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大漢帶着十幾人闖入雅間之中,本來還顯空蕩的雅間轉瞬間就似乎被塞得滿滿當當,魏淳風這個草包少爺見到這等陣仗一張小臉嚇得煞白,甘長老則目光投向王延,而王延卻安坐如山,手中把玩着酒杯,連來人都不正眼看一下。
眼見如此,李慶這個滑頭趕忙站起身,對着那中年大漢,道:“原來是厲大護法來了,快快請坐。”
這中年大漢名叫厲天行,乃是黑刀幫僅次於幫主的大護法,但他之前卻是黑水賊當中十六飛星之一,也是楊元手下最爲得用的人之一,可以說此人方纔是黑刀幫真正做主之人。
其實除開黑刀幫,無論青皮社還是南河會當中都有厲天行這樣的人物存在,這天馬集三大勢力實則就是雲天城,黑水賊和橫水城三方勢力的觸角,青皮社背後是橫水城,南河會背後自然就是雲天城,只是在之前歸雲樓一事中,南河會中了黑刀幫的詭計,一番火併之下實力損失泰半,雲間派安插在南河會中的副會主更是當場戰死,故而如今南河會想穩定自身局面都頗爲困難,再難以如之前那般成爲雲間派的觸角,更無法爲魏二公子和甘長老借重,所以甘長老纔會如此心急的找上王延。
那厲天行根本不吃李慶這一套,只見他一把扯住李慶的衣領,將他提起來,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老子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兒?”
說着,厲天行一聲冷哼,抖手一揚就是欲將李慶丟出去,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劍吟沖天而起,下一瞬,一道劍光乍現,厲天行只見一道冷厲的劍光直奔他面門而來。
這劍光極速,厲天行眼中閃過一抹驚色,當即再顧不得丟開李慶,反倒是將這矮胖子往劍光前一送欲做擋箭牌,卻不想這劍光根本是道虛影,從李慶胸前穿入後便即幻滅,下一瞬,就見一道劍指疾點,正正指向了厲天行抓着李慶那隻手的腕脈。
一虛一實,交替相生,厲天行不意王延招式變化如此之快,尚來不及反應,被王延一指點在腕脈上,整隻手當即若雞爪般炸開。
“李掌事乃我王延請來陪酒的,又哪容得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肆意對待!”
王延小勝一招,最關鍵是趁勢將李慶抓到了自己身旁,這矮胖子抹了把冷汗,看着王延滿眼的感激,王延卻不以爲意,只是盯着厲天行冷笑不止。
“好膽!”
厲天行沒想到自己一上手就吃了個虧,臉上掛不住,登時一聲暴喝,就見他身後那十幾名精壯的漢子齊齊拔出腰間長刀,局面登時如緊繃之弦一觸即發,氣氛凝滯到極點。
就在這時,甘長老終於動了,就見她緩緩站起身,道:“怎麼?你們黑刀幫或者說你們這羣黑水廝鳥賊就準備在這裡動手嗎?”
厲天行冷目一橫,卻是絲毫不怵甘長老,冷冷道:“我此番是代表黑水宗前來,這王延血洗了我黑水宗明康鎮分堂,此乃我黑水宗與王延的私人恩怨,你雲間派確定要插手其中嗎?難道就不怕引發兩派大戰!”
厲天行聲如洪鐘,說到最後聲音幾乎要掀開房樑,但甘長老卻不爲所動,只是淡淡一笑道:“老身自無橫加插手之意,但我雲間派素來與傲劍山莊交好,又豈能看着你們這羣廝鳥賊不講江湖道義,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我雲間派還是要幾分臉面的,可不像某些馬匪起家的強人窩子,若是我甘秀梅今日就眼見着你們對王延任意爲之,傳揚出去,江湖同道如何看我雲間派?我雲間派日後又如何向傲劍山莊交代?”
聽着甘長老這番話,王延心中大定,他所要借重雲間派的並非是雲間派的實力或者人手什麼的,恰恰就是雲間派的這種態度,有了甘長老這番話,就等若爲王延的身份背書,如此一來,他身後的傲劍山莊就不單單是一個虛名,而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大山,可以將黑水賊壓得不敢亂動的大山。
王延之前所處情況黑水賊就如同橫在他面前的天塹大河,而只要有了一方大派的背書,王延便等若借橋過河,一旦過了河,主動權就完全在王延手中,他自是能任意施爲大展拳腳,面對束手束腳的黑水賊,他根本無所畏懼,更重要的是他手上還有一張至關重要的牌沒打出來。
果然,厲天行聽到這番話目光一凝,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迴應,而王延見此當即冷聲道:“其實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上你們!
我半年前身受重傷承蒙山下村一干村民收留方纔能熬過來,受人點滴之恩當涌泉相報,乃我王延行事之準則。而陳文遠這廝圖謀我手中的名劍落沙,爲逼出我行藏,不惜命手下血洗了山下村,屠盡村中一百四十三口人,這筆血債,一個明康鎮分堂遠遠不夠,若楊元不給我交代,你等都給我滾回去洗乾淨脖子,我王延自會一一上門取汝等狗命!”
