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鑫兒的話一出，陸延陵臉上登時露出一絲恍然神色來，難怪不用專門盛放妖丹的盒子裝着，這些妖丹也看起來十分新鮮，原來原因竟是這麼簡單！
“可這樣一來，你就不怕被他人看出異常來嗎？”
短時間內不用盒子盛放，妖丹卻保持新鮮也就罷了，時間一久，人類修士肯定會看出不妥來的。
“所以說你今天也是趕巧了。”
錢鑫兒勾了勾嘴角：“這妖丹我可不是每天都有賣的，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外出一趟，回來後就出手一部分妖丹，我賣的價錢比尋常店裡都便宜一些，因此也不愁賣，雖然等級低，也算得上薄利多銷，這樣那些人類修士只會以爲這些妖丹是我每一次外出獵回來的，不會想到其他地方去。”
“看起來你這裡除了妖丹，還有不少其他貨物。”
陸延陵目光閃了閃，他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階修士，在最爲拮据的時候，爲了換取靈石去購買煉製破魔劍的材料，也會去獵取各種妖獸到市場上來販賣，所以他知道，錢鑫兒給出的這個價錢當真不貴。
那些妖丹對他來說等級偏低，只有四階妖丹對他來說還有些許用處，真正叫陸延陵感興趣的是，這裡可能有不少其他貨物出售，如果錢鑫兒在其他貨物上面也能給出個比較公道的價格的話，他倒不介意購買一些無法作假的物品——比方說螢石跟空白陣盤這種東西。
“這你還真是找對人了。”
錢鑫兒聽到對方打聽這個，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同爲妖族，能拿妖丹來做什麼他們彼此都十分清楚，因此她明白，對眼前這個妖族來說，四階以下的妖丹根本沒什麼作用，她還真有些擔心在得知了保存妖丹的法子之後，這人會一甩手就走。
“這北襄城裡居住的妖族數量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麼幾個手藝非凡的，他們跟我不一樣，不樂意與人類修士多打交道，所以他們就會將製作出來的東西放在我這裡寄賣。”
錢鑫兒衝着陸延陵眨了眨眼：“妖族的手藝跟人類修士大爲不同，這部分物件我雖然收了過來，卻也只敢賣給特定之人。”
“哦？他們都製造了些什麼東西？”
陸延陵一聽果然來了興趣，妖族的手藝與人類需要後天學習不同，大部分都是跟自己本命神通息息相關的，例如鮫人擅織鮫綃，在裁剪製造軟甲類防具方面也有一套獨特的手藝，而一些蟲族也擅於編織，有一種雷紋蜘蛛，更是擅長繪製雷電系的符籙，這種憑藉着天賦神通習得的手藝，所製作出來的東西往往品階上乘，只不過因爲上面或多或少都帶着一些妖氣，所以錢鑫兒不敢隨便賣給別人的行爲，陸延陵是可以理解的。
“你來看吧。”
錢鑫兒一彎腰，從店裡那直接劈了一大段古木鑿成的櫃檯裡拿出一個盒子來，素手在盒子上一抹，蓋子立刻就談開了，露出裡面盛放着的四枚玉簡來。
“這玉簡上記錄着所有產品的種類跟數目，後面帶着紅色‘訂’字的是指必須要先預定，等候幾日才能拿貨，沒有‘訂’字的都是我這裡就有的現貨。”
陸延陵點了點頭，率先拿起那枚外面刻着“符”字的玉簡看了起來，果然，內中所記載着的，大部分是一些妖族天賦神通繪製的符籙，叫
他有些意外的是，內中竟然真的有網紋雷符，後面雖然沒有標明數量，但是帶着一個鮮紅的“訂”字。
能接受訂製，就證明這妖族此刻就在北襄城中，網紋雷符十分好用，陸延陵於是動了心思。
“坎水符五百張，千里遁地符五百張，神息符五百張，赤羽風翎符一千張……”
在將自己覺得可以用到的符籙一一點出來，叫錢鑫兒記載好數量後，陸延陵頓了頓，又加上了一句：“這網紋雷符，一次最多可以預定多少張？”
“你要這個符？”
錢鑫兒目光中閃過一抹興奮：“還是咱們自己人識貨，之前那幾個顧客都覺得雷系符籙應該主強攻，還看不上網紋雷符——閒話不說了，那老蜘蛛好久沒出貨，手裡應該積攢了不少雷符，保守估計要兩千張以上，只是這老蜘蛛摳門，價錢咬死了不肯讓……”
“就照他說的這個價格，有多少要多少。”
陸延陵淡然地打斷了錢鑫兒的話，從前妖族未曾式微的時候，一張網紋雷符在識貨的人手中至少也能賣到兩千中品靈石以上，可惜現在不比過去，這裡的網紋雷符只標價五百下品靈石，在一衆符籙裡雖然算得上貴的，實際上卻已經算便宜得可憐了。
“好。”
錢鑫兒滿眼欣慰地點了點頭，在北襄城中住着的那個老雷紋蜘蛛，雖然脾氣執拗了些，但對她們這種小妖族十分關照，她也希望能給他多賣出一些符籙去，好給他弄靈石來吃。
沒錯，妖族修煉少不得妖氣，可此處是人類修士聚集之地，到處都是靈氣，哪裡來的妖氣幫他們修煉，好在靈石當中存在的靈氣，十分接近天地元氣，妖族是可以直接吞吃靈石來補充體內妖氣的。
“我這就給他發傳音符，你還有其他需要的東西嗎？”
“我再看看其他的。”
