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山,有水,有花,有樹,有草,有風,上游還有瀑布。
不得不說,餘秋雨的骨子裡就沒有屬於藝術的美感,所以他在河邊建起來的一棟木屋,除了足夠的結實以外,沒有任何的特點。如果把沒有任何特點也算成一種特點,那麼它歪斜的弧度,可以寓爲對殘酷現狀的一種諷刺。
自從逃過執法院的追殺,已經過去了六天,儘管現狀很殘酷,橙衣卻很滿足。她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人,但只要是餘秋雨,哪怕是小木屋,也如同住在宮殿裡。在山裡,在水下,在花叢,在樹林,都有她跟餘秋雨恩愛的痕跡,每當雙雙抵臨仙境,她聽到餘秋雨那一聲壓抑的怒吼,就會想他是否真的滿足。想來是不滿足的,因爲她又看到餘秋雨坐在河邊發呆,連魚簍翻倒,晚餐溜走都未察覺。
這個男人,真的甘心跟自己隱居一輩子?
可是,能怎麼辦?我是個魔族,與人族天然敵對,不管去哪裡,都不可能受到歡迎與認可。“秋雨。”她走到餘秋雨身旁坐下,脫了鞋襪,把玉足探入水中,“我曾經在紅磨坊的時候,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到這樣荒涼的地方來生活。”
餘秋雨回過神來,把她攬着,“去魔界。”
橙衣搖螓,順勢把頭靠在餘秋雨的肩上,甜蜜笑着:“我只要你在身邊,這樣就很好。”
“嗯。”
“秋雨。”
“嗯?”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
“可是你有牽掛。”
餘秋雨面露痛苦之色。
橙衣悽楚笑道:“你如果實在放不下,就回去吧。我只求你偶爾來看看我……”
“我……”餘秋雨木訥詞窮,不知該怎樣解釋心裡的想法。看到橙衣幽幽地哽咽起來,他心軟了。
“你走吧。”橙衣忽然道。
餘秋雨驚詫道:“什麼?”
“你走吧,”橙衣注視着心愛的情郎,“這裡不屬於你。我算是個逃兵,沒有身份,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沒有人在意;你跟我不同,你是餘秋雨餘劍子,你的師尊是觀山海,你還有朋友,兄弟,親人,你應該屬於他們。”
“你怎麼辦?”
“我會想你的。”
“等門裡安穩,我就回來。”
橙衣欣然點螓,就去給餘秋雨細緻地打理了行裝,囑咐了上百個要點,送到了山外,儼然送丈夫入軍伍的媳婦。
……
劍庭。
兩個前往天劍峰弟子往金頂攀登,其中一個神神秘秘道:“聽說了嗎,楊院主,哦不,是代掌教前天提出了護劍者的全新身份。”
“什麼護劍者?”
“就是守護劍庭的成員,只要加入執劍總會,因爲承擔的責任更多,所以享有更多的好處。”
“哦?什麼好處?”
“譬如說這金頂,可以無條件使用,而且無須等候,另外還有年例上漲三倍,外派任務優先選擇權等等,而且……”他神神秘秘地壓低嗓音,吊足了同伴的胃口之後才繼續說道,“擁有拜師權呢!”
“哦!”同伴一聽,不禁咋舌,前面已經讓他非常眼紅,這最後一條“拜師權”,就是說可以選擇一個師傅進行更深入的修行。要知道在劍庭,從來只有師傅選擇徒弟,沒有徒弟選擇師傅的道理。有許多弟子就是因爲沒有一個明師的指導,常走歪路,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歧路已深,只能從頭來過,非常的苦惱。在這樣一個師傅少弟子多的環境下,就算你是天之驕子,就算你能通過入門四境,別人收不收你,還要看他的心情。
正說時,到了金頂的入口,就聽到有人在那裡爭執。
“我怎麼就不能進去了?劍庭還有我小浪大爺進不了的?執法院對我們論劍峰是不是有什麼意見?如果是,你就給大爺我明說,少兜什麼‘護劍者’的彎子!”
夜小浪在門中出了名的愛玩愛鬧、不守規矩,兩個都認得,不禁駐足下來看戲。
夜小浪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剛從外面回來,有什麼新的領悟,要去福地研習,沒想到居然被拒之門外,把他惹得着惱,什麼執法院也不管用了。
執法弟子面無表情地道:“今日是已土日,金頂全部封閉,唯有護劍者可以出入。小浪師兄如果想進入金頂,很簡單,到執法院去登名造冊,表明自願加入執劍總會,聽從執劍總會的調配,就可以享有此特權。”
夜小浪勃然大怒,一把攥住執法弟子的衣襟,厲聲質問:“什麼時候,劍庭變成執劍總會的後花園了?你說封閉就封閉,誰給你的權利?”
