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季天佑看到此時半躺在病牀上的季母，臉色蒼白，髮絲凌亂，平日裡的高雅大方也彷彿隨這一場病痛被包裹起來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季天佑以爲，季母現在說什麼自己都是會聽的吧。
“我時間不多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只想看看自己還有沒有命兒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孫子，天佑啊，天凌我怕是等不到了，只能看你了。”季母看着季天佑，隨後卻又把目光落在站在旁邊的遲雙雙身上，這一番動作不禁讓季天佑心裡一驚兒。
“媽，你的意思是……”季天佑不敢想象，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還會不會拒絕季母的話兒。
“雙雙是個好姑娘，天佑，你怎麼想？你也知道，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季母幾分期待的看着他，卻像是給季天佑身上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
季母的言外之意自己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讓自己娶一個不愛的女人還要立馬生孩子，這談何容易，但是季母的身子確實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再耽擱下去，只怕——
突然，季天佑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說道：“媽，我有點事兒，等會兒馬上回來，你先在這裡等我，別多想，雙雙，你照顧好媽。”季天佑說完便走了出去，神色匆匆。
季天佑的逃避讓遲雙雙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但是也不敢有什麼心急的表現，反正季天佑和鄔瞳看來已經是沒有機會了不是麼？
“天凌，你在哪兒？我在第一醫院，你趕緊過來，我有事情找你商量！”季天佑一出來便打了一個電話給季天凌。
“我已經看到你了。”季天凌原來就走在季天佑的身後，本來也是想借此機會來看看季母的，卻沒想到正好看到季天佑神色慌張的跑出來而且立馬打了一個電話給他。
“天凌，你確定瞳瞳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嗎？”季天佑問道，卻只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時心裡有多麼辛酸。
本來是自己的未婚妻，即將訂婚的時候卻遇到了新娘逃跑的事情，而過了半個月卻告訴他未婚妻還懷了別人的孩子，甚至還有可能是自己親弟弟的。
也許這種事情都讓自己碰上了吧。
“你問這個幹嘛？”季天凌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以爲季天佑又要動什麼壞心思。
“我是認真的，天凌，我知道我們現在的關係也許很尷尬，再加上瞳瞳特殊的位置，但是我請你明白，現在除了讓媽開心，沒有遺憾，其他的事情我暫時都可以放下，所以——”季天佑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所以什麼？”季天凌聽到季天佑這樣說便也鬆了幾分警惕。
“媽已經知道了她胃癌的真相了，現在想讓我趕緊生一個孩子，而且——你知道的，我和雙雙剛訂了婚，但是我並不愛她，就算其他的事情都不去考慮，短期之內，這孩子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如果瞳瞳真的有了你的
孩子，到底也是季家的血脈，也可以還了媽一個心願了。”季天佑說完這些話，心裡的苦澀幾乎將自己淹沒個透，從來不知道成全原來可以這麼心痛，此番倒真的有幾分懂了季天凌當初的感覺。
想逃離，可是他肩上的擔子卻不允許他這麼做，也許這就是他和季天凌始終都不同的一點兒吧，季天凌從來不會思考這些，在他心裡，最重要的是鄔瞳，而在季天佑的心裡，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將來某一天必須要在鄔瞳和季家之間放棄一個，到底自己真正能放下的是誰。
“這——”季天凌也在猶豫，只不過不是猶豫到底要不要順應季天佑的意思，而是在猶豫瞳瞳如果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會怎麼回答。
“你讓我考慮一下行嗎？”季天凌想等鄔瞳醒了再問問她的意思，畢竟這孩子到底不是他的，他還沒有那股子力氣來回應此刻的季天佑。
