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帶着一塊要命的金牌,陸淑怡總覺不踏實。
回去這一道,她也是格外的仔細,催着李平安策馬快行,而且專挑大道而行,早些回去。
誰知到了府中,腳步尚未站穩,尤嬤嬤就急匆匆扶了她的胳膊小聲稟道:“七小姐被老爺帶回來了,如今人在太太房中,正鬧騰呢,您快去看看吧。”
陸淑怡很是意外。
她以爲陸淑芳一定會南下投靠她舅舅安之瑾的,沒想到她竟然沒去……
她邊走邊問尤嬤嬤:“那我父親呢?他去安家要人,安家人沒爲難他吧?”
尤嬤嬤皺眉嘖嘖做聲,壓低了聲音道:“怎會不鬧?這會子安家老太太還領着幾個人在老太太房裡哭鬧呢,說是老太太苛責安姨娘,給安姨娘吃啞藥,坑害安姨娘。”
“蠢貨。”陸淑怡冷冷的從口中迸出二字。
安姨娘害何昭兒的事情何家沒有再追究就已經是對他們安家開了大恩了,他們竟然還不知足,大過年的跑過來鬧騰,不是蠢貨是什麼?
“那七小姐呢?”
“七小姐要死要活的鬧騰,太太沒法子,差了兩個婆子捆了七小姐的手腳,這會子太太親自看着呢。”
陸淑怡吸了一口氣。
陸淑芳可真是白費了安姨娘一番苦心了。
安姨娘那麼精明一個人,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蠢貨?
她沒有再問別的,提着裙角帶人快步往香榭院去。
纔到香榭院的月亮門,她就聽到裡面一聲一聲的尖叫聲,大聲的喊着“救命”“放開我”“你們這羣混蛋,老天爺遲早收拾你們……”諸如此類的言辭。
“您聽聽。還叫呢……”尤嬤嬤皺眉搖頭:“自打咱們老爺把她帶回來,她就沒消停過的一直叫喊,只怕太太的頭風都要被吵犯了。”
陸淑怡沉了臉色,疾步進了房門。
趙嬤嬤她們忙給打簾子。
“哭什麼哭?大過年的你哭喪呢?你姨娘還沒死呢……”
陸淑怡冷着臉踱步進去,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榻上的陸淑芳。
陸淑芳被人捆了手腳動彈不得,就那麼立着眼睛坐在臨窗的大炕上。
見她進了屋,一雙眼睛立刻狠狠的瞪了過來。恨聲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要你管?我姨娘就算死。也要拉了你當墊背的。”
都到了這一步了,她還不知道收斂。
陸淑怡不理睬她的謾罵,也不與她回嘴周旋。只看一眼滿臉憔悴的吳氏,氣道:“您也由着她滿嘴胡說?”
一旁扶着吳氏的陸淑靜滿臉的憤懣,撅嘴道:“就是,我已經勸了娘了。讓她差人堵上陸淑芳的嘴,偏偏咱娘心軟。不肯差人堵她的嘴,只由着她亂叫個不停……”
“哼,你們憑什麼堵我的嘴?是怕我說出什麼難聽話來?還是怕我道出來什麼醜事?”陸淑芳眼珠子一斜,嘴角帶了幾分得意和挑釁。
她摸準了吳氏的性子。知道吳氏不會對她發狠,她纔敢如此囂張。
吳氏能忍,陸淑怡卻無法忍。
她當即轉身給墨菊使了個眼色。
墨菊會意。拿了一塊帕子上去不由分說就堵上了陸淑芳的嘴,一面道:“七小姐。實在對不住,得罪了。”
陸淑芳睜大了眼睛發狠的看着墨菊,可惜墨菊壓根就不理會她。
“這纔對了……”陸淑靜小臉蛋上帶了一絲笑容,衝陸淑怡眨了眨眼睛。
吳氏卻覺得不妥當,猶豫道:“她到底是你妹妹,讓你父親看到了……只怕不好吧?”
陸淑怡扶額,搖頭道:“您沒聽到她嘴裡那些話嗎?父親瞧見了又如何?您雖然沒生她,可在這個家裡,您就是她母親。女兒不學好,母親教導怎麼了?誰敢說個不字?誰敢說個錯字?”
