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今夜萬里雷雲,風暴聚集,打響了第一道春雷,隨後,濛濛的小雨,從永陵城的上空,宛如雪絮般飄落下來,雨滴細小如塵,落在人的心底,就好像覆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軍機院大敗而歸,業已過去大半個月,寒流尚未退卻的二月底,第一道春雷姍姍來遲,也終於迎來了萬物復甦的季節。
俗話說的好,春雨貴如油,大地受到春雨的滋潤,生機勃發,於是得以滋養萬物,可永陵卻有一個地方得不到春雨的眷顧——那就是黑山。
神秘莫測的黑山,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的具體位置,甚至就連最專業的殺手,進出黑山,也須矇眼封耳,在黑山鬼執事的帶領下,才能進入真正的黑山。
黑山最大的產業是開國太祖明令禁止的奴隸買賣,其次是賭場、青樓以及寶閣。自姬天聖登基以來就隱隱察覺到暗藏在永陵陰影裡的毒瘤,一直想方設法要找到黑山的具體位置,將其剷除。
然而近十年的努力,犧牲了無數的密探,唯一的突破口,也就是“棄暗投明”的董青,卻死在了燕離手裡。
線索一斷,關於黑山的事情,就又石沉大海,再也捉摸不到了。
在一條陰暗而且潮溼的密道,兩雙方頭履觸地的悶響,極有規律和節奏,說明它們的主人都是極有規律並且習慣規律的人,這世上按着規律行事的人,大部分是修行者,而且是修爲不弱的修行者。
前頭明顯是帶路的人,全身裹在黑袍下,頭臉上戴着一張青森森帶獠牙的鬼面,這就是傳說中黑山的使者——黑山鬼執事。
只有在黑山鬼執事的帶領下,才能進入真正的黑山。
後面是一個被蒙了眼睛封了耳朵的中年男子,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出他的臉色極爲難看,而且憤怒。
可是耳朵被封住,他也聽不見鬼麪人說話的聲音,所以知道自己就算開口埋怨,也聽不見對方的迴應。
但他還是忍不住咒罵了一聲:“該死的黑山,我可是那位大人的手下,居然也要矇眼封耳,這跟普通的奴隸有什麼區別。”
他的名字叫魯全書,現任中書侍郎,從三品,深受大司徒李伯庸的倚重,與燕離也還有點淵源,因爲他的兒子魯天肅,就是慘死在燕離的手裡。
帶路的鬼執事果然一言不發。
半個多時辰後,眼前逐漸有了光亮。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街道,街道兩旁到處都掛着嫣紅柳綠的幌子,早過了宵禁的時辰,街上卻仍然熙熙攘攘,大多數都是黑袍加身,不露真容,彼此間也甚少交談,惟有那嫣紅柳綠的幌子裡,偶爾傳出一些鶯鶯燕燕的嬌笑聲。
當然,其中還有賭場,賭場就頗爲鬧熱,只是不會傳到街道上,像這紅塵百態都與這條街沒關係,名副其實的鬼街。
不過,它卻不叫鬼街,而叫鳳陽街,屬於黑山最繁華的地區。
鬼執事替魯全書鬆了綁,魯全書迫不及待地解開阻礙感官的器具,冷冷道:“夜王在哪,我要見他!”
鬼執事幽幽地看他一眼,令魯全書打了個激靈,原來對方的眼睛的部位空空如也,活像被生生剜了去,十分嚇人。
鬼執事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前頭帶路。
不多時,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樓宇外,先見一個牌樓,寫着:幻幽閣。
魯全書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跟着鬼執事踏進樓裡。
裡頭是兩列清一色着灰白長衣的男子,各個臉上都戴着長舌面具,活似民間傳說的白無常。
鬼執事站在院門口,默默地看着魯全書。
魯全書皺着眉頭,從白無常列出的甬道中間進入,還沒走到盡頭,那臥房的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正東位置立着兩盞燈,燈的中間擺着一張長案,長案前側臥着一位濃妝豔抹的妖豔女子,正用她那雙勾魂奪魄的美眸,迷離地看着走進來的魯全書。
“原來是幻姬大人。”魯全書的口氣放緩了許多,客氣地問道,“敢問夜王所在何處,我家大人有事相詢。”
那女子生得千嬌百媚,約莫二十三四的年紀,如血的紅脣微微抿着,那笑容甘冽醉人,像一罈開了封的陳釀,使人見了,心湖就不由自主地盪漾,忍不住地被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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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陳的玉體玲瓏有致,衣料稀少,裡頭只着胸衣褻褲,外頭則只披着一件薄紗,朦朧的燈火下,那雪白柔嫩的肌膚以及大半的凝脂峰駝暴露在空氣中,讓人恨不得化身野獸,撲上去將之按在地上蹂躪。
倘若燕離在這裡,就會認出來,她正是那天晚上使幻術的妖女,也就是所謂“夜王”的信使。
魯全書卻絲毫不敢放肆,甚至連多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他可以不將鬼執事放在眼中,卻不敢得罪黑山的二號人物。
黑山由夜王統治,而在夜王之下,權勢最強盛的便是幻幽閣,基本整個黑山的管理運營,都在幻幽閣的控制之下。
而幻幽閣的頭目便是幻姬,此女一身修爲詭譎莫測,更兼擅長奇詭的邪術,據說曾有一個修真境的殺手,因不服從黑山的管束,被她生生玩弄致死,死之前還曾痛哭求饒。
修真境強者的心志何等堅強,卻被她折磨得痛哭求饒,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都說傳聞誇大。
當然,很多對此傳聞將信將疑的人,膽敢暗中大放闕詞的,都已經屍骨不存了。
“主上正在閉關,魯大人急着見主上,莫不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幻姬從長案中拈了顆葡萄,放在脣齒之間,輕輕一抿,汁液四濺。
魯全書暗暗嚥了口口水,期期艾艾道:“倒,倒也不是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那個一等真名擁有者燕離,恐怕他日後成了氣候,不利於鬼主的千秋大業,是不是先……”
他做了個“殺”的手勢。
幻姬意味莫名地一笑:“你是真的爲鬼主着想,還是迫不及待想要報仇?”
“這個……”魯全書咬咬牙,坦誠道,“二者皆有!若不能將那小雜碎挫骨揚灰,我兒天肅如何能夠瞑目?而且,那小雜碎現下儼然成了姬天聖與燕山盜溝通的橋樑,要是姬天聖收伏燕山盜,實力必將大增,恐怕……”
“來人,帶魯大人下去吧。”幻姬忽然拍了拍手。
兩個白無常走進來。
魯全書嚇了一跳,道:“幻姬大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幻姬媚眼如絲地說:“魯大人,最近有一批貨,你肯定喜歡,不如先去享受一二,至於其他的事,還是等主上出關再談吧。”
魯全書心裡頭一鬆,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在臨走前道:“幻姬大人,一等真名非同小可,要是放任他成長,日後勢必成爲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