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一章會有點爭議,但劍人想說的是,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是兩條線,一條是虛擬生命對真知的探索,一條是江湖,兩條線各自獨立又相互交纏,這本書不會出現什麼超能,但立足這兩條線不會改變,關於主角王延和他身邊的人也是圍繞着這個來寫,至於小山村這個劇情,有的人說套路,其實我並不覺得,因爲小山村的覆滅將是個很重要的線索,不單單關乎現在也關乎以後,而且劍人本身並沒有刻意描寫什麼悲痛,憤怒什麼的,我始終是立足於書中人物的觀點來寫。
就說這麼多吧,這是第一卷最後一章,至於第一卷的名字‘初生閻王劍’,劍人只想說閻王劍只是一把劍而已,畢竟叫一劍天途,劍也是主角之一啊。最後感謝大家的支持。
......
山下的大火早已熄滅,山下村已然變成一片廢墟,就連打穀場後來也被偏移的風勢帶動火苗點着,化爲了一片白地,本該遺留在此的那些屍身卻不知去了何處,想來或許是韓雨柔用了什麼手段,將大火焚燒後的焦屍給掩蓋了起來。
王延抱着白茉莉站在打穀場中央,看着這個自己覺醒以來待得最長的地方變爲現在的樣子,心緒涌動之間感覺莫名的複雜。
“你不用太難受,我想你已做了自己該做的。”
第五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延轉身看去,就見第五韻好整以暇的緩緩而來,只是她的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眸子裡似乎刻滿了傷痕。
“但終究是因我而起,若是當初我沒有來此,後面的一切並不會發生。”
王延不會推脫自己的責任,山下村遭遇的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因爲他的到來,不過第五韻卻搖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其實這個村子裡絕大多數的人來說對於我什麼都不是,你也許無法理解,但過幾年再來此看一看就會明白。
我傷心只因爲我傾注了情感的李墨死了,而安國則太讓我失望罷了。”
安國沒有死,這個小傢伙或許成了除開白茉莉以外僅有的倖免者,他一直躲在第五韻身邊,待得第五韻和山伯被王延一劍貫穿後,這個小傢伙竟是趁亂跑了出去,王延當時心繫場中形勢沒顧得上他,等殺盡黑水賊後,這個小傢伙已然無影無蹤。
王延或多或少的理解一些第五韻的這番話,他也是第一次從第五韻的言語中感受這個女人冷漠的一面,他知道在玩家眼中沒有覺醒的npc至始至終都是沒有‘生命’的存在,就如同以前的自己,就是長着地裡的莊稼,是等待着被收割的經驗。唯一不同的是,這些村民無法提供經驗,但也不能改變他們沒有‘生命’的事實。
唯一的區別的是有人習慣於濫殺無辜,有些人則會和善相處,這一點無關玩家或是npc,兩者的羣體中皆有不同的存在。
那麼,我又該如何自處?
第五韻似乎看出了王延的迷惑,不由道:“你可知你爲何會不斷迷惑?”
王延搖搖頭,他知道自己自從覺醒以來有過太多的迷惑,有些迷惑他得到了答案,可更多的迷惑卻是深藏心底,甚至如世界本質,生命類別這些他想都不敢再想,就怕重蹈當初在明正堂差點走火入魔的覆轍。
“因爲你選擇了一條最爲坎坷的前路,用我的話來說,你走上了一條尋求真知的道路,用這個世界的方式來說,你選擇了尋找真我的道。
你的道已在你心中,只是你認識的不夠清晰,更未明白你要爲之付出與捨棄的東西。”
聽着第五韻的話,王延不由將目光看向懷中的白茉莉,他其實明白第五韻的意思,第五韻是將‘生命’嚴格的界限開,對於覺醒自我意識,甚至可能擁有靈魂,存在自我的生命作爲平等交流的對象;而對於白茉莉,小豆子,李墨這樣可能覺醒的存在,她是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引領她們覺醒,從而成爲完整生命,這就是她的養成;而對於村民這樣的低階npc,她則是完全的冷漠,儘管平時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可事實就是如此。
“這個世界與我所在的現實世界截然不同,江湖是個十分殘酷的地方,不能成爲武者根本沒有完成自我蛻變的可能,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點。
只是我依舊心存僥倖,總是盼望着李墨,安國還有茉莉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爲武者,我還想看着他們在江湖中闖蕩,一點點成長,最終擁有完整的生命。
可惜這個世界的現狀給了我無情的一擊,哪怕沒有你的出現,她們想要成長終究會面對危險,所以,從一開始錯的是我,錯誤的開始與目標,註定沒有好的結局。”
第五韻這番話聽上去頗有些自怨自艾,但王延從中聽到的更多是殘酷的意味,可更殘酷的是現狀就是如此,已經失去成爲武者可能的白茉莉同樣也失去了完成自我蛻變的途徑,換言之,第五韻不會再管她,第五韻不想再重複自己的錯誤,那麼王延又該如何?
第五韻踱步到王延身邊,伸手輕撫了下白茉莉的臉頰,道:“這個世界並不適合我。”
“你要離開?”
