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說今年的冬天格外長,可再長的冬天終究會過去,隨着翻過年頭,不到一月末,一個久違的豔陽天下,山下村內外的積雪開始消融,打穀場地裡的野草倔強的擡起了頭,後山上的嫩芽一茬茬的往外冒,大地銀裝盡去,春風捲着紅綠重歸,而此時距離王延結束閉關又已過去了一個多月。
叮...
一大早,練功場內就傳出了金鐵交擊之聲,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身形飄忽來回,一長一短兩道劍光一若游龍一若青虹翻飛上下,不時交擊,濺起點點火星子,只看這兩道劍光,用劍之人的劍法似乎不相上下。
“好!”
王延揹負落沙走入練功場內,看着相互試劍的小豆子和令狐婉不由出聲叫好。
這一個月來,小豆子和令狐婉兩人可謂是突飛猛進,令狐婉還好些,儘管她資質超卓,但也僅僅表現在內功的修煉速度方面,區區一個來月,她竟然接連打通了五條經脈,修煉之速不禁讓人乍舌。至於劍法方面,令狐婉倒不如突出,僅僅是因爲成年人的理解力,加之她出身書劍莊以前不止一次看過孤峰十九劍,故而對於這套劍法的修煉速度不慢,不過練出來的劍法並無出奇之處。
而小豆子則是完全爆發了,這小傢伙在每日爲白茉莉早晚推宮過血的情況下,內功依舊再做突破,到如今同樣打通了五條經脈,更讓人稱奇的是她的用劍天賦,同樣一套孤峰十九劍,令狐婉用來只能說‘平穩’,一招一式皆是有跡可循,可小豆子用將出來卻是劍劍凌厲,時不時更是會有一劍如奇峰突起般刁鑽至極,讓人防不勝防。
“茉莉,劍來。”
王延朝着白茉莉一招手,這丫頭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等王延將目光落到她手中木劍上時,她方纔恍然連忙將手中木劍遞給王延。木劍入手,王延當即一聲大喝。
“看劍。”
喝聲未落,王延身形招展之間騰空而起,凌空一劍就是朝着小豆子和令狐婉擊去,兩人登時齊齊退身,手中之劍各自轉圜迎向王延擊來的木劍。
王延見此手腕一抖,手中木劍輕震之間,兩道劍光化現而出,不分先後的擊向了小豆子和令狐婉手中之劍。只聽‘叮’的一聲輕響,令狐婉的劍登時被盪開,可小豆子的劍卻是倏爾往下一沉,避開王延手中劍光,繼而小小身子就地一滾,竄到了王延身下,手中長劍搖動之間,一道如若游魚的劍光便是鑽向了王延的足底。
小豆子這一劍充分發揮出自己身材小巧的特點,如此靈動的一劍實在妙極,不過王延的劍路本就偏於奇詭,對如此一劍卻無多少驚訝,只見身在半空的他雙腳一提,繼而如似鷂子翻身般凌空一個倒轉,與此同時,他手中木劍再震,一連四道劍光不分先後的分擊而出。
叮,叮。
接連兩聲輕響,小豆子那靈動一劍被盪開,而正準備重整劍勢的令狐婉手中之劍再被擊開,下一瞬,又聽啪啪兩聲,卻是兩道劍光幾乎不分先後的打在兩人的額頭上,不過這一下王延用的是劍身拍打,小豆子吃力不住,登時如葫蘆瓢般滾倒。
踏。
眼見兩人中招,王延凌空倒踏,身形再轉,隨即飄然落於地上,令狐婉見此一手揉着額頭,嘟着嘴道:“延哥哥你下手可真重,額頭都被你打起包了呢。”
王延哈哈一笑,道:“我之前就說過,劍乃殺器,劍法是殺人之術,即是試劍當然沒有留手的道理,而且我用的可是木劍,你剛纔若是虛招相應,實則如小豆子般劍出偏鋒,我便沒可能這麼容易得手。”
這一個多月來,王延的身體已經修養復原,虧損的精元也都漸漸補了回來,而這段時間以來,閉關的效果慢慢顯現,他的劍法有了明顯的進步,不單單是劍光分化臨近小成,如今最多已能分化出五道劍光,更重要的是他對那張得自書劍莊疑似孤心劍訣的殘頁終於是參悟透徹。
經過一個多月的參研,王延終於確定那張殘頁上所載劍招並非孤心劍訣,但兩者之間大有干係,完全是一脈相承,而那張殘頁的上劍招比孤心劍訣更爲玄妙,特別是當中對於劍光分化的運用可謂別出機杼,故而儘管王延如今對這劍招尚未修煉深入,但劍光分化的運用卻越發得心應手,說是劍法大進亦不爲過。
除此之外,或許是因爲悟性再次提升,又或許是因爲王延創出了無我無相劍,對於精氣神三寶合一的運用有了初步的瞭解,之前他一直參研不透的那本《虛實相生》如今也終於有所得,儘管目下還看不出太多效果,但至少王延對於虛實變化的運用已是有較深的領悟,只待他將這分領悟徹底融入自身武功當中,實力再進一籌也並非幻夢。
