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紙貼着凌墨軒高挺的鼻尖滑下來，攤在他的面前。他低頭瞄了一眼，直接就道：“是，怎麼了？”
“還怎麼了？”蘇末的怒氣又被某人輕易的挑了起來，“誰讓你這麼幹的？你覺得你是在幫我？凌墨軒，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幫倒忙？”
幫忙攪黃了她一個大訂單，她真心懷疑他是在幫秦晚還是在幫她。
凌墨軒微微蹙眉，眸光在蘇末的臉上轉悠了一陣，“你遇到麻煩了？”
“你還有臉問？還不都是你？自作聰明，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的多管閒事，今天害我丟了一個大訂單。你說，這帳我們怎麼算？”
蘇末生氣的把包砸在凌墨軒的辦公桌上，一屁股坐下來，氣鼓鼓的瞪着他。
聽了她這話，凌墨軒心中瞭然，“原來你是生意沒談成，怪我了。”
“什麼叫怪你？就是因爲你。要不是秦晚發了瘋一樣的跑來質問我，客人也不會被嚇走。”
蘇末現在越來越肯定這男人就是她命中的災星，遇見他之後，就是各種倒黴，被他這麼一攪合生意黃了不說，還給人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那個王總要是再把這件事散播出去，她蘇末在圈內就混不下去了。
越想越氣，她那雙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
“合同金額多少？”凌墨軒彷彿直接忽略了她的抱怨，開口問道。
“五十多萬！”蘇末沒好氣的回道。
凌墨軒頓了一下，眼中隨即閃過不屑的神情，“五十多萬也值得你跑來大呼小叫？”
蘇末一愣，心裡憋的那口氣更足了，“你什麼意思？土豪，看不起我？五十萬怎麼了？我得費多少心才能賺回來？哪能跟你比？隨便收點賄賂都不止這個數了。”
反正，她就是認定了他凌墨軒是個道貌岸然的白衣天使，救死扶傷是他的副業，收受賄賂纔是他的主業。
凌墨軒看着蘇末氣急敗壞的樣子，啞然失笑，“蘇末，你能不能大氣一點？格局決定成敗懂嗎？如果五十萬都能讓你氣成這樣，你還怎麼做生意？”
他竟然教訓她？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教訓她？
是可忍孰都不能忍，蘇末拍案而起：“凌墨軒，你格局高，格局高你賠我這五十萬。”
她也是氣昏頭了，伸手就問某人討起債來。凌墨軒劍眉微微攏起，思索片刻，“這不難，你回去等着就行了。”
蘇末一愣，“這就想把我打發了？”等着？她相信他纔出鬼了。
“那你要如何？”凌墨軒放下手中的筆，雙手抱拳好笑的看着蘇末。
蘇末眨了眨眼，想出一個很妙的主意，“車鑰匙給我。你不把我的損失彌補回來，我賣了你的車。”
話說賣了他的車的話，她好像還真是賺大發了。
蘇末想到這裡，心情愉悅起來。雙手都伸了出去，攤在凌墨軒面前。
凌墨軒眸中笑意閃閃，倒沒多想，直接從抽屜裡取出了鑰匙，放在了蘇末的手上，“你的主意不錯。”
銀光閃閃的豪車鑰匙捏在手上，蘇末覺得這男人大概腦子也壞掉了。還誇她主意不錯？不對，她爲什麼在他眼裡看到了陰謀二個字？
算了，不管了，不管怎麼樣，先把這車扣幾天，氣氣他也好。
這麼一想，蘇末把鑰匙攥緊了，一個字都懶得再跟凌墨軒多說轉身就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捏着車鑰匙出了醫院大門，蘇末又開始犯難了。她要不要今天就把那車開走呢？可是，自己的車怎麼辦？而且，她也沒有駕駛豪車的經驗，還真不敢亂開。
正糾結着，一個人從大門柱子邊閃了出來。
“蘇小姐，我們能聊聊嗎？”
專注于思考的蘇末還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她的眉頭就蹙緊了。
“李小姐，你還沒走？”
李漫竟然在這裡守着她？
蘇末把凌墨軒的車鑰匙隨手放進了包裡，神情冷淡的看着李漫。
李漫彷彿對她的冷淡絲毫不在意，依舊笑道：“我在等你。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我們有什麼好說的？”蘇末冷冷的笑笑，真心覺得她跟李漫說不着什麼。本來，她跟凌墨軒也沒什麼關係，跟他的前女友就更沒有關係了。
李漫抿了抿脣，沉默了瞬間又道：“撇開墨軒的關係不說，我與蘇小姐也算有過幾面之緣，作爲朋友，我想請蘇小姐喝個茶應該也不算過分吧？蘇小姐何必這樣拒人千里之外呢？”
蘇末想想，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若是不去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這麼說倒也是，那好吧，李小姐請。”蘇末展眉，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就近找了個茶樓坐下，一落座蘇末就直接問道：“李小姐想找我說什麼？”
