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瞳突然停了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可是，我是昨天才知道當年我生茵茵的時候您竟然說過這些話。對，曾經您或許一直都很討厭我，我也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可是我從來都以爲您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只是擔心兒子吃虧而已。”
但是，她現在才明白過來，這並不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季母已經被鄔瞳氣得說不出話兒來。
“可是現在，我沒想到您竟然是這麼一個自私的人，爲了自己想要的，甚至不惜犧牲別人的一條命。”鄔瞳咬着脣看着季母，終於把心裡的這些話說出來了，可是說出來似乎很舒服，但是她也能夠很清楚的明白後果是什麼。
“你——你說夠了沒有！”季母似乎有些惱羞成怒，這幾年的禮佛其實已經讓她心靜了不少，可是一看到這個女人，心裡還是莫名其妙的惱火起來。
“如果您不想聽，我可以不說。”鄔瞳倔強的說道，一副絕不服輸的感覺。
季母已經被氣的快要喘不過氣來，“我這次回來看來是錯誤的決定。”
鄔瞳咬着脣沒有說話。
她在想，沒準等會兒季母什麼難聽的話兒都要說出來了，看來自己應該儘快做好準備。
她突然笑了起來，一臉輕鬆。
季母沒想到鄔瞳此時此刻竟然還笑的出來，連忙指着她問到：“你笑什麼？！”
鄔瞳如實回道：“我只是覺得，現在說這些似乎真的很可笑，都是過去了這麼久的事情，很多事情如果提前知道，或許並不一定是這個結果。”
她從昨天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開始，就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早就知道自己生下這個孩子有多麼不容易，知道季天佑爲了保住自己竟然公開違背當時以死相逼他的母親，她會不會感動？會不會所有的事情都不計前嫌，認認真真安安心心的留下來和季天佑在一起？
那麼——現在的生活想必肯定完全不一樣了，沒準他們第二個孩子都有了吧。
可是她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兩個字便是如果，她不去想這些一點兒作用都沒有的如果。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無非——也就是她這個愧疚一輩子都還不起了而已。
“伯母，我真的很可憐。”鄔瞳看着季母，突然說道。
破罐子破摔了吧，她不在乎了。
她負了兩個男人，讓他們都脫離了原本應該有的生活軌道，只怕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季母看到鄔瞳這幅笑不笑哭不哭的模樣，微微皺眉，心裡暗想這個女人不會是瘋了吧？
鄔瞳搖了搖頭，擦了擦臉上突然滾落下來的眼淚，她笑道：“伯母，您還是說說這次找我來是幹什麼吧。”
季母冷哼了一聲：“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就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覺得這季家的門好進的樣子，拋棄了我的孫女和天佑，還帶着我天凌一起走，簡直成何體統！”
是啊，蘇然然不也公開罵她水性楊花麼？
“所以呢？”鄔瞳看着她，不論什麼結果，她都沒有力氣去爭辯了。
季母卻突然輕輕吸了口氣，似乎在平穩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知道了雙雙的事情了。”
鄔瞳心裡微微一愣，雙雙，是他們金木家的恩人。
“我就知道雙雙是個好
孩子。”季母嘆了口氣，語氣裡竟然帶着些許悲哀的感覺。
鄔瞳恍惚間又想起來遲雙雙的音容笑貌，她嘆了口氣。
“確實，雙雙本性其實不壞的。”怪只怪，愛錯了人吧。
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到了竟然還只是拜託另外一個女人照顧她心愛的男人。
沒有照顧好天佑，鄔瞳心裡也覺得是一個坎，她好像沒有做到雙雙的臨終囑託。
然而，季母卻說道：“其實，也怪我。”
鄔瞳擡眼看着季母，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聽到季母這樣主動將責任加在她自己的身上？
不過鄔瞳卻有些疑惑了，這件事情好像無論如何也不關係到季母啊？
季母看了看鄔瞳，說道：“我跟蕭紅的恩怨確實是我們這一輩的事情，這幾年我在寺廟裡不問紅塵，腦子裡想的啊，卻都是這過去的事情。”
她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我對你姐姐，一直都有意見。”
鄔瞳明白，季母口中她的姐姐肯定是蕭雨墨。
“就因爲她是蕭紅的女兒？不，不是這樣的。”季母突然皺起來眉頭，“當年我家天宇也愛上了這個女人，可是天佑已經和這個女人訂婚了，我不好說什麼，可是誰知道後面竟然會發生那樣子的醜聞？”
“其實雙雙，是我一直暗中教她如何去討天佑的關心，一方面，是想讓天佑對那個女人死心，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雙雙的父親遲中元，我一直想跟他們家結親家。”
