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漓苑後楚璉澈徑直去了趟廚房,讓府裡頭的下人備了些清淡的粥菜。
“二爺,奴才們端過去吧。”廚房裡面的那些個下人見着楚璉澈自己動手去端托盤,皆神色一慌,走了上前紛紛說道。
卻只見楚璉澈擺了擺手,語氣淡然的道了一句,“不用,你們還忙什麼就忙什麼吧。”
話落,便見他端起托盤後就朝着廚房外走去,留下一衆下人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繼而便各自忙去了。
房內,步雲卿覺得自己稍稍動動身上便疼得厲害,因此也就乾脆躺在牀上一動不動,擡頭望着頭頂上的雕花鏤空牀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而,聽到有陣陣腳步聲傳來,於是側首望了過去。而事實上即便是不用她回頭去看,也大致猜到了來者是誰。這漓苑的那些個下人沒有她的傳喚自然是不會進來的,而在整個齊侯府能夠來去自如,無需通報的便也就只有一人了。
“你昏睡了這麼久,想來也是餓的,油膩辛辣的東西不能吃,所以我讓下人備了些清淡的粥菜。”楚璉澈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端着的托盤輕放在牀榻旁邊的高凳上,然後動作輕柔的扶着她稍稍起身,又順勢從一旁取過靠枕放在她的背後。
因着也確實是餓了,步雲卿便也就任由着他這麼折騰了。也不知道了當真餓了,還是那粥菜的味道太過美味,她倒是難得的吃了兩小碗入腹。
楚璉澈將碗碟收拾了一下放在了外室的桌上,便再次掀簾進了內室,而那些碗碟,待會自會有下人進來收拾。
步雲卿略有些詫異的看着折了回來的人,但隨之便調轉過頭,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可要躺下,還是繼續坐會?”
楚璉澈信步走到牀榻前,開口問了一句。
聞言,步雲卿淡淡的拋下了一句,“坐會兒吧。”
躺了這麼久她這身體都快散掉了,又哪裡會剛吃飽就躺下。
聽了這句話楚璉澈沒說什麼,只是又幫你適當的調了一下靠枕的高度,然後便從一旁的書案上取了一本書卷重新折回到牀榻前坐下,靜靜的翻閱着手中的書卷。
步雲卿未曾料到他會如此泰然的繼續守在這裡陪着自己,一時間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須臾後緩緩的開口問道:“侯爺不用去陪着沈小姐嗎,我這邊有下人在,無需侯爺作陪。”
只見那翻閱着書卷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將目光轉而看向她,眸色深沉陰鬱。
半晌後,步雲卿才終於聽到低沉喑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緩緩逸出。
“不用。”
簡短二字,步雲卿聽後愣了愣,轉頭眼中含着幾分困惑不解的看着說這話的人。
“……”
楚璉澈將手中的書卷輕輕一闔,看着她眼中的困頓,面無表情的再度開了口。
“齊侯府已無此人,又哪裡來的‘陪’字一說,你若是嫌我在此礙事的話,那我去外室坐着好了。”說着楚璉澈便從
牀沿上起身,“你若是有事的話,喚一聲即可。”
步雲卿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着那轉身離去的身影,好半晌,直到耳畔傳來珠簾相碰發出的清脆聲響她纔有所反應過來,然而那雙細緻的描眉卻近乎擰作了一團,視線依舊停在在那搖曳的珠簾的方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叫“已無此人”了?那沈小姐怎麼了,她記得在自己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不是該好端端的瞧着那沈雨菲站在那裡嘛。難道說在自己昏迷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生了什麼,那沈雨菲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剛纔那個男人的神色好像有些怪異。
一時間一系列的困頓涌上心頭,步雲卿略有些鬱結的吐了口氣。
“侯爺?”
開口略帶着幾分試探性的輕喚了一聲,就在她以爲是不是自己的聲音略小,那待在外室的人沒有聽到,打算在大聲一點喊一句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緩緩的拂開了珠簾走了進來。
楚璉澈行至牀榻前,開口問了一句,“怎麼,可是要躺下歇息?”
步雲卿微微的搖了搖頭,只見楚璉澈見狀後又問了一句。
“那可是渴了,想要喝水?”