“小浪師弟,我給的權利,不知夠不夠呢。”
就在這時,王朗臺在十幾人的簇擁下現身,他雖然在劍庭的此次動盪中原職不動,但執法院監察使的名頭,足以將他們全部鎮住。
“你?你有什麼權利這樣做?金頂是七脈共有,你天劍峰還想私佔?再說你這小白臉樣的東西,能不能代表天劍峰還是兩說,我告訴你,封閉金頂,我小浪大爺第一個不答應!”夜小浪火氣上來了,就像牛一樣拉不住。
王朗臺也不生氣,笑着說:“小浪師弟,爲兄不得不糾正你,在門中沒有大爺,都以師兄弟稱呼。我入門比你早,年紀比你大,我還是執法院監察使,你不能這樣跟我說話。封閉金頂,只有已土日而已,平常都會照常開放,這一點小浪師弟不用擔心;再者說,護劍者比普通弟子承擔更重的職責,享有普通弟子所沒有的特權,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果小浪師弟非要在今日入金頂,那麼不妨加入執劍總會,做一個護劍者,自然沒人攔你。”
夜小浪險些氣炸了,指着王朗臺的鼻子罵道:“你這個烏龜王八蛋,鱉孫,老子在外面就聽說,你們迫害大師兄,致使他雙臂盡斷,淪爲階下囚,現在一看,你們的目標何止是大師兄,分明是整個劍庭啊!”
周圍人臉色都一變。王朗臺臉色更是直接鐵青,嚴厲訓斥道:“夜小浪,講話要有證據,你再胡亂攀誣,信不信我抓你回去治罪!”如果換一個人來,他早就無法忍受了,只因爲夜小浪有一個更加愛玩愛鬧、不守規矩的師父,還有楊秋生千叮嚀萬囑咐,這時候不能節外生枝。
夜小浪怒極反笑,正要開口反擊,突見人羣中一人衝出,對着他搖頭,到近前更是直接提起他就御劍飛走。夜小浪在空中大聲喊道,“老魏你幹什麼!”阻止他的人正是御劍峰的魏舒。
魏舒御劍帶夜小浪到了一個山頭下落,冷淡地說道:“我這是在救你。”
“救我?”夜小浪整了下衣衫,冷冷地譏嘲道,“我怎麼看你是從金頂裡面出來的,我都沒資格進去,你憑什麼,莫非已經是所謂的‘護劍者’了?這麼向着你的主子說話,可惜人家一個字都聽不見吶!”
魏舒面上閃過慍怒,強忍着道:“我已閉關數日,今日方出,有什麼問題?”
夜小浪臉色稍霽:“哼,那你幹什麼阻止我,我就不信了,他執法院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魏舒道:“你知不知道,大師兄出事以後,已有二百多人被抓入執法院治罪了,全跟你一樣,因爲對近日出現的各種現象的不滿。你應該慶幸你有一個喜歡胡鬧的師父,否則王朗臺怎麼會忍你,早把你抓回去了!
夜小浪狐疑道:“你既在閉關,怎麼又知曉?”
魏舒道:“你道我真去閉關?大師兄就被鎖在金頂,我表面去閉關,暗中拿藥給大師兄用,這些事都是吳起派人進來告訴我的。各首座已在暗中召集弟子回門,我也是在得知大師兄出事後才趕回來。執劍總會這一回恐怕是圖窮匕見了!”
夜小浪臉色嚴峻起來,劍庭跟執劍總會之間的關係,他早就有所耳聞,總以爲離得非常遙遠,加上雙方一直以來沒有明面上的衝突,感受並不真切,現在才知道,他或者他們,一直像毒蛇般在身邊潛伏着。
“那現在怎麼辦?”
“大師兄告訴我,此次風暴,必須團結所有力量。當務之急,你立刻去把這裡的事,告訴藏劍峰的人,再讓他們想辦法通知燕師弟,着他速速回門,以防鉅變!”
“我明白了!”
夜小浪當下急匆匆地跑到了藏劍峰,將此事告訴,果然個個驚怒,但一問之下,居然沒人知道燕離的蹤跡,還是羅方碩想起來,給燕離製造了一枚劍符,關鍵時刻傳訊所用,當即往劍符注入“門中鉅變,速回”的訊息,然後注入真氣,使劍符破空去找他的主人。
這個時候,燕離正看着小紅衣女鬼,像拍蚊子一樣,把鳳承語拍死在牆上,紅的白的像果醬一樣一股腦地濺射在牆上,構了一幅塗鴉,角度清奇一些,還能當成傳世之作。
顧采薇看到這一幕,再一次嚇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