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宗玉死了?”唐宗仁的心神再一次受到強烈衝擊。
燕離稍作了回憶,笑道:“那個叫囂着‘大哥會替我報仇的’的胖子?他的寶器有點意思,可惜他不會用。啊,你放心,他死前沒有受到太多的痛苦。”
“唐伯也死了?”
“是不是很瘦的一個老頭?他的神境很不錯,殺他費了點力氣,算是來旬陽的第一個驚喜。”
“唐瑄,唐宗澤,張鈺泊,劉大龍,火十,衛宮……他們都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餘逸越聽越心驚,眼前這青年,怕還不到三十,修行速度也不算駭人聽聞,連神境都還未修出,怎麼就能在短短時間內殺掉如此多的高手呢?唐宗仁報的名字裡面,他泰半都聽過,知道那些人的厲害,換成他來,殺是能殺,但他也會付出一定的代價,甚至可能同歸於盡,完好無損是不可能的。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低聲問道:“你說你是來斬草除根的,這樣說來,唐門與神兵家族的聯軍已經覆滅了?”
“不錯。”燕離掃眼過去打量,“唐門主要人物我都看過畫像,閣下卻是個生面孔,這是燕子塢與唐門的恩怨,無意牽連無辜,閣下還是走吧。”
“若咱家非要插一手呢?”餘逸道。
“原來是個閹人!”燕離聯想到了楊幽雲,目光頓時一冷,“不想走就給唐門陪葬!”
“你罵誰呢!”餘逸臉色發青尖叫起來。他看了看唐宗仁,心道一個神心通念一個碧落通幽,兩個神聖領域還鬥不過一個連神境都未修出的小輩,傳出去要令人恥笑的。“唐家主,事到如今你也別無退路,只能跟咱家聯手對付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唐宗仁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滿是強烈惡意,往前踩一腳,磅礴的元神之力如海鯨般翻騰起來,餘波往左右呈螺旋狀擴散,沿途上的院子花園直接被摧成平地。
神聖領域第二重境界的強者,舉手投足之間,都攜帶着毀天滅地的威勢。但是早在六年前,燕離就斬殺過一個二重了,現在對他而言,這只是小場面罷了。他將芙兒輕輕送出,由水滴承載着,漂浮在一旁,並隨手布了個隔音禁制,使鬥法的聲音不吵到她睡覺。跟着又取一滴水滴,呈握劍狀,水滴自然依他心意成劍,左手五指弓出一個劍鞘的形狀,伴隨着劍鋒沒入,就發出真劍與劍鞘摩擦的聲響。
說時遲那時快,燕離一個還劍歸鞘的動作之後,即刻連鞘向前抵去,如同兩處的虛空壁在碰撞,頭部位置驟然發生異變,那是氣流找不到宣泄口在一個範圍內急遽膨脹的現象,一下子膨脹成了一座小山,但是很快又縮小,藏劍訣下,沒有吸收不了的外力。
餘逸才剛醞釀,見狀暗罵唐宗仁無腦,元神才涌出體外,猛聽見一個“嗆啷”的出鞘聲,心中一跳,就看到一記深黑色劍光默默地斬來。
“藏劍!你這陰險小人!”他駭然失色,大罵着躲避,劍光不會追蹤,他身後堂屋被劍
光淹沒,直接化爲烏有,他不禁目瞪口呆,若這一劍斬在身上,誰能活下來?他活到如今也有七十多歲了,對“藏劍”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很熟悉;但這等威力的,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好好好,只有這樣,才配得咱家出手治你!”他雖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此刻的表現卻很男人。
修行如逆水行舟,修到神聖領域者寥寥,其中天賦、機緣、毅力、運氣,四者缺一不可,餘逸能修到這個境界,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也正因爲他將燕離當成了一個對手看待,變得更加的難以對付了。
燕離有些遺憾,如果方纔一記偷襲能成,這一戰就能輕鬆很多。
唐宗仁目睹燕離偷襲餘逸不成,終於醒悟到自己犯了個愚蠢的錯誤,冷靜下來,與餘逸對視一眼,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默契。到了他們這個境界,一個眼神就足夠表達很多意思。
二人一閃分散左右,各自立在牆頭上,將燕離夾在庭院中央。燕離看了看餘逸,又看了看唐宗仁,輕輕地笑着說:“我的侍女正在睡覺,我不想她被吵醒,所以如果你們要針對她下手,我就不得不盡快結束了。”
“侍女?”餘逸只覺荒謬。
唐宗仁道:“聽說你奪取龍令城的那個晚上,蔣明成用她威脅你,你還真的自刺了幾劍,區區一個侍女對你真的如此重要?”
