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鬱言對沈謹和沈寄安的評價並不全然準確。沈謹和沈寄安的相似之處,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殺戾之氣。
顯然,秦餘炎沒想到即使醉成了這樣子,沈謹的表情也這麼有震懾力,不禁後退了一步,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的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秦餘炎和沈謹是好朋友,曾經的。而現在,卻是彼此的敵人。
所以他們是最瞭解彼此的人,越是最痛恨彼此的人。所以知道用什麼辦法,說什麼話才能將對方傷的更深。
“秦餘炎,”輕蔑的眼神在對方身上掃視一圈,沈謹冷笑:“三年不見,你怎麼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呢?”
秦餘炎瞬間黑了臉,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嘲笑自己的頭小,在秦餘炎這裡,這絕對是禁忌。
秦餘炎小時候其實腦袋是很大的,就是現在的大頭娃娃的那種。
因爲得到腦膜炎,做手術的時候,不知道是失誤傷到了哪裡,以至於腦袋停止了生長,後來的很多年,就一直是那麼大了,於是,他身邊的人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從一個“大頭娃娃”長成了“小頭爸爸”的翻版。
自然,作爲秦餘炎曾經的好友,沈謹也親眼見證了他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憤怒在秦餘炎的小臉上持續了大概半分鐘,他忽然冷薄一笑,反脣相譏:“呵呵,沈謹,光說我有什麼意思?你難道就變了麼?還不是一樣的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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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過於清秀的長相和病態的白皙皮膚,以及消瘦的身板,從小打大,“娘娘腔”這個綽號便一直如影隨形的伴隨了沈謹長達十幾年的學生生涯。
那時候的孩子們之間很單純,喜歡誰,不喜歡誰,都在臉上顯示的清清楚楚,沒有貧富階級之分,隨意開起玩笑來就特別無心,也特別殘忍。
直到後來,沈謹上了大學,可以開着自己的跑車去學校了,同學們纔看出他的身份地位之高,於是,也就不敢再“娘娘腔”的叫他了。
但是,嘴上不這麼叫,並不代表他們心裡也不這麼想。事實上,沈謹在衆人眼裡,還是過於女氣的那一類男生的代表。
其實這些,沈謹都知道,只是因因爲沒人會在明面上說,所以他就當做不知道,現在突然被這樣無情的說出來,無疑是傷口上撒鹽,沈謹一下子就怒了,好看的眉梢緊緊擰在一起,掄起胳膊對着秦餘炎就是一拳。
“哎,你怎麼打人呢?”秦餘炎身後的一衆小嘍囉們看到自己的老大受了傷,都一窩蜂的涌上來,雨點一般密集的拳頭往沈謹身上招呼。
沈謹雖然是個小身板,其實戰鬥力卻非常強。沈寄安是格鬥高手,後來沈謹也偷偷去學格鬥、跆拳道好泰拳,很多人都被沈謹清秀的外表給騙了,招惹他的時候,吃了大虧。
秦餘炎自然知道沈謹的實力,狠狠的照着沈謹肚子踹了兩腳,就偷偷的退了出來,剩下他那一堆的狐朋狗友被沈謹大打得滿地找牙。
沈謹外面斯文,但那都是表像,真的動起手來,又絕又狠,下的都是死手,不一會就把好幾個人給揍暈了。
身邊倒了一大片,沈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甩了甩滿是血的手,一步步往秦餘炎卡靠近
,嘴角帶着笑,發着光的眸子裡盡是嗜血的邪魅。
“沈.......沈謹,你.......你要做什麼?”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沈謹,秦餘炎到底是先慫了,抖着肩膀,一點點的後退,眼睛裡盡是不敢相信和莫名的恐懼。
他一直都認爲沈謹還是原來那個遇到事情都只會一笑置之的沈謹,沒有脾氣的沈謹。可是,他卻忘了,他們已經有三年沒見了。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是足以讓一個人改變。
“我要做什麼?”沈謹挑挑眉,用帶血的手在秦餘炎的臉上拍了拍,呵呵一笑:“跟你打架啊,不是你說的麼,要好好跟我打一場的,你忘了麼?”
也不知道是沈謹的手的溫度,還是他手上是血液的溫度,一碰到秦餘炎的臉,他就感到了火燒一般的炙熱,摻了酒精的血腥氣也讓他想要嘔吐,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顫抖着聲音說道:“沈謹,你喝醉了!”
這樣的沈謹實在是太陌生了,他的瞳孔裡只剩兩團燒的極旺的火焰,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甚至連自己的倒影都沒有。
這樣的沈謹讓秦餘炎感到莫名的恐懼,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今天真的在這裡跟他打架的話,他一定會被他打死的,毫不留情。
“秦餘炎,你怕什麼呢?呵呵.......,”沈謹忽然往後退了一步,眼睛微笑的眯了起來,眸子一寒,掄起拳頭對着秦餘炎的腦袋直直的砸下去。
瞳孔裡,只有那一隻越來越近的帶血的拳頭,恐懼感從心裡涌進了四肢百骸,秦餘炎破了音的大喊道:“不要!”