步雲卿再度搖了搖頭,看向某位爺的目光中探究更甚。這下她倒是更加的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了,不是她的錯覺,這人,確實有些怪。
見步雲卿一直搖着頭,楚璉澈下意識的微蹙起劍眉,不在開口,似是在等着她自己開口。
“我找侯爺其實只是想問侯爺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我不甚理解。”
話落,步雲卿明顯的察覺到了眼前的人眸光變了變,隨後卻走恢復如初,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沒什麼,只是讓她離開齊侯府了。”
一句話,似雲淡風輕,但是步雲卿聽了卻猶如當頭落下一道驚雷,雷的她外焦內嫩,那張嘴巴久久才緩緩闔上,甚是訝異的拋下了三個字。
“爲什麼?”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剛纔說了什麼,莫不是守着自己把腦子給弄糊塗了?若不然怎麼會拋下這麼一句話。
楚璉澈望着一副怪異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人,壓低了幾分聲音的說道:“沒什麼爲什麼,而這人呢也確實是被送出了侯府,你無需用這樣的表情看着我。”
聽罷步雲卿垂眸撇了撇嘴,看來得需要她找其他人打探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原委。
打定主意後步雲卿收拾了下心緒,然後朝着那站在佇立在一步之外的人道了一句,“坐久了有些累了,勞煩侯爺扶我躺下吧。”
聞聲楚璉澈上前一步,然後小心翼翼的重新扶着她躺下並掖好被褥的一角。
有那麼一瞬,步雲卿恍然看見了曾經那個寵她疼她的人回來了,但是當那清冷的氣息離開後她才意識到是自己恍惚了。
“有勞侯爺了。”
步雲卿道完這句話後微微的移開了一些目光,避開了那道深邃的視線。
她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亦不喜歡那樣灼人的目光,因爲這樣總會讓她覺得一切又回到了曾經,一切只不過是她做了一個噩夢。如今夢醒了,一切都沒有變,他,還是自己心心念唸的人,但是,這卻並非一場夢,因爲那個她小心翼翼的護着的孩子確實沒了。
自清醒過後她便拼命的剋制住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情,因爲她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忍不住的朝着那些無辜的人宣泄內心的憤懣。
楚璉澈看着眼眸闔上的人,半晌後幽幽的落下了一句,“你若是覺得心裡面難受的話就發泄出來吧。”
文昊曾說她醒來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重要的是醒來後該怎麼辦,以她的性子,只怕是在知道孩子沒了會將所有悲,傷埋在心底,不願宣泄出來。若是這樣的話,鬱結在心,時間一久勢必會勞心費神,對身體甚是無益。
而事實也正如文昊說的那般,自醒來到現在,除了那剛醒來時的一瞬異樣和無人之際壓抑的細碎哽咽外,之後便似什麼事情都沒有似的。
聞言只見那在眼廖下投射下一排排剪影的睫毛輕顫了一下,但雙眸卻依舊是闔着,亦未開口應答。
見狀,楚璉澈神色沉了沉,在原處站了好半晌後才轉身輕聲離開。
步雲卿自是沒有睡着的,因此自然是有聽到珠簾的輕響聲,知道某人已經出去了。
“晨風,你說二爺讓我去漓苑?”
顧晨風看着訝然出聲的人,無語的掏了掏耳朵,並回了一個字,“嗯。”
聽到夫人終於醒了的消息整個侯府自然是高興的,但是他卻不太明白二爺爲什麼差人過來叫瑾天去漓苑。
楊瑾天見他點頭,拋下一句“那我去了”便轉身大踏步的朝着漓苑的方向而去。
“二爺,你找我。”
到了漓苑,進了室內,楊瑾天看着端坐在圓桌旁看着書卷的身影,揚聲開口問了一句。
然而話一出口他便看見那原本看着書卷的人回頭瞪了自己一眼,這下才猛然想起一件事,目光暗中朝着那珠簾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面後悔極了,不知道剛纔那聲有沒有吵到夫人她?
楚璉澈見着他一臉懊惱的表情,便也就懶得再訓言什麼了,略壓低了些聲音開口說道叫他過來的目的。
“府裡頭這些人也就屬你性子活潑些,鬼點子多些,你就去陪她說會話,省的她悶的慌。”
聞言,楊瑾天愣了愣,語調怪怪的低聲問了句,“二爺爲何不自己進去陪夫人?”
這話問出他便後悔了,但是已經晚了,再次被狠狠的瞪了一眼楊瑾天微微的低垂着頭,然後緩緩的進了裡面。
楚璉澈看着走進去的人,無奈的勾脣苦笑了笑。事實上他又何曾不想進去陪着,但是眼下那個女人壓根就不想見着自己,自己待在裡面只會忍得她心煩,不自在。爲了不讓她鬱結在心,他也只有找來瑾天這小子,以他的本事想來倒是應該可以逗的那個女人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