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靈芝只尋到一朵,此物不易得,需得有緣法……”雙瑞低聲稟着:“雪參倒是得了四支,都是上好的,您要不要過目?”
霍天佑聞言滿意的笑了笑,丟了手裡的棋子起身在雙瑞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不必了,你的辦事能力我信的過。”
雙瑞咧嘴一笑,隔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這麼貴重的藥材,我看就算您給了陸三小姐,她也未必敢收。”
霍天佑嘴角扯了扯,漫不經心的看着桌上燭火饒有興致道:“誰說我要送她?這世上有吃白食的嗎?給她,自然要讓她心安理得才行。”
雙瑞一愣,難道還有條件?
陸家的鐵礦雖然是個優勢,對霍家軍來說大有好處,將來萬不得已時,可以爲其鑄造武器。可陸三小姐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她能有什麼利用價值?
而且陸家現在的掌權人貪得無厭,早就沒有了陸家祖上的氣勢,侯爺壓根就不考慮提拔陸家。
雙瑞搖頭,悄悄撇了撇嘴。
“怎麼?你是不是覺得她一介弱女子辦不成什麼大事?”霍天佑自然洞察雙瑞的心思,他身邊用的人,眉毛動一動他都能猜到對方的心思。雙瑞這點小動作,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雙瑞尷尬的輕輕咳嗽一聲,垂首道:“屬下……屬下只是想……”
“現如今朝廷局勢微妙,何太后專權,皇上不得不用寵妃周貴妃的母家與何家抗衡。而咱們冀州霍家夾在中間,既不能違了太后的令,又不能與皇上對抗,還要守住北方邊防要塞,父親也是心力俱疲。”霍天佑揹着手往前幾步立在隔扇窗下,冷風吹來,鬢角一絲墨發便隨風輕拂,溶在暖黃色的燈火下,越發顯得冷寂。
他幽幽道:“養人才是當下最該做的事情……”
雙瑞自小跟着他一起長大,所以有什麼話他對雙瑞也不隱瞞。
雙瑞瞭然的點頭:“所以今兒詩會您纔沒把第一給何家,若是給了何家,皇上必會猜忌,以爲咱們霍家是要聯合何家幫助何太后助長外戚勢力,以此來把持朝政。而對於何太后來說,這個第二也不會讓她掉面子……”
霍天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不僅僅如此,更因爲蘇家不管是對皇上還是對何太后都沒有威脅,所以……蘇君義那小子算是撿到便宜了,這次的詩才會讓他拔得頭籌,獨領一回”話鋒一轉,他笑道:“不過這小子挺有意思的,有空我倒是想多會會他。”
…………
皓月凌空,浮光靄靄,陸淑怡端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墨菊正兌了百花香露伺候陸淑怡泡手。
用百花香露泡手可讓手指更加柔嫩,對於大家閨秀來說,這幅皮囊很重要,需得時時保養。
陸淑靜今晚和她睡,此刻已經早早睡去。
陸淑怡笑看着榻上的陸淑靜,低聲道:“方纔非追着我問我到底和文表哥說了什麼話……我都不好答她,怕她知道的太多了反而不好。”
墨菊點頭,拿了軟毛巾過來幫陸淑怡擦手,小聲道:“不過這霍二公子也真是奇怪,好好的爲何要幫着準備草藥?”
陸淑怡也猜不透霍天佑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反正她覺得他不可能是好心。
“我只要白先生的藥方,至於藥材……我纔不要。”陸淑怡挑眉不屑的撇了撇嘴。
墨菊皺眉,立刻提醒道:“那可不行啊,他可是侯府的二公子,他送的東西您要是不要,他要是惱羞成怒,報復咱們該怎麼辦?”
會這樣嗎?
陸淑怡只知道霍天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可不知道他會不會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要真是睚眥必報的人,說不定還真會因此而報復她。
她心裡有些犯難,眼眸未動,沉吟道:“那……我不去了?”捏一捏手指又搖頭道“……不行不行,我憑什麼不去?好不容易給我母親尋了藥方子,我憑什麼不要?”
“那他要是送藥材……”墨菊還是有些顧慮,嘆氣道:“要不……咱先收下?”
陸淑怡也懶得再想這些,她歪一歪身子,靠在身後的寶藍色大迎枕上,淡淡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明兒我見機行事。還有……明兒若是我祖母問起來,你就實話實話,就說是侯府的白先生給我母親開了藥方子,讓我去拿。若是問起我是何時認識的白先生……你就說是那日在山上,咱們正好遇上白先生給人瞧病,我順勢也給我母親求了一張方子。”
她最瞭解的陸老太太,凡事只要和侯府扯上關係,她都會屁顛屁顛的答應。
墨菊一一記下,幫着陸淑怡換衣裳,準備就寢。
一夜無話,陸淑怡睡的很踏實。
等到第二日她們姊妹剛睜開眼睛,墨菊順手用銀質蓮花鉤子將碧色帷幔勾起,小聲道:“昨兒被掉包的馬車伕找到了。”
陸淑靜立刻睜大了眼睛奇道:“在那裡找到的?”