吳氏微微鬆了一口氣。
陸淑怡沒來之前,她是真的沒主意了。有心堵了陸淑芳的嘴,又怕外人閒話,可是不堵上,陸淑芳又一直閒言碎語的罵個不停,實在攪擾的她心煩。
如今堵上了陸淑芳的嘴,耳邊一下子就清淨了不少,在沒有紛雜之聲。
陸淑芳先是被捆了手腳,如今又被堵了嘴,她在榻上來來回回的掙扎着,口中發出咿咿呀呀的叫喊聲。只可惜那些聲音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別人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陸淑怡沒好氣的攏袖立在她面前,冷冷道:“你就省省吧,別再丟人現眼了,再怎麼說你也是陸家的庶出小姐,丟了臉面以後與你又何益處?”
陸淑芳又咿咿呀呀的瞪着眼珠子叫了兩聲,似乎是在罵她。
她也不理會那罵聲,只轉身同吳氏道:“父親是在祖母院裡嗎?”
吳氏點頭,一臉焦急道:“一早你父親去安家要人,結果安老太太不肯放人,你父親就帶了人直接搜宅子,最後還是把七丫頭給搜出來了。你父親要帶人回來,安家人不讓,兩家在安家就鬧了一場,後來你父親好不容易捆了人,才把七丫頭給弄回來,誰知道安家人也跟着追了過來,竟然在老太太那裡鬧開了……”吳氏連跌聲嘆氣:“這叫什麼事兒?明明人是我們陸家的,如今鬧騰的倒像是我們不對似的。”
“有什麼不對的?陸淑芳姓陸,又不姓安,留在安家算怎麼回事?”陸淑靜撅了撅嘴,目光落在陸淑芳身上,她又厭惡道:“不過她不在府裡也清淨,免得天天吵吵吵的,煩死……”
吳氏忙捂了陸淑靜的嘴,不讓她胡說。
再怎麼說陸淑芳也是陸淑靜的庶出姐姐,有些話從陸淑靜嘴裡說出去,會叫別人笑話。
“也不知道你父親那邊怎麼樣了?派出去跟着的人也不來個信。”吳氏很是焦急,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去看看吧。”陸淑怡看了一眼吳氏,安慰道:“您也別急。走遍天下陸淑芳她也是咱們陸家人,除非……除非她和父親斷絕了關係,否則,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咱們也有理。”
吳氏皺着眉頭點了點頭:“行,那你去看看吧,有什麼事兒你就派人過來說一聲。”
陸淑怡“嗯”了一聲。出門之前又不忘叮囑陸淑靜:“別給她取口中塞的帕子。堵一會也捂不死。”
陸淑靜含笑點頭。
陸淑怡帶人匆匆去了福壽居。
此刻的福壽居里已經鬧騰了一場,安姨娘的母親安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先是大哭大鬧。哭她苦命的女兒,哭她苦命的外孫女。
後來乾脆賴上陸老太太給安姨娘吃啞藥的事情,非要陸老太太給個說法。
陸二老爺面色極冷,先前他心中對安姨娘還有幾分愧疚之情。想着日後多貼補貼補安家,就當是待安姨娘盡心。誰知道他一早去接人。卻遭到安家無情的謾罵甚至安之遠還同他動了手。
虧得他聽了陸淑怡的話,帶了幾個身手不錯的人去,否則還真要吃了安之遠的虧。
“陸淑芳是我的女兒,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這個當爹的也有權利把她留在身邊。”他眼中迸發着怒意,死死的盯着安老太太。
安老太太五十歲的人了,但是打扮的模樣兒卻像是四十歲的人一樣。風韻猶存。尤其是一張臉,更是和安姨娘像了八分。
她拿帕子抹着眼淚。當即瞥了陸二老爺一眼,恨聲道:“你別說話,你最是個沒良心的。當年你娶我女兒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不是要對她好嗎?現在倒好,她給你生了兩個孩子,孩子如今大了,你就覺得她多餘了?覺得她沒用了?就能一腳踢開了?”她冷笑,十分刻薄道:“算我老婆子當年眼瞎,以爲看對人了,誰知道竟把我女兒給活活的推入火坑了……”
言畢,又一行啼哭起來,哭的眼淚鼻涕齊刷刷流了下來,真真是叫一個會演。
陸二老爺氣噎。
他本就是個笨嘴拙舌的人,不會與人口舌,遇到這樣伶牙俐齒的潑婦,他也只能自認倒黴。
“誰說不是?”安之遠冷冷一笑,也跟着插了一竿子,譏笑道:“當年你娶我姐姐,不就是因爲二太太生不出兒子嗎?怎麼?如今你有兩個兒子了,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作踐我姐姐了?我告訴你,你休想,別以爲我們安家沒人了,我們還沒死絕呢。”
這一句戳到了陸二老爺的痛角。
當年他娶安姨娘,確實是因爲吳氏進門兩三年,沒能爲他生下兒子。
這件事,他一直覺得對不起吳氏。
陸二老爺嘴脣翕合,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哼……”屋內一聲清晰地冷哼聲,陸老太太高高在上,端坐黑漆玫瑰交椅上。
她氣定神閒的看着安老太太,冷冷道:“即便如你們所說,你們不也爲了利益心甘情願的把安慧如送過來當姨娘了嗎?你們現在鬧?好意思嗎?”
