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二老爺眉宇間有些疲憊之色,整個人更顯滄桑,他捏着眉心,低聲道:“怎麼說也是一家人,那魏氏一族固然無辜,可是魏氏也有錯處,不是嗎?”
吳氏站在主母的立場上也長嘆一聲,自己的男人被外室女霸佔,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
只是手段的問題罷了,有些人殘忍,有些人良善,也或許是沒有被逼到那個份兒上……
“那您打算怎麼辦?是將此事告訴祖父嗎?”陸淑怡凝視着自己的父親。
陸二老爺還在揉眉心,十分的煩惱。
許久,他才嘆道:“不管誰對誰錯,這件事魏家畢竟死了那麼多人,還有那麼多無辜之人被牽涉其中,魏陸兩家總該有個了結……”
“不過你祖父……”陸二老爺皺眉,搖頭道:“他如今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彷彿被人洗腦操控一般,這件事情還是先別告訴他了,等我從魏家回來再說吧。”
陸淑怡道:“您要去魏家?”
陸二老爺點頭:“總要有人先邁出第一步,不是嗎?說起來那魏家老太爺也是我的長輩,不管他認不認,身上都流着我們陸家人的血,自相殘殺他就能心安理得嗎?”
“可那魏氏已被仇恨矇蔽雙眼,你去了我怕魏氏趁機爲難。”吳氏很擔心,立刻道:“不行,我也跟着你去。”
“趁機爲難?”陸二老爺脣邊浮起一抹冷笑道:“她難道就沒錯?一個巴掌拍不響。當然,若她一定要爲難我,那我便受着,這麼多年,她一個人帶着孩子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能熬到今日也算不容易了。”
陸二老爺深深嘆道:“冤孽啊冤孽……”
“那明日便動身吧。”吳氏道:“如今局勢不穩,誰知道明天又會是何種景象,再者,母親的病已經成了定局,咱們守着。她也那樣,咱們不守着,還是那樣,您說呢?”
陸二老爺點了點頭。當即命人去準備馬車。
不過陸淑怡也想去,陸二老爺和吳氏怕她有身子不方便,勸了好幾次都勸不住,只好答應帶着她去。
次日晨起,一家三口坐了馬車往潘家去。
到了潘家遞上名帖。許久纔有人出來迎接,來迎接的人是潘家大老爺潘譽,潘譽三十五六歲的模樣,乍一看,模樣還確實與陸家人有幾分相似。
兩廂見了禮。
潘譽對陸二老爺的到來似乎十分驚訝,陸家與潘家其實少有往來,各種交集也只是通過別人才交集在一起的。
進了花廳,潘譽命人端了熱茶,看一看陸二老爺,再看一看吳氏和陸淑怡。十分納悶的樣子。
陸二老爺則神情有些複雜,喝一口茶便拱手道:“敢問潘兄,?貴府老太君可在?”
潘譽微愣,遲疑道:“莫非陸兄是來見我祖母的?”
“正是。”陸二老爺並不迴避,直截了當道:“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見她老人家。”又低低一句:“事關血脈……”
潘譽一聽這話臉一下子就白了,他努力讓自己鎮定,可手中的茶碗還是晃了晃,幾滴熱茶立刻灑了出來,滴在他身上。
他這樣舉動,足可見李平安查到的消息確實無誤。
陸淑怡暗暗捏了捏手指。
若能見到魏氏。她一定要問問,當年明知道她太爺爺已經娶了別人,她爲何還一定要跟着。
而那一萬兩銀子,若她不拿。也不至於會滅門……
她雖然可憐,可各種事情皆也是因果。
而她太奶奶固然毒辣,可正如父親所言,魏氏她自己難道就沒錯嗎?
幾人的目光都落在潘譽的身上。
潘譽強自鎮定,乾咳道:“不知道陸兄說的什麼血脈,只是不巧的很。我祖母她今日不在府上。”
陸二老爺道:“沒關係,我們等明日,明日不在我們便等後日,總有一日她老人家會在。”
他擺明了不見到魏氏是絕對不會回去的態度。
潘譽臉色很難看,沉聲道:“陸兄這是何意?”
“我父親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見貴府的老太君而已。”陸淑怡目光定定不動,看着潘譽淡淡道:“莫非大老爺您怕我們見到老太君不成?”
潘譽立刻黑着臉辯道:“我爲什麼怕你們見?哼,笑話。”
“那就要問您了,不是嗎?”陸淑怡語氣咄咄,目光直逼着潘譽道:“想必這幾日大老爺心情很好吧?我大伯的事情您應該會得意一陣子……”
潘譽臉色更是難看,嘴脣翕合,最後惱羞成怒道:“縱然你是郡主,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什麼你大伯,什麼我心情好,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陸淑怡冷哼,慢條斯理道:“大老爺聽不懂便聽不懂吧,又何必惱羞成怒?心中既沒有見不得天日的地方,又何懼他人窺探?”
“你……”潘譽的心理防線有些鬆動,氣的臉色赤紅。
偏陸淑怡一派淡然神情,緩緩道:“大老爺以爲安家人與魏家人都是受害者?”
潘譽冷冷道:“什麼魏家人安家人的,我再說一次,我聽不懂。”一面高聲喊着:“周生,送客。”
外面進來一四十多歲男人,做了請的姿勢。
“大老爺是要逐客?”陸淑怡也冷笑一聲,語氣一揚道:“正如我父親所言,今日去了,明日便會再來,我們日日來。”她問道:“莫非大老爺要打定主意日日逐客?”
潘譽臉如豬肝,那周生更是茫然,不知道到底是該送客還是不送。
陸二老爺就衝着周生擺手道:“你下去吧,我們與你家老爺還有幾句話要說,說完便走。”
周生默默看了一眼潘譽。
潘譽煩躁的衝他擺了擺手,周生才退下。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潘譽語氣不善,大有惱火之意。
陸二老爺客客氣氣拱手道:“潘兄,方纔我已說明來意,這次來就是想見一見老太君,只是潘兄似乎有意爲難,不肯讓我們見老太君的面。”
“是啊。”吳氏雙眉微蹙,她一個婦道人家本不想插嘴的,但是此刻也想說兩句,道:“有些事情我們也只是想說開它,若是結成一個死結,它永遠就只會是一個死結。”
“可你們……”潘譽負手來回轉悠兩圈,其實心中已經清明,口中卻道:“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