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言吐吐舌頭，有些尷尬：“啊，我又忘了公司的規定了，不好意思啊。”
“你又沒做錯什麼，不用覺得抱歉。”林語說完就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離開的時候，鬱言注意到她磚頭看了禾苗一眼。
那眼神.......是警告？
鬱言再偷偷地看禾苗，她依舊旁若無人的玩着自己的手機，一副沒把林語的“警告”放在眼裡的樣子。
“老大。”季二進去的時候，看到沈寄安皺眉按着太陽穴的樣子，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常年在一起產生的默契，讓沈寄安只是聽季二的聲音，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有件事兒.......”不知道該不該說，季二有些爲難。
“你什麼時候在我面前還吞吞吐吐的了？”沈寄安睜開眼睛，擡起眸子，神色裡明顯的不耐：“快說！”
季二低頭踟躇了一會兒，把心一橫，“岳氏今晚有個酒會，給咱們沈氏也發了帖子，老太爺讓你一定得參加。”
“岳氏？”沈寄安的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在B市，唯一可以與沈氏並駕齊驅的，就只有城北的岳氏了，岳家老爺子當年和老太爺沈傲一起當過兵打過仗，後來沈傲年輕氣盛犯了點兒事情，受了懲罰，一時氣不過，就棄政從商了。
當時沈傲範事兒的時候，岳家老爺子因爲幫着他說了情，後來也受到了牽連，在部隊裡各種受排擠，日子過得不如意，也就出來了，在沈傲的幫助下，成立了岳氏集團，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
其實要說恩情，從岳氏集團這麼多年來，在生意場上的春風得意上來看，明顯沈家對岳家的恩情要大得多，可是，老爺子偏偏認死理兒，非說什麼：“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總是逼着沈寄安對岳家各種恭敬。
沈寄安一向是不喜歡參加飯局酒會的，可是，誰的帖子都能拒絕，就唯獨岳家的不行，他們會直接把貼子送上門，先讓老太爺過一遍，然後纔會轉動沈寄安的手上，自然，上面會附帶着老爺子一句話：不容置喙。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岳家並不是什麼鋪張浪費講排場的人，酒會飯局什麼的，也不是太多，好幾年才輪得到一回，記得上次，好像是三年前，送岳家唯一的女兒嶽言芷出國留學。
岳家也就是在對待她這個唯一的女兒身上，纔會格外的下功夫，從小就被安排出國，一路從英國美國日本新加坡滿世界的跑。
即使是沈寄安，統共就沒見過她幾次，唯一的印象，就是小時候那個一邊揩鼻涕一邊拽着自己的褲腳，讓自己陪她玩兒，不然就哭鬧個不停的孩子。
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千金小姐。
沈寄安疲倦的將頭靠在椅背上：“這次又是因爲什麼事情？難不成是那個千金大小姐回來了？”
“是啊，老大，就是那個大小姐回來了，說這次回來就真的是‘學成歸來’了，以後就留在岳氏上班了，岳氏老爺子可高興壞了，公司幾千名員工，每人一個大紅包，還給他們放了一天的帶薪假，整個岳氏都瘋了！”
季二的話說的酸溜溜的，明顯就是嫉妒，沈寄安看着他，嘴角微微挑了挑：“要不送你去岳氏？”
“啊？”季二這才反應過來看，趕緊尷尬的擺手：“不，不不，去哪裡都沒有待在老大身邊來的舒服自在！”
沈寄安靜靜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神色忽然認真：“季二，你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一直都忠心耿耿，按理說，我不該虧待你，這一次.......”這一次，公司的情況已經開始變得棘手了。
“如果你想要重新找一個東家的話，我可以安排你進岳氏，岳氏不管是實力，還是福利待遇上，一直都不錯。”
“老大！”季二急急的開口：“你說什麼呢，我當時可是發過誓的，要一直跟着你的，你可不能不要我！”
“不是我不要你，實在是........公司已經沒有能力再擔負你家裡的那一份了。”沈寄安的眸子裡顯出無奈好無助來。
第一次，他願意將自己的脆弱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季二面前。
其實，季家也是大戶，季二也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只是，因爲家族龐大，各房各戶的明爭暗鬥，季二掛着一個少爺的名號，在外人眼裡是季家少爺，而實際上已經是被驅逐的“少爺”。
只是因爲季二的媽媽當年是個不入流的小明星，一直得不到季二爺爺奶奶的承認，一開始迫於季二爸爸的壓力，還會相安無事，可是，自從他爸爸出車禍去世之後，他媽媽就被趕了出去。
當年生季二的時候難產，他媽媽拼了命的要保小孩兒，結果就傷到了自己的身體，年紀一大，各種病就出來了。
季二不認心自己的媽媽身無分文的出去受苦，就跟自己的爺爺奶奶鬧掰了，被驅逐出了季家。那些叔叔伯伯堂姐堂哥的，更是巴不得他早點兒滾出去，少一個人分割財產，所以，沒有一個出來幫他說話。