王延沒想到第五韻會決然的如此徹底。
哀莫大於心死,李墨的死讓第五韻對這個世界幾乎完全失去了寄託,第五韻點點頭,道:“不適合就選擇放手,反而是更明智的選擇,畢竟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你的路還很遠很長。”
王延明白第五韻話中的意思,自己是第五韻對這個世界僅剩的一絲寄託,可惜她武功低微不可能陪自己闖蕩江湖,陪伴自己一同成長,更重要的是第五韻並不適合腥風血雨的江湖,她更不願成爲自己的累贅。
王延想說什麼,第五韻卻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嘴,又道:“聽我說!
你其實和我一樣,對於情感有很深很細膩的感觸,這是你智慧的體現,但並不完整。
儘管你還不能明白生命的類別,但你必須明白一點,你已擁有靈魂,是個完整的生命體,每一個高等智慧生命體都是超然的存在,就如同人,人擁有憐憫,擁有同情心,不止對於同類,很多人看到狗,兔子,魚等等被殘忍的殺死都會激起同情心,甚至會從道德層面進行譴責,可他們卻往往下意識的忽略他們自己每天吃的肉食中,那些豬牛羊,雞兔魚是如何被抽筋扒皮,分屍之後進入自己的肚子裡的,這難道就不殘忍嗎?
你選擇的道是一條千難萬險的路,如果不能隱藏自身,你最終所要對抗的不僅僅是這個世界的規則,還有那些貪婪的玩家,你成長的越強大,就越有更多的玩家想要你的命。
所以你必須學會自我判別,捨棄掉‘道’之下那些多餘的負累,否則你走不到最後。”
道之下...
王延大致能明白第五韻的意思,只是這樣的判別實在太過冷酷無情,第五韻拿開了手指又道:“就像是一個農夫養了一隻豬,但漸漸的他很喜歡這個豬,進而喜歡豬這個物種,總想阻止他人殺豬吃肉,你覺得他的結局會是什麼?
而對於大多數玩家來說,經驗是他們在這個世界必不可少的東西,就如每天必須喝的水,吃的肉一般,你如果因爲自我判別的差異,從而想阻止玩家這整個羣體獲取經驗值,你的結局會是什麼?”
王延自然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他知道第五韻的意思,第五韻是將自己界限爲完整的生命,是在提醒自己與低階npc,乃至小豆子和白茉莉的差異,自己可以因爲個別的情感單獨對待一個或者幾個,卻不要因此將這種情感延伸到這類羣體上,從而徹底站在玩家的對立面,這是一方面;至於另一方面,第五韻的意思則更爲冷酷,她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對玩家眼中如同豬羊一般的存在再產生無謂的情感,從而使自己的負累越來越多。
王延沉默了,他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犀利的第五韻,或許是因爲即將離開,第五韻最後的告誡撕下了所有溫情脈脈的僞裝露出殘酷的本質,這讓他很不適應,感覺身前的第五韻彷彿換了個人,只是理智卻在不斷告訴王延,第五韻說的每個字都是對的。
“這個江湖很殘酷,但對你更殘酷,因爲你和我終究不同,我可以犯錯,至不濟就是徹底的離開,傷心一陣子。可你一旦犯錯,你會死,意識與靈魂將會陷入永久的沉寂,你明白嗎?”
第五韻的目光中充滿了殷切,似乎迫切希望王延能認同她的話,可是王延依舊沉默,他的內心交纏而躊躇,這不是一個輕易就能決斷的判別,它本身是將一個羣體從自己的認知中徹底歸於可有可無的存在,這關乎着王延的自性,更會影響到以後的行事,處斷等等。
就在王延心念難斷之時,眼底餘光卻突見一道寒光,竟然是第五韻拿出了曾經捅死自己的那把短劍將之抹向了白茉莉的脖頸。
“不要。”
就在短劍即將割破白茉莉頸動脈的剎那,王延死死了握住第五韻持劍的手腕,他明白第五韻是想幫他決斷,可是王延更不想違背自己的本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人不會對自己每日吃下的豬牛羊有絲毫憐憫和愧疚,但他們終歸不是豬牛羊啊...”
王延輕輕一嘆,剩下的話他沒說,他不會妄殺無辜,更別說他對白茉莉,小豆子還有很深的舔犢之情,怎可能用她們來作爲自己決斷的標誌?
王延緩緩鬆開了手,第五韻收回了短劍,她的目光中有些複雜,失望中夾雜着欣慰,眷戀中又帶着一絲害怕,但最終都化作濃濃的不捨。
“王大哥,以後要珍重自己,要學會自私,學會狠心好嗎?”
說話間,第五韻再忍不住,雙手捧着王延的臉頰,然後重重的吻了上去。
良久,第五韻終於鬆開了王延,繼而看着王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但是她的身體竟然開始逐漸虛化,就如同當初在王延懷中重生一般將要化作漫天的塵埃。
王延見此不由心中一痛,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或許。”
“我今天所做的或許你不能完全理解,但幾年後你一定記得回來看看,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什麼叫做程序自我修復,也就會明白你自己與他們的真正不同。”
“王大哥,再見。”
晨間脣間還殘留着第五韻口氣的餘香,但佳人的身影卻已不在,到此時王延方纔明白第五韻離開不單單是因爲李墨的死,這個女人心中更害怕留下來有一天會看到自己死去,所以她選擇離開。
也從這一刻開始,王延明白了什麼叫做.愛,至少明白了愛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並不是天長地久長相廝守,而是深埋心底永不忘卻。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