“可是天宇呢？當時雙雙不是和天宇訂了婚嗎？”鄔瞳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但是雙雙不喜歡天宇啊，他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其實我一眼都看得出來，天宇聽我的話，從小就很聽話，只要雙雙把天佑的心得到了，天宇那裡，我可以讓他完全放棄蕭雨墨，我真的太討厭她了，也總能感覺到，我的兒子，終有一天會毀在她的身上。”季母嘆了口氣，說道。
而鄔瞳沒想到作爲一個母親，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她開始莫名的爲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季家二少爺感到悲哀，竟然被自己的母親算計了這麼久。
如果聽話也是利用的最好價值的話兒，只能說這個母親實在太過殘忍。
然而季母還在繼續說着：“你不知道哦，蕭雨墨在季宅的那段日子，我日日夜夜都休息不好，眼皮總是跳，後來，果真出事兒了。”
“你說說，你姐姐是不是一個害人精？”季母竟然還這樣反問着鄔瞳。
鄔瞳突然有些可悲的看着這個已經老去的女人，想她當了這麼久的季宅的女主人，以爲都是爲了自己兒子好，卻不曾想一個不注意害了幾個兒子這麼久。
“呵，我現在覺得您真的有些可怕。”
“可怕？”季母冷笑了一聲，“對於你們這些想害我兒子的女人當然覺得我可怕。”
“簡直不可理喻！”鄔瞳已經受不了季母的狀態，吼道。
“你竟然敢對我這個態度？”季母看着她，表情裡微微帶着驚訝，不過並沒有生氣的顏色。
“抱歉，是我唐突了，不過因爲你還在詆譭我的姐姐。”鄔瞳心裡有些忍受不了，說道。
季母瞭然的點了點頭，“所以你接近我兒子是爲了報仇麼？”
鄔瞳有些啞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真的不知道這個女人心裡裝着的到底是什麼。
她還記得初見，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一度讓她羨慕季天凌竟然有一個這麼完美的母親。
可是——這到底是不是個瘋子？鄔瞳在心裡問道自己。
“曾經，我深愛着季天佑，你的大兒子。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走？”鄔瞳突然有些可悲的看着季母，問道。
季母沒有說話，等着她的回答。
“因爲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們分開，因爲你讓另一個無辜女人的介入，你給另一個女人並不切實際的希望，讓她像飛蛾撲火一樣，結果呢？換回來了什麼？你讓一個無辜的女人葬送了美好的青春，你的兒子呢？又得到了幸福嗎？”
季母的呼吸微微加重了一點兒，卻並沒有很快反駁鄔瞳的話兒，她看着鄔瞳：“所以說，你的意思是這一切的責任都怪我？”
“當然怪你，如果不是你讓另一個女人這樣空抱着希望，她就不會一直死纏爛打，浪費這麼美好的青春時光，而什麼都沒有得到。你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如果天佑真的可以愛上雙雙，我或許不會在意，但是，殘忍的是，他不愛就是不愛，而你，卻也讓這麼一個好姑娘沒了性命！”
“你胡說！雙雙明明是爲了救你哥哥！”季母大聲吼道。
“呵，她不救也是死！她爲了你給的希望，害死了我的姐姐！”鄔瞳大聲吼道。
季母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鄔瞳，顫抖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鄔瞳冷笑了一聲，“是你步步緊逼，是你逼走了曾經深愛你兒子的兩個女人，本來你兒子可以幸福美滿下去，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帶着一個女兒？”
季母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她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你是胡說的！”季母指着鄔瞳質問道。
“我不是！”鄔瞳可悲的看着她，“伯母，我會和天凌結婚，但是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因爲我現在才發現，我欠了天佑這麼多，他爲我做了這麼多，卻在你親手創造的誤會下全部掩蓋住了，天佑——我對不起他，我現在真的希望他可以愛上別的女人。”
季母微微顫抖的看着她，“不，我不會讓你禍害我兒子的，蕭紅的女兒，沒一個好東西！”
“沒一個好東西，對，我不是什麼好東西。”鄔瞳冷笑的看着她。
此時此刻，心裡的恐懼全然消散了，她只是可悲，爲什麼天佑和天凌會有這樣的母親。
“所以你還想再找一個女人，拼命介入我和你兒子之間麼？”鄔瞳看着她，問道。
而季母這一次卻突然跌落在地上，看着鄔瞳，久久不語。
鄔瞳覺得已經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轉身就想走。
季母卻突然說道：“隨你們去吧。”
鄔瞳微微一愣，正要離開，手已經扶住門把手的時候，只聽到身後那位母親發出一聲嘆息：“我已經老了，也在鬼門關裡走了一圈，你們之間的事情我說過不參和了。”
她只是不服氣而已。
這麼久了，到底還是她做錯了麼？
“鄔瞳——”季母突然叫道。
鄔瞳並沒有着急離開，靜靜的聽着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兒。
只覺得季母的聲音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她嘆了口氣，說道：“你能給我兒子幸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