燕離笑道:“當然,我說過,她是我的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
唐宗仁的臉漸漸爬上獰惡,“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把她抓起來,在你眼前一點一點折磨,讓我看看你是怎麼爲之瘋狂,然後痛哭,然後崩潰,若不如此,怎消我心頭之恨!”
燕離笑道:“你還沒有這個本事。”
餘逸不悅道:“你這娃娃,真不把咱家放眼裡了?唐家主,咱家來幫你抓人,咱家也想看看這小子崩潰的嘴臉,看他一直在笑,咱家就怒火中燒!”他說着神情就肅穆起來,全身都涌出淡金色的光,雙手結印堆疊,身後就浮出一個淡金色的影子。
“神境,渡厄!”
星源之力被瘋狂-抽取,他身後淡金色的影子得到填充,迅速凝實起來,並膨脹成了一個怒目金剛。誰能想到一個閹人的神境,會是懲戒邪惡的金剛?
唐宗仁正要放出神境,突見庭院中央顯現數目龐大的巨劍,赫然是燕離的劍冢,但是果然察覺不到神境的氣息,他獰笑起來,便欲展開神境鎮壓,目光無意中接觸到燕離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咯噔”一跳,想到傳聞中蘇晉的死法。一個堂堂神聖領域第二境的強者,卻被區區一道劍意抹去了所有存在過的痕跡,怎不叫人駭人聽聞?
“劍意藏神?”唐宗仁眯起眼睛,暫緩了神境的凝聚。
由於餘逸是在燕離放出劍冢之前展開的神境,所以並不懼怕,“劍意藏神”只能伴隨着法域融入神境裡,他只要不去剝奪燕離的法域,就不會有事。
“我可不是蘇晉,會愚蠢到上你
的當!”唐宗仁冷冷說道,“對付你還不需要神境,我知道你還有‘零界’,但你的法域裡若是藏着劍意,‘零界’就不能施展,沒有‘零界’你如何跟我二人對抗?”
“你最愚蠢的就是自以爲是。”燕離搖頭一笑,伸手一招,除承載芙兒的水滴不動,其餘都凝聚過來,恢復成離歌的模樣。
錚——
金屬交織的聲響,如同巨人在磨牙,綿延持續着發生,錚——
二人聽着這響,沒來由覺出一陣一陣寒意,駭然對視着,費了許多力氣才壓下逃跑的衝動。憑他們神聖領域的驕傲,且在主場,實在沒有勇氣在這小輩面前暴露醜態。
“煙月無痕。”伴隨着呢喃,燕離輕輕地拔出劍來舞動,不知疊加了多少層藏鋒的離歌,輕的彷彿沒有重量。
“這是在做甚?”二人皆不明所以,表面看起來很輕鬆,但是卻瘋狂地探出神識,試圖洞察燕離的招式。
餘逸突然發現一縷輕煙飄來,他不以爲意地歪頭避過,那輕煙落到身後的一棵棗樹上,他鬼使神差般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棗樹無聲無息地化成了飛灰,頓時毛骨悚然,張口喝道:“殺了……”最後一個“他”字還沒出口,他的身體就無聲無息地化了飛灰。
“餘大人!”唐宗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神聖領域,就這麼死了?他如果知道朱融也死在這一招下,就絕不會給燕離施展的機會。現在他也已經領悟到不能讓燕離施展,可是太晚了。
“殺了你!”
家族的變故,使唐宗仁根本興不起逃跑的勇氣,他怒吼一聲,以盡全身的力氣將元神之力灌入寶器,還是太遲了,他的身子緊隨着餘逸之後,也化作了飛灰消散。
寶器“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芙兒還是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來,正看到燕離將離歌分解成水滴,轉身向她看來,她甜甜一笑,“主人,方纔還在粥鋪,怎麼就換了,這是哪兒?”
燕離走過去抱住芙兒,笑着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這以後會是哪,我也不清楚,反正再也不姓唐了。你怎麼就醒了,日頭還早呢。”
“沒有主人抱,人家睡不好。”芙兒像只小豬一樣往燕離懷裡拱。
“要趕路了,你再睡會。”燕離一笑,抱着芙兒御劍而去。
他走之後半刻鐘,出現了兩個扮相平凡的僕役,二人駭然對視着,其中一個道:“唐門這就滅了?”
“不然呢?”
“燕十方那一招是什麼?”
“看脣形是‘煙月無痕’。”
“快,立刻回去上報,明兒天機簿又要大賣了!”
翌日天機簿記載,燕十方某年某月某日於凌波府施展“煙月無痕”,唐門就此化作了歷史的塵埃。
PS:平淡的上半捲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