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
帶着不確定的輕聲呼喚從身後響起,鬱言扭頭,就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白色T恤,藍格子襯衣,配一條淺色牛仔褲,活脫脫一個乾淨純潔的大男孩兒。鬱言當年就是被這樣的聞天給迷了眼睛。
那是聞天上學那會兒經常的裝扮。
看見鬱言回頭的那一課,聞天臉上綻開了一個驚喜燦爛的笑容來:“啊,言言,真的是你啊,我以爲我看錯了!”
怔愣之後,鬱言也回過神來,不動聲色的將眼角殘留的淚花抹掉,微微笑着看聞天:“聞天,好巧,你也在。”
“我今天正好沒什麼事兒,就過來看看,畢竟,這裡有我們很多的美好回憶.......”走近鬱言,看到她紅紅的眼圈,聞天頓時緊張起來:“言言,你怎麼了?你剛纔是不是哭過了?”
“我沒事!”驚慌的低下頭去,想要避開聞天探究的目光。
“眼睛都紅了還說沒事?”聞天心疼的抓住她打算擋開自己的手,湊得更近了一些:“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言言?”
總不能說是因爲想起了當時的燃情蜜意,感慨現在的物是人非才傷心的落了淚吧?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鬱言擡頭,臉上劃過一絲苦笑:“就是剛失業而已,我.......把工作辭了。”
“你辭職了?”聞天有些驚訝,想到之前沈寄安看鬱言的眼神,以及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了,聞天就忍不住,試探的問道:“是.......和你那個老闆有關麼?”
鬱言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
跟沈寄安有關係麼?
在背後說三道四的人不是沈寄安,讓自己揹着黑鍋忍受不了的人也不是沈寄安,可是,如果不是沈寄安的話,自己也不會被潑那麼多髒水。
但如果轉念一想,這件事似乎又不能直接怪到沈寄安身上,畢竟,當時如果不是沈寄安收購了這家公司的話,自己早就被柳思思和他那個情夫主編給擠兌走的吧?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強大罷了。
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鬱言搖搖頭:“不,跟他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能力不夠,沒辦法把工作做好又不惹非議,所以就辭職了。”
鬱言的神情變化,聞天早看在眼裡,知道她說的不是實話,可是,自己竟然就願意相信她的話,自欺欺人般。其實,她更不願意聽到鬱言說辭職的事情跟沈寄安有關係,因爲他始終不肯承認鬱言已經不再愛着他了的事實。
臉上浮起一絲輕鬆,聞天淡淡一笑:“那就好........”
“嗯?”鬱言扭頭,怪異的看着他:“什麼好?我沒了工作.......很好嗎?”
“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聞天怔了一下,隨即又是淡淡一笑:“你不是個衝動的人,辭職肯定是有你飛走不可的理由了。既然做的不開心,那就辭職吧,換一份工作,換一個心情!”
道理誰都懂,可是,爲什麼還是會覺得心裡澀澀的,有些難受。
看着鬱言沒有因爲他的話而高興起來,聞天抿了抿嘴脣,眼裡劃過一絲失落,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般,眼神一亮,一把纂住她的手,拔腿就走。
“言言,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呃?去......去哪裡啊?”
“到了你就知道啦!”
鬱言被大力的拖着,又掙脫不開,只能加
快速度跟上聞天的步伐。
“遊樂場?”站在遊樂場的門口,鬱言一邊喘氣一邊吃驚的看向聞天:“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呀?”
聞天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腰來看她,眼神亮如星辰:“帶你來玩旋轉木馬啊,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一起玩兒一次的嗎?”
鬱言臉色一僵,往後退了一步,眉毛也微微蹙了起來:“聞天,我們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我知道,”聞天笑笑,眼底滑過一絲苦澀:“我沒有別的意思,你還記得我出國的那天嗎?你說你最大的心願就是和我一起玩一次旋轉木馬,我答應了你的,等我回來,就陪你玩一次,還記得嗎?”
鬱言沉默。
確實是的,那天,她哭着抱着他,很想說“聞天,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走。”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只是將頭埋在他的懷裡,說:“聞天,我們還沒一起玩過旋轉木馬呢,下次一起去玩好不好?”
當時聞天摸着她的頭,一臉的不捨和溫柔:“好,等我回來,我們就一起去玩兒!”
