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白,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但厚重的雲層遮蓋住了初升的朝陽,山間的風呼嘯回來,使得本就冷清的子峰上多了一股肅殺之意,似乎預兆着今天或許有些不一樣的事情發生。
王延在晨風的陪伴下踏入了外門執事院,往日裡穆靜的小院內多了幾分衰敗,坑坑窪窪的院牆--這是上一次大戰留下的痕跡,無人打理的花圃內長瘋了的雜草到處亂竄,若不是看到小院中間站着一名同樣穿着雜役弟子服飾的短髮女子,王延當真會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來考覈的?”
短髮女子的聽覺十分敏銳,王延剛踏入院中她便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王延一番。
王延對這短髮女子也覺得有些奇怪,他現在知道雜役弟子實則就是玩家眼中的低級經驗怪,這大半個月下來門中的雜役弟子早就被那羣江湖散人收割乾淨,他實在有些好奇此女是從哪冒出來的。
王延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短髮女子身上打量了一圈。這女子身量不高,但雙臂卻頗爲粗壯,特別是一對虎口上滿是老繭,顯然是常年把握兵刃所致,更重要的是王延面對此女隱隱感到一絲殺氣,這樣一個女人自然不可能是初入門的新人,可王延搜遍記憶卻沒有找到任何信息與之對應。
得到王延的迴應,短髮女子側過身雙手抱臂,斜眼瞥着王延道:“既然是來考覈的就出手吧,如今門中的雜役弟子也不剩幾人,早些將你們收拾了,我還有正事要辦。”
聽着短髮女子的話,王延眉頭不由微微蹙起,女子言語中的輕蔑和狂妄他自然是感受到了,這半個多月來他劍下亡魂不少,但這般狂妄的當真不多,而狂妄之人要麼是有傲人的本錢,要麼就是自高自大的蠢材,這女人...
“如你所願!”
王延也不廢話,當即一聲暴喝,催動內力運起健步功幾個大步之間便是衝到短髮女子身前數米之處。
短髮女子似乎沒想到王延如此乾脆,眼見王延來的這般暴烈迅猛,眼角不由一抖,雙手抱臂的睥睨姿態登時拿捏不住,當即腳下連點,身形暴退之間,右手往懷裡一探,下一瞬,只聽‘噌’的一聲劍鳴,一道劍光橫空展開,卻見此女手中多出了一把尺長的短劍。
眼見橫空展開的劍光,王延身形一止,緊跟着,他左右腳連踏,順着八卦的方位一繞,整個人便是如游魚般從劍光的邊沿一劃而過,隨即朝着短髮女子欺身而去。
“休想!”
短髮女子自是不知道王延來路,卻也不敢讓王延隨便近身,就見她身形朝着側面一繞,手中短劍卻是反向一掃,尺長的劍鋒登時攔腰斬向王延。她這一劍不可謂不妙,閃轉騰挪之餘,又進招封堵住王延的去路,最關鍵是這一劍是應對八卦步的後續變化,只這一劍便可看出此女老於爭鬥廝殺,絕非易與之輩,王延若是應對不慎,只怕這一劍立時就會變成殺招。
電光火石之間,王延不由想起了精瘦老頭指點他血劍指的場面,繼而他眼中精光一閃,腳下登時一錯,整個人身形竟是詭異的向後倒退了半分,短劍的劍鋒堪堪從他腰身前掃過。
下一瞬,不待短髮女子變招,王延雙腳連點,整個人登時筆直一線的向前狂衝而出。
“你這不是八卦步!”
短髮女子失聲驚呼,但不等她話音落定,王延左手凝成劍指,朝着她的右手電射而去,直襲她持劍之手的腕脈。短髮女子卻也不凡,而且顯然對血劍指有所瞭解,就見她持劍之手猛地一鬆,短劍掉落之際,其右手向回一縮,避開王延的點指。而其左手不知從何處鑽出,就在右手退避的同時,左手一把反握住劍柄,隨即一記反手劍撩向王延的肋部。
這近身相搏當真是處處兇險,短髮女子一招之下扭轉形勢,反手一劍立成殺局。
“哼!”