言外之意便是,做了biao||子還要立牌坊,你們好意思嗎?
她言辭十分犀利,一點面子都不給安老太太留。
大太太立在陸老太太身側,端一盞茶給陸老太太,溫聲道:“您先喝茶,別爲了這樣的事情氣壞了身子。”轉眸間,又看着安老太太,不動聲色譏諷一句道:“當年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如今又何必要鬧騰到失了分寸丟了臉面?兩敗俱傷的事情,我看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
安老太太氣的臉色發青,狠狠的擰了擰手中的帕子,冷笑道:“即便如此,那我女兒有什麼錯?你們下了那麼重的手,害的她失聲,又把一個可憐巴巴的啞巴丟到鳥都不拉屎的田莊子裡去,這不是要她自生自滅嗎?”她齒冷:“你們好歹毒好狠的心。”
“我們狠?”陸老太太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仰着脖子哈哈笑了起來,笑了許久才住了聲音,冷冰冰道:“想必你還矇在鼓裡呢,不知道你女兒乾的那些齷齪吧?”
安老太太一愣,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
安姨娘乾的那些齷齪事情她早就悄悄從陳嬤嬤那裡打聽到了。
她知道錯在安姨娘,但是這事情也關乎到何家兄妹的清譽,只要他們安家鬧騰開,以後何家那對兄妹還怎麼做人?
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陸家要是不給他們安家想要的,誰也別想好過。
她不動聲色的給了安之遠一個眼神,安之遠也愣了一下,許久才含含糊糊開口道:“什麼齷齪不齷齪的,我只知道我姐姐在你們陸家受了許多委屈,如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而我的侄女又被你們攆出去了,既然攆出去的人,你們又有什麼臉面再要回去?”
一番話他說的着實心虛,後背都汗津津的。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臉皮都已經撕破了,總要鬧騰一場,攪的他陸家不得安寧,也讓他們過不上好年才行。
“我們攆出去的?”陸老太太笑的森冷,目光從安老太太身上掃過,又從安之遠身上掃過,冷聲道:“你們安家人可真是會顛倒黑白啊。”
大太太也冷冷道:“我們陸家一直給你們安家留臉,誰知道你們竟然給臉不要臉。”
“我們怎麼不要臉了?你倒是說啊……”安老太太挑釁着大太太,她就不相信大太太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去。
事關她的侄子侄女,她敢說纔怪。
安老太太篤定大太太不敢說。
不過大太太確實也不敢說。
若是要說出安姨娘的齷齪,就要將那日發生的事情再說一遍,這無疑是在當衆揭露何泰和何昭兒的醜事。
她不能這麼做……
大太太抿了抿嘴,臉色有些發白,憋了許久才說道:“安姨娘爲了爭寵,一直都給二太太下||藥,這還不算齷齪?”
“證據呢?沒憑沒據的話你別亂說。”安之遠伸手彈了彈衣袖,擡眼逼視着大太太道:“再說了,你說我姐姐給二太太下||藥,那二太太怎麼好好的?反倒是我姐姐,如今成了廢人,這是何故?”
大太太的臉色白成了一張紙,一開始的凌厲氣勢一下子就消失殆盡。
她要不是顧忌何泰和何昭兒的清譽,肯定要和安家母子好好對峙一場。
可如今她有太多的顧慮。
她求救的看着陸老太太。
陸老太太皺眉不語,擡袖喝一口熱茶,心裡思忖着該如何對付這對母子。
還沒想好對策,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又聽一個聲音道:“要證據是嗎?好,我給你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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