她用三年的時間苦苦等着他,爲了這個承諾,她三年都沒有來過遊樂場,儘管那時候真的想嘗試一下在木馬上旋轉是什麼感覺。
可是,三年過去了,聞天回來了,遊樂場也沒有變。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變了,曾經關係親密的人,再也不是彼此的誰誰誰。
“聞天,我.......我不想玩兒了。”看着木馬在一圈圈的旋轉,鬱言淡淡的開口。她已經沒有了當時期待的心情。
聞天的臉色有些發僵,當還是掛着笑的:“言言,那你不要想那麼多,其實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就當是一項普通的娛樂吧,發泄一下心裡的苦悶也好啊!”說着,一不等鬱言拒絕,就急急的跑過去買了票。
“走吧!”將手裡的票對着鬱言揚了揚,聞天抓住她的手就往裡面走去。
“哎,我.......聞天.......”看着前面的聞天一臉興奮的撥開擁擠的人羣給她開路,鬱言也就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了。
去就去吧,反正票也買了。
即使不是以戀人的名義,以朋友的名義去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本以爲身邊的那個人再不是自己期待的人了,心情會大打折扣。可是,當真正隨着木馬一圈圈的轉起來的時候,鬱言忽然覺得,其實自己內心還是對這種感覺有着渴望的,漸漸的,便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去他的工作吧,去他的採訪吧,去他的流言蜚語吧!
快樂纔是王道!
聞天坐在鬱言外側靠後的木馬上,靜靜的看着她的側臉,看着上面的弧度從僵硬變得柔和,再從柔和變得飛揚。
終於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了,真好!
從他回來第一次見到鬱言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看到她在他面前露出這麼純真的笑容過。
儘管,這樣的笑容在三年以前,他幾乎天天看到。
什麼東西都是那樣,只有失去過,纔會倍感珍貴。當他發現她的笑容不再在他面前袒露的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心痛和失落。
聞天一直直視着鬱言的臉,目光溫柔且炙熱,半傾着身子,脖子也微微伸着,幾乎是貪婪的姿態。
兩個人玩的太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遊樂場正對着的馬路上,一輛銀白色的跑車靜靜的聽着,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從車窗裡看出來,目光冰冷的注視這他們這邊。
“.......老大?”季二扭頭,有些爲難的開口。看老大的表情,估計下一面就要毀天滅地了,季二背後冷汗直冒:“董事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見沈寄安沒有動靜,季二猶豫了一下,準備發動車子。
只是,剛扭過頭,就聽到“嘎噠”一聲,車門被打開了,然後後座一晃,沈寄安就沒了影子。
“老大?老大!”對着那個背影急急的喊一聲,季二原本想要追過去,忽然想到老大一向不喜歡別人摻和自己的事情,便停了下來,默默的回到車裡。
“你辭職就是爲了他?”
突然響起來的聲音讓鬱言渾身一顫。
不用回頭,她就聽得出是沈寄安的聲音。他的音色就像他人一樣,總是有讓人一眼就認得出的能力。
她條件反射般的準備回頭,心裡忽然蹦出來了個念頭:我已經辭職了。
是的,我已經辭職了,所以,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不需要再對他言聽計行,更不需要有問必答。
於是,在這樣的念頭的驅使下,鬱言沒有任何反應的繼續玩着她的旋轉木馬,並且故意似的深情款款的回頭望了聞天兩眼。
只是,聞天卻有些不自在了,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身後的那雙盯過來的眼睛,讓他如芒在背。
這是什麼意思?故意挑釁嗎?
拳頭驟然握緊,沈寄安一步向前,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將鬱言從木馬上給揪了下來。
“沈寄安,你幹什麼?”還沒站穩,鬱言就一把將沈寄安給推開了,擡頭怒目而視:“你知不知道剛纔很危險?”
“爲什麼辭職?”沈寄安的目光冷凜凜的打過來,然後指向急急的從木馬上下來,跟過來的聞天:“爲了他嗎?”
知道沈寄安誤會了,可是,鬱言忽然就不想再對他解釋什麼,嘴角一揚,過去抱住聞天的胳膊,“是啊,爲了他!”然後將溫柔的目光投到聞天的身上:“沈先生不知道吧?這個聞天,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在一起很久了!”
鬱言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只是潛意識的覺得想要傷害沈寄安,想要讓他痛,讓他難過,似乎也只有這麼說,能讓他足夠失望,然後對自己徹底死心吧?
如果他放手,那麼,只要自己躲的遠遠的,就可以不再爲他困擾了吧?
“鬱言,你再說一遍!”沈寄安幾乎要咬斷了自己的牙齒。
心裡有些發虛,但鬱言還是倔強的擡起了頭:“我和聞天,我們是男女朋友,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們是青梅竹馬!”
男女朋友........
在一起........
青梅竹馬........
這樣的字眼,像是一把把尖刀,雖然從鬱言嘴裡蹦出來,一下一下颳着自己的心。沈寄安捏緊了拳頭。
“你愛他嗎?”
沒想到沈寄安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鬱言一時有些發懵,可是,看到他那麼堅持的目光,又不能直接走掉。
“愛,我愛他!”鬱言挺起了胸膛。
“我不信。”
“那怎麼樣你才肯相信?”
“證明給我看。”
“好!”鬱言忽然踮起腳尖,想也沒想的在聞天的脣角啄了一下。
又不是沒親過,再多親一下也沒什麼關係。不是要證明麼?我就證明給你看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