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邪修斗篷下的樣貌叫陸雲滄狠狠吃了一驚,這張臉分明與陳方長得一模一樣!
“哈哈哈哈,小娃兒,怎麼就這樣呆住了?見了爲師還不快快見禮!” 那跟陳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粗聲笑着,對着陸雲滄那邊一擡手。
陸雲滄怎麼可能當真與他見禮,雖然震驚於對方的容貌,但是這修仙界中,有無數個法子可以改換自己的容貌,說不定對方就是覺察到自己出身自點雲宗,才故意變化出這般樣貌來好叫他們放鬆警惕,此刻見對方驟然擡手,一直未曾放鬆警惕的陸雲滄立刻抽身而退,同時一把抓住身旁的陸延陵,帶着他一起飛快地後退。
“嘿嘿嘿嘿,警惕心倒是不小。”
那人見陸雲滄一臉不信自己的神情,倒也沒惱,只是嘿嘿一笑,擡手一招,已經飛身至半空中的陸雲滄跟陸延陵登時便結結實實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上,若不是陸雲滄的水清劍氣與劍之道一直圍繞在二人身邊,這一次必定吃個大虧。
“見到老人家,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要走,豈不是太沒禮貌了,小子,你師尊便是如此教導你的嗎?”
那人見陸雲滄跟陸延陵都被自己攔了下來,才勾了勾嘴角說道:“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愈發不知道尊老愛幼了。”
“你算哪門子老……”
縱使有陸雲滄的劍之道護着,方纔那一下子也撞得有些厲害,此刻腦袋都有些發暈的陸延陵盯着眼前這人恨恨說道。
“紅玉!”
陸雲滄卻根本就不去聽這人說了什麼,從他發現去路被攔阻的那一刻就開始盤算着各種離開此處的方式,其實此時最快的離開方式就是啓動流光玉佩,這樣一來,別說這個古怪的邪修了,就算是化神境大能過來,也未必能攔得住他,可強敵在前,陸雲滄不敢去賭,萬一到時候流光玉佩只把他自己帶走,卻將陸延陵給留下了,那麼他所有的心血就全都白費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叫紅玉上去抗一會兒,他在後方抓緊時間排布劍陣,以求一力迴天!
“一泓海水杯中瀉,鉛華成夢夢成空!”
紅玉明白陸雲滄的打算,雙手古牙冰刺一揮,波濤聲駭然而至,兩道滔天巨浪憑空浮現出來,衝着那古怪邪修直撲過去。
“嘖,真是沒有耐性,怎麼都不聽老人家把話說完呢?”
那人口中嘖嘖有聲,奇怪的是,這聲音竟然不再似方纔那般嘶啞難聽,陸雲滄雖然留意到了對方的這點變化,卻不敢分心去想七想八,只是快速變換着手中劍訣,自他手中長劍中溢出的劍氣快速連接鉤纏在一起,變幻成一個個陣紋,時間緊迫,他此時所構建的陣法,卻偏偏是一個複雜至極的陣中陣,外圍的以凌絕星天陣爲基礎,稍作改動的劍陣,而核心部位,卻是一個短距離傳送陣!
“化陣之劍?嗯,呵呵,小子,你倒是引起老人家的興趣了。”
明明紅玉的攻擊已經迫在眉睫,那人卻彷彿將紅玉視若無物般,對於近在眼前的攻擊,也只是身形一錯叫它落在他處,不管紅玉如何試圖與他纏鬥,那人一雙眼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盯着陸雲滄如何動作,此刻見陸雲滄在自己身旁佈下了頗具規模的劍陣,不由得讚歎一聲:“自清軍那老東西之後,我點雲宗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御使化陣之劍的門人了。”
一句話說完,那人見陸雲滄分毫沒有停下手中動
作的意思,無語地笑了笑,而後手指並作劍指,衝着陸雲滄所在位置輕輕一點,只見一點耀目劍光自他指尖倏地竄了出來,好似有靈性一般疾馳到陸雲滄身前!
這一點劍光在飛至陸雲滄面前之後,先是猶疑了一瞬,而後猛地用一個刁鑽的角度闖入了流雲劍陣之中。
陸雲滄在看到這一抹劍光之後心中再度吃了一驚,原本他以爲對面這個古怪之人只是模仿了陳方的容貌,可是從這一點劍光中,他竟然隱隱感覺到了陳方的劍意!
這個發現叫他心裡愈發沒了底,想不明白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而對方施展出的這一點古怪劍氣,顯然不只是用它來跟陸雲滄打招呼的,那一點劍光鑽入流雲劍陣的一剎那,陸雲滄就覺察到不對勁,原來不管他如何利用意識調動流雲劍陣去試圖阻擋那點劍光,結果都是徒勞無功,在此之前無往不利,就連妖王諳遷楔都可以困住的流雲劍陣,這會兒竟然好似變成了一張滿是漏洞的破網,任由那一點劍光自由穿梭!
更叫陸雲滄心驚的是,這點劍光不僅僅是可以毫無障礙地在流雲劍陣內穿梭行進,所有被它穿梭過的劍陣部分,都已經開始隱隱呈現出坍塌之勢!
“小子,我老人家還沒叫你離開呢,這麼急着走做什麼,留下來陪我老人家說說話吧。”
那人的聲音再度傳來,陸雲滄無暇回話,在嘗試阻擋對方劍氣未果之後,陸雲滄決心趁着劍陣未曾完全潰散之際,抓緊時間將最當中的傳送陣佈置完成,然而可惜的是,那一點劍光彷彿也感覺到了他的盤算,在外圍劍陣中游走了一半之後,突然放棄了之前那種彎彎扭扭的路線,筆直地衝進了內環陣法當中,陸雲滄阻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快要組建完畢的傳送陣被那點奇怪劍光毀於一旦!