“嘭--”
很大的聲響,但是卻沒有感到一絲疼痛,秦餘炎奇怪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沈謹不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沈寄安的貼身助理季二。
再一看地上,此時此刻,沈謹正用一種俯趴的姿勢倒在自己的腳邊,一隻帶血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腳上。秦餘炎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挪開了自己的腳。
“秦少,嚇到你了!”季二面無表情的對着秦餘炎鞠了一躬,然後俯身將已經昏迷了的沈謹扛起來,轉身準備走人。
“等等!”秦餘炎叫住了他,“沈謹他.......他怎麼會這樣?”
季二轉身,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他一眼,幽幽的說道:“秦少三年沒回來了,很多事情你估計還不是很清楚,爲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勸秦少還是離我們家二少遠一些。”然後看着昏睡的沈謹,意味深長的補充道:“尤其是喝了酒的時候。”
“呃?爲........爲什麼?”秦餘炎腦子小,所以他的腦容量不太夠用,習慣性是問了他最喜歡問的問題。
季二冷冷的目光又掃過來:“秦少,你的問題似乎有點兒太多了吧?”
“怎麼弄成這樣?”沈寄安皺着眉,極度不滿的看着被季二扛在肩膀上一身血的沈謹,然後吸吸鼻子,臉色又黑了幾分:“還喝了酒?”
進去將沈謹放在沙發上,季二一邊揉着痠痛的脖子,一邊無奈的說:“幸好你讓我今晚去找他,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呢!”
然後指着沈謹,季二一臉的憤慨:“老大你知道嗎?我去的時候他把人家好幾個都放倒了,要是再晚一點兒,估計
那個秦餘炎就要被他給廢了!”
秦餘炎是A市大名鼎鼎的慶豐集團一把手的獨子,秦家的實力跟沈家不相上下,要是沈謹真的一時衝動把那個秦餘炎給怎麼樣了的話,估計就是沈寄安這個大哥也保不住沈謹這小子了。
這個道理季二懂,沈寄安更懂,難道沈謹就不懂了麼?簡直是胡鬧!
眸子一寒,沈寄安四下裡看了看,然後直接將飲水機上的半桶水抱過來,不管不顧的衝着沈謹的頭,就倒了下去。
“啊!”睡夢中突然被冷水潑身,就如狗血淋頭,沈謹一下子跳起來,酒也醒了大半兒,瞪着猩紅的眸子就準備找罪魁禍首算賬。“誰他媽.......”
一轉身看到沈寄安抱着一隻空水桶站在身後,愣了一秒,頓時泄了氣,低着頭,囁嚅着說道:“大哥.......”
“你他媽還知道我是你大哥?”將手裡的水桶往外一丟,沈寄安照着沈謹的腦袋,一拳砸了過去,“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喝酒?打架?”
每問一個問句,就是結結實實的一拳。
三拳之後,沈寄安停下來,雙手叉腰大喘氣,對一臉血的沈謹怒目而視。
沈謹愣住了,季二也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沈寄安對沈謹露出除了“漠然”之外的態度。
“大哥.......”沈謹直愣愣的看着沈寄安,忽然笑了起來:“呵呵.......哈哈......大哥,你這是.......關心我麼?哈哈,......大哥,你竟然、竟然會關心我?哈哈,我不是在做夢吧?”
沈謹的笑彎了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捂着肚子靠在沙發上,面部的誇張表情與他清秀的外面一點兒不搭襯。
沈寄安冷冷的盯着沈謹,直到他笑夠了,才冰冷的開口:“誰允許你去喝酒的?沈建國還是李玫?”
“大哥,其實我早就在偷着喝酒了,只不過你們都不知道而已!”或許是知道了自己其實是被大哥關心着的,沈謹連說話都不似之前那樣把握分寸,似乎還帶了點兒微微的撒嬌意味兒。
沈謹這樣的態度反而讓沈寄安很不受用,面色一沉,呵斥道:“就你這樣的酒品也敢出去喝酒?”
“酒品?”沈謹睜着大眼睛,很是迷茫。顯然,他是忘了自己剛纔的光榮事蹟了。
“你在皇城打了人,還準備打秦餘炎。”沈寄安耐着性子提醒他。
“我.......打了人?”沈謹看看自己的手,露出了被自己手上的鮮血嚇到的表情。“啊,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啊,這血.......都是哪裡來的呀?”
“還裝?”沈寄安徹底被撩起了火氣,掄起拳頭就往沈謹臉上招呼。
沈謹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然後兩兄弟的較量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知道這裡已經不需要自己了,季二默默的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在走出南郊別墅的那一刻,季二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以前的老大和他那個其實沒什麼感情的弟弟的相處模式不是這樣的。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老大轉性了?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季二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