正是因此,王延迫不及待的想找人試劍,爲此他還之前接連半月每日晚上都前去尋夏河,只可惜兩人自書劍莊分散後,夏河似乎沒有再回南河谷,不過王延對此也不奇怪,因爲當初兩人前去書劍莊時,未免有意外發生,便是提前有過約定,如今得到元休草的夏河很可能按照之前的約定已然離開了這一片地界,去尋找結胎的機緣去了。
夏河不在,而王延如今身份曝光,自是不願輕易露面,故而忍了一個冬天,如今眼見小豆子和令狐婉劍法已然入門,自是再按耐不住,以木劍小試身手,不管兩人如何想,王延卻是心中暢快。
聽着王延的話,令狐婉沒有反駁,只是撇着小嘴滿臉的不痛快,而小豆子則不同,小傢伙額頭上同樣紅紅的,甚至還起了小包,可是小傢伙一跟頭爬起身後,便是滿臉興奮的道:“師父,你這劍光怎麼如此厲害,同時幾道擊出難辨真假不說,而且每一道劍光都有擊打的效果,這是什麼手段啊?”
“這叫劍光分化,是劍客的一種常用劍技,待你日後修爲更高,劍法更強,合適的時候自是會學到。”
王延笑着解答,令狐婉不好說,可小豆子用劍天賦上佳,日後必然會成爲劍客,爲此,王延已然將自己從書劍莊帶回的兩把利器之一贈予了小豆子,小傢伙對此劍寶貝的很,幾乎睡覺都抱着,她還爲此劍取了個名字叫做‘刺青’。
至於令狐婉所用的卻一把不及兩寸的短劍,這把劍是她娘留下的遺物之一,她一直隨身攜帶。
想到這,王延不由看了眼不遠處的白茉莉,原本另外一把利器是要贈予這丫頭的,只可惜一個冬天過去,這丫頭依舊沒能體察氣感,李墨也一樣,這兩個資質平平又過了築基年齡的孩子只怕...
“師父真厲害。”
白茉莉也走了過來,這麼長時間沒能體察氣感,這丫頭依舊沒有放棄,不過她心態倒是很平和,不疾不徐每日按部就班的打熬筋骨,儘管氣感不察,但原本嬌小的身子骨越發壯實,看上去倒有幾分像苦練外門硬功的女漢子。
外門硬功?
王延想到此處腦中不由靈光一閃,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這些孩子的教導有些偏差,這江湖之中的功法成千上萬,就連築基的法門也各有不同,傲劍山莊的法門可謂是傳統的由內而外,打熬筋骨只是輔助,重點是體察自身。
可除此之外,江湖上還有其他的築基之法,就如專修外門硬功的一些門派,便講的由外而內,甚至王延還聽寶爺提起過有些偏激的門派甚至走的是肉身成聖的金身大道,更是完完全全的外道之法,當時王延只是當做笑談,但如今想來白茉莉和李墨無法用傲劍山莊的法門築基,可若是能遇到這些門派的傳人,他們未必不能成爲武者。
王延越想越覺此條路可行,不管怎麼說,總是給白茉莉和李墨一些希望,不過那等門派並不易尋,至少南越州的地界上並沒有,當初聽寶爺說,這等門派只存在於偏遠的西賀州中,白茉莉若真想成爲武者,便是要自己去尋找機緣。
想到這,王延就準備試探下白茉莉的想法,只是不等他話說出口,第五韻去是從外間款款而來,看着王延道:“王大哥,如今已然開春,再過幾日就是二月二龍擡頭了,對村裡人來說這是個大日子,事關一年收成,故而老村長想大大操持一番,我尋思着過兩天下山去採買些東西,正好上次買的那些乾肉也吃盡了,你可要同去?”
聽到這番話,王延纔想起民間這些普通人最爲看重的便是二月二龍擡頭這一天,莊稼人更是要在一日祭天,以期今年能有好收成,這可謂民間最大的節日。
不過王延搖了搖頭,他自然不會輕易到外間露面,只是他尋思自己來了山下村這麼久,卻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不由笑着道:“我就不去了,不過肉食你不用買,正好已經開春,山上的野豬,老熊也該出來了,我勞你幫着狩獵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回報一番不是?”
第五韻聽着此話莞爾一笑,道:“那好啊,我愛吃兔肉,別忘了幫我獵些野兔。”
說着,第五韻轉身離去,場中諸人誰也想不到第五韻這一去帶回的會是何等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