“考慮？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有我在，媽不會爲難瞳瞳的，更何況，她如果懷的真的是你的孩子，也算是季家這一輩的第一個孩子了，肯定會備受重視的，沒準你們還能提前結婚呢。”季天佑苦笑了一下，這作爲季家長子的感覺可是真好，讓他都能回過頭來把愛人拱手相讓。
季天凌沒想到季天佑竟然能這麼快的轉變思想，還能說出這樣子的話兒來，不禁有些詫異，實在搞不懂季天佑在着急些什麼。
“媽在等着我的回覆呢，你就當幫幫哥，也算是成全了自己，不好嗎？”季天佑說道。
“哥，你真的變了好多。”季天凌卻沒有季天佑的着急神色，只是看着他，說道。
“呵……”季天佑實在不知道回答些什麼，難道自己真的變了麼？只不過是這環境變了，自己從長子變成了季氏整個支柱，擔子更重了而已。
“這孩子是我的。”季天凌看着季天佑，說道。
儘管是自己預料中的，季天佑聽到季天凌親口承認的那一刻仍然還是覺得心裡像是電閃雷鳴過了一般難受，只覺得心底已經沉滿了淤泥，讓自己困在裡面，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跟我去見媽吧。”季天佑的話兒說出來平平淡淡，讓季天凌也不禁在疑惑，他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麼？
季天佑帶着季天凌來到季母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遲雙雙坐在季母的牀前，安安靜靜的給季母削蘋果。
蘋果皮灑了一些在地上，遲雙雙看到了立馬彎下腰去撿。
遲雙雙也許真的是變了吧，從前的那個嬌氣的小姐似乎影子越來越少了。
季天佑看在眼裡心裡其實還是有幾分觸動的。
“媽，我帶天凌來了。”季天佑和季天凌進來後，季天佑站在病牀前對那半躺在那兒始終看着窗外的中年婦人說道。
季母並沒有回頭，而是看着窗外，那枯榮了一載又一年的樹木，只怕自己此生只能再看最後一輪了吧
。
“我們有話兒要跟您說。”其實季天佑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他一直擔心這樣直接說出真相季母會不會情緒激動做出什麼他們也難以預料的事情來。
只不過這是當下最好解決事情的辦法了。
“雙雙，你先出去吧，我們和媽說幾句話。”季天佑對正忙着的遲雙雙說道，語氣竟然出奇的溫柔，讓季天凌聽的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好。”
遲雙雙出去了之後，季天佑才走到病牀的另一邊來，看着季母，說道：“媽，今天我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季天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裡帶着幾分快樂，試圖想這樣來吸引季母的注意力。
殊不知對於一個將死的人來說，除了世間最基本的萬物姿態，有幾分是真的能讓自己看不過去的呢？
“瞳瞳懷孕了，是我們季家的血脈。”季天佑面帶笑容的說道，其實他多想說瞳瞳懷了我的孩子啊，可是恐怕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心痛，卻還在隱忍，他如今甚至在期盼病牀上的是自己就好了，母親安康，弟弟也能管着家業，而自己也能因此好好休息一番。
生命只有一次，他卻已經想放棄了，心累和身累幾乎要將自己拖垮。
季母心心念唸的願望成真，自然激動，只不過看過了百態的她卻不得不想着這是不是兩個兒子合起夥來尋她開心的，更何況，這鄔瞳不是才逃婚了麼，怎麼又會有身孕，當真是把她當成生病糊塗了的老不死麼。
對鄔瞳向來是沒有好感，季母冷笑了一下，讓季天佑和季天凌兩個人心中都不禁一緊，“她懷孕了？天佑啊，你別忘了，她前兩天才做過什麼？而且你們這大半年也沒什麼動靜啊，我這病一出來，你們就立馬懷孕了？當我真的是傻子嗎？”爲了防止季天佑他們想出什麼招數來騙她，季母竟然直接將話兒說絕了，道：“我告訴你，就算是鄔瞳真懷了我們季家的孩子，她也不可能成爲我們季家的兒媳婦，我前兩天就已經說過了的！”
季天凌聽到這句話不免有些心急，直接站出來說道：“媽，瞳瞳真的懷孕了，懷的是我的孩子。”
而季天佑此時此刻卻在擔心鄔瞳的地位，到了還是不忍心讓她受到傷害。
於是按下心來，說道：“媽，這半年來其實我們的感情早就出問題了，這也是我們一直沒有孩子的原因，你一直在外面，而且這種事情也不好跟您說，畢竟婚姻都是兩個人的事情，所以我們其實早就分手了，真正和瞳瞳後來在一起的，是天凌。”
爲了能給鄔瞳一個名正言順不被別人恥笑的名分，季天佑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季天凌聽在耳朵裡卻以爲這只是季天佑想達到自己目的而說出來的話兒，一點兒也沒有領取季天佑的好意，反倒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媽，瞳瞳確實早就和我在一起了，我們感情很穩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