“……就在陸府東門上。”墨菊坐在塌邊上,壓低了聲音謹慎道:“那馬車伕被人給敲暈了,身上套着麻袋,在東門的角落裡凍了大半個晚上……蘇老太太已經叫去問話了,可什麼話都沒有問出來。”
這個打人的還真是夠謹慎的,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招來。
陸淑怡秀手微動,輕輕捋着鬢角碎髮,心裡暗暗思忖。昨兒個能和蘇家馬車伕接觸的都是同去參加詩會的各家公子的馬車伕,蘇子丞到底是得罪了誰呢?
墨菊又小聲道:“蘇老太太沒問出什麼,心裡發急,命人把那馬車伕的一條腿都打折了……”
陸淑靜聽着張大了嘴巴:“這和馬車伕有什麼關係?他也是被人敲暈了啊!”
“誰說不是呢!”墨菊咂舌:“蘇老太太打的也太狠了。”
陸淑怡不以爲然,淡淡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你們以爲當家主母是好當的?”
墨菊抿嘴笑了笑:“這倒是,管着這麼多人也不容易,況且這次大公子又被打的那麼慘,聽說大半年都不能下牀活動。蘇老太太也是着急吧,難免脾氣大。”
“對了,方纔二小姐來了一趟。”墨菊讓冬梅和水仙拿了衣裳過來伺候陸淑怡和陸淑靜穿衣,一面道:“你和八小姐還在睡覺,她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陸淑琪?
她這麼早來做什麼?
陸淑怡忽然想到昨晚上蘇子文說的話,今天何泰要來。
難道是爲了何泰的事情?
陸淑怡抿脣不語,忽然就覺得陸淑琪好卑鄙。陸淑琪一定是怕她和蘇子文走的太近了,才故意送信給何家,讓何泰來蘇家。
若真如她所想,那今兒她一定不能見何泰。
陸淑怡剛穿好了衣裳,陸淑琪就和蘇良玉笑吟吟的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陸淑琪一進門就道:“方纔來看你們姊妹兩個,你們兩個還睡着呢!這一趟來,倒是遇上了良玉表妹。”
蘇良玉也笑道:“祖母怕昨晚上嚇壞你們,讓我過來瞧瞧。”
陸淑靜一看見蘇良玉來就忍不住拉了蘇良玉坐下說話:“嚇壞倒是沒有,就是擔心丞表哥。”
陸淑怡也十分客氣道:“是啊,丞表哥如何了?”
蘇良玉嘆一口氣道:“傷口都處理好了,大夫只說讓靜養半年。”
衆人“哦”了一聲,言語中表達了對打人之人的氣憤和對蘇子丞遭遇的同情。
陸淑怡心裡還着急去見白先生,她悄悄給墨菊使了個眼色,墨菊四周看一眼,提醒道:“三小姐,老太太還說讓您去她那裡一趟呢!”
“外祖母找表姐有事?”蘇良玉欲言又止,黑漆漆的眸子看着陸淑怡,似乎有話要說。
陸淑怡微微一滯:“良玉表妹是不是找我有事?”
蘇良玉看一眼陸淑琪又看一眼陸淑芳,立刻嘻嘻笑道:“沒什麼大事,就是繡藝上的一些小事。沒事,我等你,等你回來再說。”
陸淑怡笑了笑,起身道:“那好,那我先去了。”
陸淑琪也跟着起身,笑吟吟道:“我正好回去還有些事情,三妹妹,我和你一起走吧!”
陸淑怡不動神色淡淡一笑,和陸淑琪並肩走出房門。
纔到迴廊拐角處,陸淑琪見私下無人,悄聲告訴她道:“我泰表哥一會子要來看丞表哥,他說好些日子不見咱們姊妹,想見見咱們呢!”
陸淑怡心裡冷哼一聲,果然是這一招。
前世她就是被這些人慫恿,那時候她也傻,自當這些人都是好人呢!仔細一想,前世她過的那麼淒涼,不都是被這些有心人害的?
“那我怕是沒空見泰表哥,到時候二姐姐替我問好吧!”陸淑怡淡然一笑,拐個彎往陸老太太的房裡去。
陸淑琪一愣,不死心的又跟了過來:“他說他有話有對你說。”
“有什麼話不能對二姐你說嗎?說給你,你再告訴我也一樣。”陸淑怡裝傻,腳步愈快。
墨菊眼眸未動,提醒道:“二小姐不是要回房去嗎?您的房間不在這條路上吧?”
陸淑琪臉色一紅,籠在袖內的手指來回扣了又扣,心裡十分不甘心,在陸淑怡耳畔道:“法不傳六耳,泰表哥既然有話要對你說,自然是極重要的,我怎麼好聽?”
陸淑怡氣急,面上卻依舊帶着得體的笑容,壓根看不出惱色,她看着陸淑琪慢條斯理道:“如果是二姐都不能聽的話,我又怎麼能聽?二姐……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