“日息!”
陸雲滄身旁劍陣被破解的一瞬間,那人第一次主動出了手,九枚好似烈陽般的圓形劍氣一下子自那人指尖陸續飛出,分別襲向陸雲滄與陸延陵。
“這!?這算什麼怪招數!”
陸雲滄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瞎子也能看出來眼前那個古怪人施展的劍訣是點雲九式中的“月息”這一招,可問題是對方最後施展出來的劍氣卻跟月息劍氣屬性完全相反!這一幕看着陸雲滄眼中實在是太過詭異,劍訣之中蘊含了法則之力,所以才能以劍爲憑,藉着法則之力將持劍者自身靈力轉化爲規則所指向的靈力,陸雲滄可以確定,這個古怪老兒手中所掐的劍訣與月息劍的劍訣分毫不差,結果爲何會出現這麼大的差異呢?
儘管心中十分震驚,陸雲滄還是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擡手揮劍將這古怪老兒打來的招數一一掃了回去,直到與這改頭換面的月息劍氣真正對上之後,陸雲滄才赫然發現對方當真不僅僅是看起來像火系劍招,而是有實實在在的強悍火系靈力自烈陽劍氣當中傳來—— 等等,不對勁啊?
陸雲滄忽然一愣,邪修跟魔修區別與尋常修士的一大特徵,就是不管釋放什麼招數,靈氣都不會如尋常修士那般純粹,而是帶着諸如魔氣這種類型的雜質,就算是劍修墮魔或者變爲邪修之後,施展出來的劍招也絕對會帶上各種雜質,可是這傢伙施展出來的劍氣,竟是如此精純,沒有一絲雜質不說,內中還蘊含着十分強悍的劍意!
劍修的劍是騙不了人的,一旦劍修墮魔,他的劍氣就會被污染,反之亦然,不管外
表看上去多麼落魄的劍修,只要他的劍意純粹,他就絕對還是一如既往的劍者!
一瞬間想明白了這一點,陸雲滄隱約猜到,自己這一次恐怕真的是誤會了。
“前輩到底是誰?”
將對方打過來的劍招化解掉,再擡眼看去時,對方果然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看着自己,顯然方纔打出的那一劍,只是爲了證明自己的劍修身份而已……
陸雲滄於是也不再急着逃跑,反而沉聲問道。
“唉,隔了這麼久才問出這句話來,小娃兒,我該說你實在是太過小心了嗎?”
那人笑了笑:“既然你自稱是我陳元的徒兒,見到我這個師父,怎麼又如此多疑,真是叫爲師傷心欲絕啊。”
陳元?
終於聽到對方的名字,陸雲滄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自己到底鬧出了一個多麼大的烏龍來,原本臉上肅穆凝重的神情,也飛快地被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給代替了。
陳元是誰?
陳元是在點雲宗歷代門人之中,最爲特別的一個,作爲鬥劍陳方的孿生兄弟,當年兩人被上任宗主看中,同時收入門中親自教導,日復一日,兩人修爲都增長飛速,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任宗主在兄弟二人的教育方面出了什麼問題,鬥劍陳方還好,至少看起來做事還是中規中矩的(當然,就後來他能捨了自己的性命來救胡悅這件事來看,陸雲滄認爲就連陳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而這個陳元,卻一路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就算後來修爲高深莫測了,那也是一棵參天歪脖子樹,這陳元直到後來銷聲匿跡之時,都沒能歪回來,至於最後他是飛昇上界了還是一直到現在都不知在哪裡渾渾噩噩過日子,玉簡中也沒有記載,反正陸雲滄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傢伙肯定沒有死。
至於之前他們將陳元誤認爲是邪修,說起來,還真不算是冤枉了陳元。
因爲陳元的劍,稱號就是邪劍。
點雲宗內最爲詭異的劍者中,這位陳元若是謙虛的自稱老二,那老一位子估計誰也不想去坐,陳遠的劍並非因爲修煉邪術纔會被稱之爲邪劍的,他之所以被稱爲邪劍,是因爲他所追求的道,與大多數劍修的道截然相反。
俗話說得好,不破不立,而大多數劍修所追求的,包括點雲宗內的劍修追求的,都是一個“立”字。 當所有人都在追求這個“立”字的時候,獨獨這個陳元,去追求那個“破”。
當陳方在苦苦思索着創立自己的劍招繼而出師的時候,陳元卻在那裡冥思苦想着擊破粉碎所有劍修的招數,當陳方終於創立出自己招數的那一刻,陳元也將陳方的劍招給徹底擊碎,破解了個七零八落,叫當時觀看陳方出師儀式的一種點雲宗長輩頗爲無語,而陳元也因此被陳方揍了滿頭包——沒錯,是用拳頭揍的,結結實實的滿頭包,因爲陳方如果用劍的話,每一招還不等成型,就會被陳元給破解掉了。
出於這一點,陳元也變成了點雲宗內唯一一個沒有創立自身招式,卻也行走各界無人敢惹的存在。
因爲這小子在破解完了劍招之後覺得不過癮,開始闖蕩四方以破劍式挑戰天下道修佛修儒修鬼修各種修士去了……
而陸雲滄在跟陳方說出真相之後,就被陳方給按了個邪劍陳元徒弟的身份。
只是沒想到,不知怎麼了,這消息竟然傳到了陳元耳中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