陸延陵沒有去碰那個上面寫着“器”的玉簡，轉而拿起了那枚標記着“防”的玉簡，神識探進去一看，裡面記載的並不是他之前所以爲的防具一類，竟然是一些防身用的一次性法陣跟法寶。
“這裡面的法陣一樣給我來一百套，烈風彈一百五十顆，眩光彈一百五十顆……”
將這枚玉簡上合適的東西挑選了出來，陸延陵又看向最後一枚玉簡，這玉簡上面什麼標記都沒有。
“這裡面的貨物數量都比較少，但都是尋常難得一見的珍品，因爲屬性太多太雜，我也就沒給它們系統的分類。”
見陸延陵看向那枚玉簡，錢鑫兒補充了幾句：“你看看就知道了。”
陸延陵深以爲然，一把拿起那枚玉簡就探入神識去看裡面記載的內容，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是叫他吃了一驚。
原來這枚玉簡當中記載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妖族的材料，當然，跟尋常的妖族材料不一樣，這些材料都是極爲罕有的東西，好比妖綠孔雀的本命翎羽，這東西可是帶着血靈的，就算不用它煉製法寶，只要拿來溫養一些時日，說不定就能溫養出一隻魂寵來！
“這裡面……幾乎都是……”
陸延陵臉上的震驚神色，大約是觸動了錢鑫兒，見他這句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便苦笑了一聲，接着說了下去。
“是啊，這裡面，幾乎都是
我們妖族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錢，可現在又有什麼用呢？”
錢鑫兒眼神中閃過一抹痛楚：“懷璧其罪的道理，不止人類懂的，對現在我們這些苟活與人類城市中的妖族來說，什麼風光霽月都是過往，惟有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捨棄了這些東西，換取更加需要之物，雖說好似捨棄了尊嚴，但我以爲……”
“只有活着纔有一切。”
陸延陵打斷了錢鑫兒的話，眼前女妖修的神情，叫他恍然間想起了曾經被關在鐵籠中，當成貨物來回販賣的那段時間。
這種混雜着痛苦的堅毅目光背後，隱藏着深深的迷惘，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是對的，怎麼做又是錯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明天。
可哪怕是被擺放到拍賣臺上去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一個觀念，從來不曾停歇過。
要活下去，他想要活下去！
或許就是這熾烈的求生欲，指引着他感覺到了陸雲滄的存在，在朝着那實際上任何東西都看不到的方向擡眼之時，陸延陵並不知道，恰恰就是這一眼，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你們做的是對的。”
事過境遷，雖然陸延陵不知道眼前的女妖族到底經歷了什麼，當然，他對錢鑫兒的經歷也不感興趣，可是看到她有着跟自己當年同樣的目光，他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多謝。”
錢鑫兒低了低頭，擡起手飛快地在眼角擦拭了一下，抽了抽鼻子又擡起頭來：“你看看裡面有你需要的嗎？”
“有。” 陸延陵想了想，從裡面取走了那根妖綠孔雀的本命神羽，還有一顆幻音貝的唄珠。
就這兩樣東西，便足足花去了一萬上品靈石。
還好陸雲滄給陸延陵準備的靈石足夠他支付所有的貨款。
在錢鑫兒把所有陸延陵點到的貨物都單獨整理出來後，外面飛進來一道傳音符。
錢鑫兒擡手將傳音符接下，聽了一會兒後衝陸延陵笑道：“網紋雷符現在有三千六百七十二張，老爺子肯定是缺靈石缺得緊了，聽到有人要都等不及了，直接喊他孫子過來送符了，你不如稍等一下。”
“嗯，我就在此等着好了。”
陸延陵點了點頭，這小店內佈置十分簡陋，連張尋常的木椅子都見不到，兩人就直接站在店裡等。
“北襄城裡現在一共有多少妖族居住？除了在你這裡寄賣物品，他們平常都不外出嗎？”
閒着也是閒着，陸延陵便開口打聽起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來。
“我知道的有一百來個。”
錢鑫兒來回掰着手指回答道：“這些都是與我一同被妖族大能安排過來的，雖然有着各自的手藝，但自身武力值都不算高，我看你身上靈力妖氣混雜在一處，可見已經適應了靈力了，可他們還不行，根本吸收不了靈氣，只能吞吃靈石汲取裡面的元力來維持修爲，平日裡光是壓制體內妖氣已經夠他們忙得了，當然也就不樂意外出活動了。”
“原來如此。” 陸延陵若有所思地點頭。
就在這時，店門處忽然想起了細微的叩門聲。
“來了！”
錢鑫兒精神一振，連忙上前一步開了店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