當然，畢竟是季家唯一正統血脈，老爺子老太太再狠心，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孫子落到因爲沒了靠山就處處被欺負的境地，於是，一切的事情都是在背地裡進行的，維持表面上上的平衡。
當然，季二還是有機會回季家的，條件是一個人回去，並且，爺爺奶奶和媽媽就只能選擇一個。
後來，季二就毅然決然的帶着自己病重的母親從季家出來了，第一件事兒，就是找了沈寄安。
沈寄安二話沒說，給他們母子找個住處，還安排了最好的醫生給季母治病，但畢竟是老病根兒了，用了最好的醫生，這麼多年，一點兒起色都沒有，醫藥費平均每天更是按照四位數的來計算。
而這些錢，身無分文的季二自然是拿不出來，都是沈寄安掏的，爲了報答沈寄安，季二就留在了沈寄安旁邊，做他的貼身助理。
可是這一次，沈氏的財務出現赤字危機，先前的融資失敗，一更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掐着沈氏的喉嚨，讓沈寄安一直都疲於奔命，到目前爲止，沈寄安很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連季母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了。
已經用自己的積蓄撐了一段兒時間了，可是，自己手上可以隨時流動的資金畢竟有限，根本就撐不過幾天。
最重要的是，季母的身體忽然急劇惡化，這一次的手術費用，絕對是一筆沈寄安無能無力的數目。
“老大，”季二走過去，眼圈已經紅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啊，老大..
......”公司現在是什麼情況，季二比誰都清楚，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離開沈寄安的打算。
沈寄安擡頭，將自己的手臂放在季二的肩膀上：“現在有這個能力保護你們母子，並且有這個財力給你媽媽治病的，就只有岳氏了，其他的人我不放心，但是如果是岳氏的話.......我用交情跟他們換的話，應該問題不大的。”
其實，這麼多年來，季二還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堂哥堂姐的追殺。
因爲只要季二還活着，他就還是季家的血脈，總有一天還是會出去繼承家族企業的，這讓一直想要毒霸季家財產的那些人覺得恐慌，明裡暗裡對季二動了很多次手了。
沈寄安養的那些殺手，其實都是從季二開始跟着他之後才養的，都交給了季二差遣，明面上說是爲了保護沈寄安的安全，而實際上，他們的任務卻是保護季二母子。
“你要是去岳氏的話，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都可以帶走。”
“老大！”季二的眼淚已經出來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此時此刻，他就是想哭，眼淚值都止不住。
“我有困難的時候，是你扶着我一步步走出來的，現在你有困難了，你就讓我離開？老大，如果是你，你會心安理得的走嗎？”
“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沈寄安擡起頭來：“這一次，如果只是公司出事兒了，你留下來我巴不得，可是，你的母親呢，她的醫藥費怎麼辦？你難道不要你的母親了嗎？”
母親......
季二猩紅的眸子閃了閃，裡面的淚水忽然就流不出來了，垂下頭，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怪自己的無能，堂堂一個男人，連自己的母親都保護不了。
“季二，別任性了，聽我的，去岳氏吧。”
良久，季二才擡起頭來，臉上的悲傷不見了，忽然對着沈寄安邪痞一笑：“呵呵，老大，你怎麼就那麼肯定岳氏一定會收留我啊？”
“會的，我會跟他們打招呼。”沈寄安說的很肯定，憑着沈家跟岳家這麼多年的交情，這個面子，他還是有自信能從岳家老爺子手裡拿到的。
“老大，世界上的人，並不是都會像你一樣的。”季二依舊笑，只是笑容裡有些悽楚：“就算岳家肯收留我，願意做我的靠山，可是，我媽呢？一點兒好處都沒有，他們會接受？”
沈寄安一愣，看着季二的眸子裡，有些異樣的光彩在閃動。
是啊，其實這也是沈寄安這麼久纔跟季二商量這件事兒的原因。岳家或許會賣個面子收下季二，也能保證他的安全，可是，季母那裡就說不定了。
一個病入膏肓，絲毫沒有利用價值的老太太，甚至還需要大把的錢來治療，岳家又怎麼會輕易收下呢？
沈寄安沒有自信自己會有那麼大的面子。
“季二........”
“好了，老大，你別再說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咱們就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吧，我媽那邊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已經問過醫生了，手術還可以託一陣子，我手上也還有些積蓄，還能再找三兒幫幫忙，暫時可以撐得過去，你還是把心思都放在公司的事情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