然而王延面對這一劍卻是一聲冷哼,不待短髮女子反手劍揮動,王延的右手劍指如蟄伏多時的毒蛇般一竄而出,就在短劍將動之時,劍指猛地點在劍身之上。
嗡嗡嗡...
指勁噴吐之間,短劍劍身猛震,劍鋒瞬間凝滯半空難進分毫,而就在這剎那,王延左手劍指一如出水蛟龍,一往無前直襲短髮女子面門。
“你...”
短髮女子的驚呼之聲剛剛響起,王延劍指便已點在她的眉心之上。
“你輸了!”
王延冷冰冰的聲音在短髮女子耳邊響起,短髮女子一聽登時惱怒萬分,一張憋得通紅道:“我沒輸!”
話音未落,王延只覺肋下冷了三分,卻是此女反手劍揮動起來。王延萬萬沒料到此女如此蠻橫,心念電閃之間,他眼中現出一抹厲色,點在短髮女子眉心的劍指就是微微一震,然而就在指勁將要吐出的瞬間,一聲暴喝恍若九天驚雷般在耳邊炸響!
“夠了!”
聲音入耳,王延心中駭然,腦海不由浮現出當日在鐵索橋上那恐怖的一幕,手上劍指的功架登時散了,身子不由發軟,但轉念之後他發現自己神識清明與當日的遭遇又截然不同。
“又是另一種音殺之術麼?”
王延曾刻意打聽過那位大自在門高手當日所用的手段,知曉其所用的乃是肉身境後期既抱元期高手方能修煉的音殺秘術,王延對此種秘術瞭解不多,但也知曉此種秘術分爲‘斬神’,‘破神’等數種效果,當日那位大自在門高手所用音殺之術就是典型的斬神秘術,殺傷力極大,一吼之下王延意識便被斬滅大半,若非後來有四小姐相救,他當日斷無半分生還的可能。至於此時所遭受的音殺之術,顯然又是另一種。
片刻之後王延身上的異常消失,而他對面的短髮女子顯然也受到了音殺之術的影響,反手劍早已失了架子,整個人看上去軟噠噠的。
“本是同門切磋,何至於性命相搏?”
一道人影閃入場中,王延一眼看去見這來人竟是當日給他劍經令牌的陳童長老,當即抱拳一禮,道:“弟子見過陳長老。”
“哼。”
陳長老顯然對王延已無印象,一聲冷哼,對王延不假辭色的道:“她那一劍縱使能傷你,卻絕要不了你性命,但你那一指點下,她縱使不死以後也只是個癡癡傻傻的廢人。同門切磋,何至於狠辣如此?”
王延本是執弟子之禮聆聽教誨,但聽得陳長老如此說,他心中卻是如有一團火炸開,忍不住道:“弟子一身武功皆是在生死之間磨礪而來,急切之間難知輕重,只知若是遭遇兇險,便須得快一步要了對手性命!”
陳童似乎沒想到王延會頂嘴,而且回擊的這般犀利,他眼神微一閃動,看着滿是衰敗之色的執事院,整個人突然變得意興蕭索,喃喃道:“是啊,整個外門上千名雜役弟子如今只剩下你二人,若非你有這般狠辣的心思只怕也活不下來,罷了罷了。”
說着,陳童從懷中拿出三本秘笈遞向王延道:“你之武功修爲我已看清楚,就不必再做考校,這是劍元心經第五重內功心法,血劍指後兩式以及踏劍步,都是你該得的。”
王延接過秘笈臉上不由現出喜色,他本以爲自己剛纔頂嘴陳長老會生出波瀾,卻沒想到一切都如此順當,只是不等王延將三本秘笈揣熱乎,陳長老卻是話鋒一轉道:“不過剛纔你們一番切磋只算是各展其能,並非通過了考覈,真正的考覈待入夜之後你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