抽長的樣子肉眼可見,看起來就像是在搖搖晃晃地舞蹈着一般。
只用了一會兒工夫,木易青的曲子還未演奏完,身邊已經變成了生機盎然的密林,完全看不出緊緊一炷香之前,這裡還是一大片荒地。
“你辛苦了。”
一個溫柔的嗓音響起,隨即一名身着鵝黃紗裙的少女出現在木易青面前……
自木易青那日意外被吸進這畫中空間,算算已經過了整整十五天了。
最初進入畫中時,他落在一個滿是珍稀靈藥的藥園中,打眼一看,這藥園中甚至還有許多都是他之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種類。
這種事情要是擱在往常,木易青早就見獵心喜了,可現在他卻十分冷靜。
原因無他,只因木易青敏銳地覺察到,這些靈植靈藥雖然看起來十分真實,但是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木靈力的存在。
會有這種現象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眼前這些靈藥,都不是真的,木易青想起來自己是被捲進畫中,便猜想那些靈藥也只是畫筆所繪,故意拿來當做引人上當的誘餌使用的。
覺察到靈藥的不對勁後,木易青開始着手尋找從畫中離開的契機,找來找去卻發現不了任何端倪,最後不得已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原來的那些靈植中去。
這次木易青上了心,一株一株的細細查看,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看到一截竹子枯枝似得植物並抓起它時,木易青發覺身邊的景象出現了變化,原本大片的靈藥瞬間枯萎死去,腳下的土地迅速乾涸開裂,而原本被木易青握在手中的那截靈竹枯枝,也變成了一個竹形玉簡。
木易青從這玉簡裡得悉了這處畫內空間的相關訊息,並得知這裡有着一個法術傳承跟一些寶藏。
玉簡還特別附着一段說明,此寶藏來者即可取,但傳承卻只能傳給有緣人,而木易青體質特殊,並非有緣人,因此玉簡只能指點他取得寶藏的方法,傳承一項卻是隱去了。
木易青暗想玉簡中所說的體質特殊,恐怕是指自己的妖族血統,倒也沒怎麼因爲錯過傳承而覺得遺憾,玉簡中說了,無緣者,取得寶藏後就可以離開畫卷空間,所以木易青乖乖地開始按照玉簡所說的,去一步一步取得寶藏。
前面的幾個考驗還算容易,直到最後一項考驗,要用春生笛喚醒一片乾涸的土地,這一項難住了木易青。
因爲春生笛被一個六階的吸血妖藤看守着,木易青在這妖藤手裡吃了不少虧,身上所帶的符籙消耗了個七七八八,最後才勉強拿到了春生笛通過了這最後一項考驗。
考驗完成後,兩塊拳頭大小,散發着極淡的淺藍光暈的石頭就出現在了木易青面前……
當木易青帶着一身細碎傷口出現在侍劍閣中時,陸雲滄先是一驚,而後發現對方氣息沉穩,便知道對方其實沒什麼大傷。
“木兄,你還是換身衣服吧……”
放下心來後,陸雲滄隨即面露尷尬之色——木易青現在還維持着那個端莊賢淑的女子外貌,此刻身上衣物被割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裂口,雖然不至於春光外泄,可也着實有礙觀瞻。
木易青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行頭,苦笑一聲:“我這樣子也着實狼狽了些,陸兄且待我去換身衣物。”
直到木易青換上一身男式道袍後,陸雲滄這會兒纔敢正眼看他。
“我在畫卷中耗費了不少時日,勞煩陸兄久等了。”
打點好儀容的木易青對陸雲滄滿含歉意道。
“我也進了一處畫卷,出來沒幾天,談不上久等。”
陸雲滄搖了搖頭說。
“看來陸兄也自有一番機遇了。”
木易青微笑着說道。
“嗯,學了一套劍陣。”
陸雲滄對這一點沒打算隱瞞:“你身上的傷不趕緊治療,無礙麼?”
“一點皮外傷,我已服下療傷丹藥了,不礙事的。”
木易青話鋒一轉:“能學到劍陣,這麼說來陸兄是得到傳承了,可喜可賀!我雖然沒得到傳承,好在得了這個東西。”
說着,就從儲物袋中取出兩顆圓溜溜的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