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山上那般,劉兆先依舊不疾不徐,王延跟在他身後,一直等到兩人走過山腰,眼見劉兆先沒有開口的意思,王延終於忍不住,道:“前輩,爲何將《飛仙渡己決》傳授於我?”
劉兆先頭也不回,只是嘴脣微張,其聲音便既傳入王延耳中。
“可曾記住了?”
王延點了點頭,《飛仙渡己決》這門劍法玄奧無方,在王延看來縱然不及血劍九式,但也不會差的太多,如此等階的劍法口訣自是深奧晦澀,不過王延悟性超卓,加之又有劍光演練,甚至傳遞劍法真意,故而他短短時間內卻是牢牢記住。只是王延實在不明白劉兆先爲何會無緣無故的將此上乘劍法傳授給自己,特別是還在與天行老和尚相鬥的過程中,這中間究竟有何意味?
眼見王延點頭,劉兆先又道:“你對此劍法真意領悟幾何?”
王延一愣,沒想到劉兆先會有此問,畢竟《飛仙渡己決》他不過剛剛記住,尚未來得及細細參研,他不明劉兆先此問何意,但還是沉下心回憶其之前劍光演練之間傳遞出的絲絲劍法真意,以及揣摩劍法口訣與劉兆先傳功之前所吟歌訣。
陷入沉思的王延不知不覺間就進入了活死人狀態,整個人毫無生息直若一具行屍走肉般跟在劉兆先身旁,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延依舊跟在劉兆先身旁,鬼伯緊隨其後,而門中幾位長老與弟子們則保護着傲劍寒月跟在後面,不過一行人卻是已然離開了還真山,進入了南川河谷。
眼見就要走出河谷,劉兆先卻突然停下腳步,身旁的王延也彷彿生出感應,腳下一停立定不動,雙眼散焦無有神光,依舊陷入沉思之中。
下一瞬,劉兆先轉過頭看向王延,喃喃道:“隨心入定,卻不知‘空’‘本’兩相,身如牢籠,如之奈何?”
劉兆先意味不明的說出此番話,待得話音落定,其目光一凝,眼中登時爆射出縷縷精光,如劍直銳,鋒芒威盛,殺氣畢現。
“峰主!”
跟在王延身後的鬼伯不明劉兆先爲何會突然如此,當劉兆先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機卻讓他膽顫心驚,登時一聲大喊下便欲上前,然而劉兆先只是衣袖一甩,隨即勁風捲束間,直將鬼伯推出十餘米外,隊伍後面的長老和弟子也發現了前面動靜,然而面對劉兆先凜凜神威卻是無人敢上前。
劉兆先從頭到尾都沒轉圜過目光,殺氣畢現的目光牢牢鎖住王延,王延的身體竟是開始緩緩顫抖,顯然是有了反應。
實際上,王延的反應遠不止於此,就在劉兆先殺氣畢現的瞬間,他已然脫開沉思回神醒轉,然而讓人驚懼萬分的是他的意識竟是在劉兆先得目光下如同被鎖住一般,無法掌控身體,換言之,劉兆先用了某種特殊手段壓制住了王延的本我,此時的王延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被鎖在身體某處,難以動彈,而空我自是接管了身體,在本能驅使下,面對劉兆先難以匹敵的強大瑟瑟顫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延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驚懼之間,他如同即將溺水之人般拼命掙扎,想重新掌控身體,可一點用處都無。
“虛實真假,大道迷障,你即覺大道就在劍中,道之承載是何?”
話音未落,劉兆先左手併成劍指朝前一點而出,他這一指來的不快,然而王延的身體卻沒有絲毫反應,空我控制下的軀體只是瑟瑟發抖,眼見劉兆先的劍指離眉心越來越近,王延已然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
到底是爲何?
王延不明白劉兆先爲何如此,可此時他連一點還手之力也無,因爲他根本無法掌控身體,就在王延迷茫惶惑之間,劉兆先的劍指離他眉心已然不過寸許,如此危險的境況下,空我終於生出反應,就見‘王延’身軀一震,繼而右手一提,劍指橫斬而出,便是一記血影流瀑用將出來!
“傀儡用劍,可笑可笑。”
劉兆先淡淡一笑,口中依舊說着意味難明的話,不待‘王延’的血影流瀑劍勢展開,他劍指稍稍提速便是先一步點向眉心。
半寸,毫釐...
眼見劉兆先的劍指即將點在眉心,本我意識中卻是將劉兆先所說的一席話倒着流過。
傀儡,道之承載,大道迷障,虛實真假...
急切間王延領悟不出太多,但他突然福至心靈般想到什麼,繼而意念驅使下,一股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微弱劍意如小草青芽般破土而出,這劍意雖是微弱,但卻精萃至極,緊跟着,劍意勾連之下,與之心血相連的落沙緩緩震動起來。
快,快,快啊!
王延將所有希望寄託於落沙之上,身有枷鎖不能自己,他只能憑藉着祭煉過的落沙去做最後一搏。
只可惜初生的精萃劍意終究太過微弱,他與落沙之間的相連也未到劍隨心動的地步,落沙僅僅是跳動了幾下便既沉寂下去,下一瞬,劉兆先的劍指點在了他眉心上。
一切就如此終結了嗎?
王延滿心的不甘,然而轉瞬之後,他只覺空我如潮水般退回了識海深處,本我閃念之間歸於原位,瞬間,他再度成爲‘王延’,身體上下無不真實反饋着各種感受,如此感覺實在是玄妙非常。
“可悟了?”
王延回過神來,擡眼前看,就見劉兆先站在身前,雙手負後看着自己。
王延神色複雜的看着劉兆先,他到現在依舊不明白劉兆先種種舉動究竟爲何,甚至他對劉兆先產生了更多的疑惑,因爲劉兆先太過強大,手段更是匪夷所思,要知空我與本我乃是王延心底深處最大的秘密,可在劉兆先的眼中無所遁形,而且其還能壓制住本我,如似剝離一般。
他究竟是誰?
王延心中疑惑萬千,只是他沒有問出來,而是順着劉兆先所問,點點頭道:“得前輩指點,王延已有所悟。”
“《飛仙渡己決》真意爲何?”
劉兆先舊問重提,王延不假思索道:“天地爲牢,身心爲鎖,唯有先破迷障,辨識虛實,超脫自身方能‘渡己’,而後纔可飛仙破天,尋得大道,最終掙脫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