李漫卻不着急，端起精巧的茶壺親自給蘇末斟了一杯綠茶。茶煙繚繞中，她的話緩緩而起：“我想跟你聊聊墨軒。”
蘇末沒說話，只是端起那青花瓷的茶盞，輕抿了一口，靜等着李漫的話。
“我和墨軒認識很多年了。嗯……算算到現在，已經七年了。”
七年，確實是段很長的歲月，比她認識蕭然的時間還長。蘇末想。她沒打斷李漫的回憶，只是靜靜聽着。
“那時候我和墨軒是同學，都在國外留學。異國他鄉，能遇見個同鄉不容易。所以，我們……很快就在一起了。”
李漫的話停頓了一下，擡眼看向蘇末。蘇末衝她笑笑：“你繼續。”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很長，足有四五年的時光。墨軒是個很好的男人。那時候他對我也很好，只可惜……”
蘇末想，可惜後面的內容一定是他們分手的原因。她的興趣倒是被這可惜後面的話勾了起來，但是沒想到李漫卻不說了，而是話鋒一轉道：“我其實不該跟你說這些。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的。”
“幫什麼忙？”
李漫沒直接告訴蘇末，而是從包裡掏了一張支票出來，“我想把這個給墨軒。可他不要。蘇小姐，我想請你勸勸他，他的個性太執拗了。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情，能有這麼多錢賺他爲什麼不肯？我只是想請他幫忙跟楚河搭個線而已，就算最後事情不成，這些錢還是會給他。這有什麼不好？而且，他租住那麼貴的公寓，說明他也是很希望改善生活的。現在既然有錢送上門了，爲什麼還要死撐面子活受罪？你說是不是？”
她把那支票往蘇末跟前推了推，蘇末低頭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
十萬！十萬塊她想收買凌墨軒嗎？還‘租住’公寓，這個女人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事情？
蘇末腦中靈光一閃，臉上帶出了些許笑意，“李小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李漫一愣，隨後很爽快的點頭：“當然可以。你問吧。”
蘇末故意皺皺眉，“是這樣的。墨軒那個人很內斂。我呢認識他的時間也不長，所以對他以前的事情也不瞭解。不過其實我很好奇，想多瞭解他一些。你能告訴我嗎？”
“你想知道什麼？”
李漫問，蘇末想了想，“隨便什麼。比如他在國外那些年都做了什麼。”
“這個……”李漫略有沉思，過了一會才道：“也沒什麼，除了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除了學習，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打工了。那時候他在一家公司做兼職，每天都會去，而且每天都會工作到很晚。他告訴我他的學費和生活花銷都是從這裡來的。”
“打工？”蘇末驚了一下，凌墨軒會有這麼寒酸的過往？她真的不信。
李漫笑笑，語氣裡卻有些鄙視的味道，“打工是窮人家孩子的必經之路。我也一樣，也打過短工。好在現在，我不需要了，可他……情況似乎沒有多少改觀。”
“其實醫生的職業也不錯。沒那麼寒酸。”蘇末隨口替凌墨軒辯解着。
李漫臉上的笑卻更加輕蔑了幾分，“那是對普通人來說的。醫生當然算個平穩的職業。可是，永遠融入不了上層社會。”
“所以呢，你因此跟他分手了？”這是蘇末的猜測，但是她估計也八九不離十。
果然，李漫愣怔了一下之後也爽快的點了點頭，“沒錯。確實如此。不過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我是女人，終究渴望安逸富足的生活，他給不了我這些。這一點，我很佩服你。你比我有勇氣。我也祝福你，希望墨軒還能像愛我那樣愛你。”
雖然蘇末自認出來混這麼多年也見識過各式奇葩女人，可此刻她還是被李漫這話給噎住了。先是大大方方的承認瞧不起凌墨軒的窮酸。然後又給她戴個高帽子，讚揚一下她不慕虛榮，風格高。最後呢，還不忘炫耀一下她曾經多麼令凌墨軒臣服。
這個女人，虛榮和自戀都堪稱極品了。
蘇末心裡突然同情起凌墨軒來。一個男人，愛上這樣一個女人，也確實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想到這裡，她就把那張支票往李漫面前推了推，笑道：“李小姐剛也說了，我並不在意這些。所以，我尊重他的決定。這些錢，他大概真的不需要。”
十萬，都不夠某人養車的，他還會需要嗎？
不過這個凌墨軒的背景確實值得琢磨琢磨，他明明就是個土豪，李漫怎麼會說他是窮酸呢？費解！
雖然蘇末總是嘲諷凌墨軒貪污受賄，但是她心裡明白，這不是真的。若是一個醫生真的貪污受賄能到開阿斯頓馬丁的地步，那他就不該在醫院了，他早進監獄裡了。所以，這男人的背景就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