“你!”
厲天行雙目圓瞪,不意王延張狂如此,但他隨即冷靜下來,他也知有了甘秀梅的一番話,他黑水宗與王延的恩怨就變得複雜起來,想要解決王延絕非簡單事情,這傢伙能被楊元委託來統管天馬集的勢力,無論心性,手段都自是有的,對於江湖上的門道也是門兒清。
只見厲天行一雙手緊了又握,握了又緊,最終語氣軟了下來,道:“王延,雖然你出身傲劍山莊,但終非內門弟子,只想憑此一點便橫行無忌還差了些吧?不若你我雙方坐下來談一談,沒有恩怨是化不開的。”
“這世上除開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以外,自是沒有化不開的恩怨。”
王延沒有把話說死,但下一瞬他臉色一冷,喝道:“但就憑你還遠遠不夠格!”
這件事情還遠沒到王延想要的火候,更別說雲間派這頭肥豬都沒開宰,他怎可能就此罷手?
“你...”
被王延當面如此呵斥,厲天行臉上實在掛不住,一手指着王延,全身都在微微顫動,顯然已是快要壓制不住心中怒火。
“若是憋不住就動手,陳文遠我都殺得,你這種無名無號的蘊胎期我王延又豈會懼之?”
王延一番話說得恣意張狂,可陳文遠成了他的踏腳石,這就是他恣意張狂的本錢。
厲天行還真就不敢動手,有陳文遠殷鑑在前,他絕不敢和王延放對,而要是一擁而上,甘秀梅又不會坐視,如此一來,他當真是騎虎難下,之前聲勢喧天而來,到最後卻要弄個灰溜溜的結局,一旦傳將出去,那真是被人笑掉大牙。
眼見厲天行緩緩放下手左右爲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王延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是時候該打出另一張牌了,他要將自己與黑水賊的恩怨徹底搞大,搞到旁人不敢插手,就連橫水城那位大人物也必須縮回爪子,否則難免會有別有用心之人在這中間使陰招,下絆子。
想到這,王延從衣囊內取出了那封得自陳文遠身上的信,冷冷道:“除開山下村一百四十三口人命外,還另有一樁恩怨。”
厲天行看着王延手中的信目中帶着疑色,甘長老和李慶也是不解王延何意,畢竟之前話都說清楚了,已然逼的厲天行下不來臺,局面可謂大好。
王延也不管他人目光,提起內力聲若天雷般震徹整座雲雅樓,甚至是外面的街上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你回去問問楊元,他在這封信上給陳文遠寫了什麼?我不管他楊元是和橫水城哪一位大人物聯手害死了恨天刀金前輩,但你讓他想好日後如何向我傲劍山莊四小姐交代!”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厲天行眼中更是現出濃濃的懼色,若說傲劍山莊只是一座大山,那傲劍寒月就是山崩和泥石流,是足以讓黑水賊覆滅的存在!
“王...少...俠,此言從何說起?”
厲天行口中的稱呼都變了,結結巴巴的連忙詢問,王延依舊提起內力,冷笑一聲道:“楊元或許不知,十數年前金前輩曽得我傲劍山莊三公子看重,悉心指點刀法,若非礙於門派規禁,只怕早就成爲了三公子的記名弟子。
而四小姐當年與三公子同行,與金前輩頗有交情。而就在金前輩身亡前一個月,四小姐從齊雲洲返回後,還專門至橫水城與金前輩把酒言舊,並讓金前輩對我看顧一二,否則金前輩如何知我一個雜役弟子的身份?
書劍莊之事,王延無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金前輩被楊元暗害,但等到四小姐從北勝州迴轉,我王延定隨四小姐親自你黑水賊總壇,讓楊元給個交代!”
譁...
等王延這番話說完,雲雅樓內外皆是齊齊大譁,誰也未曾想到這恨天刀金無言和傲劍山莊還有此淵源,而若當真如王延所講這般,牽扯進了傲劍寒月,這當中的事情可就大發了,不少心思通透之人登時就說開了。
“哈,這下黑水賊惹上大麻煩了,他們還想開宗立派,若是不能平息寒月劍君的怒火,只怕有覆滅之憂啊。”
如今的邊荒五州已遠不如數百年前,劍君的封號不值當什麼,只要用劍之人能排入潛龍榜前三十,都可冠以劍君的稱謂,而傲劍寒月如今雖未登入潛龍榜,但她之前大鬧齊雲洲之事已然傳開,江湖中人皆是公認傲劍寒月有晉入潛龍榜前十,乃至是前五的實力。
“雖說楊元也是潛龍榜上的人物,可在寒月劍君面前卻是不夠看,畢竟楊元在潛龍榜上排名還不如大自在門的李凌輔,而李凌鋪卻被寒月劍君三劍斃命啊。”
“這下黑水賊的樂子可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