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陶惠顏卻開了口:“請萬歲爺移駕纖雲殿歇息,臣妾會留在養心殿伺候姐姐,請萬歲爺放心。”
“惠嬪如今是越發懂事兒了,到底是年歲大了,比從前也穩重許多了,”孫麗華對陶惠顏的反應很是滿意,頓了頓,一邊又對成卓遠道,“倒是皇上,這大半夜的還不就寢委實不像話,皇上切莫傷心了,皇貴妃的事兒再大也大不過朝政,好在現在皇嗣保住了,皇上也可以放心就寢了,依哀家看,不如就讓雲妃……”
“滾。”
成卓遠的一雙鳳眸看向孫麗華,‘波’瀾不興的一張臉,實在看不出什麼情緒來,但是那張薄‘脣’卻吐出這樣的一個字,對着自己的母后,當着這許多的宮人和妃嬪,一時間寢殿中如死寂一般,趙如海忙得跪在成卓遠腳邊,小聲道:“萬歲爺息怒啊。”
陳巧雲和陶惠顏先是一震,忙得一道跪下,齊聲道:“皇上息怒!餐”
“皇上息怒。”滿殿的宮人也烏泱泱地跪下。
孫麗華一怔,隨即臉白如紙,顫顫道:“皇上剛纔對哀家說什麼?斛”
“滾,”成卓遠又說了一遍,臉‘色’已然如故,聲音也仍舊低沉,但是那平靜的語氣卻着實讓寢殿中的一衆人都嚇得屏住了呼吸,“你們誰吵醒了皇貴妃,朕就讓誰好看。”
“你!你……”孫麗華氣得渾身都顫抖,嘴‘脣’哆嗦不已。
孫麗華真的覺得頭暈腦脹的厲害,連帶着四肢都覺得綿軟,禁不住朝後面退了兩步,陳巧雲和陶惠顏忙得上前左右兩邊攙着,不等成卓遠再發話,便就忙得扶着孫麗華出了養心殿。
趙如海真是大氣兒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跪在‘牀’邊,等着孫麗華一衆退了下去,然後自己也忙得退到了牆邊躬身站着伺候。
看着成卓遠輕輕拉起慕容微雪的手,又一下下輕輕地摩挲着,隔着帷幔,趙如海看不清成卓遠的表情,但是趙如海心裡卻清楚得很,若是今夜皇貴妃真有什麼好歹,萬歲爺怕是真的要發瘋了。
承源三年十一月二十
慕容微雪昏足足睡了兩日才醒,睜開眼的時候,慕容微雪都覺得有些費勁,這一覺睡得真是累呢,慕容微雪掙扎着想坐起來,但是身上卻沒有一絲氣力。
“娘娘,娘娘,您醒了?”原本坐在‘牀’前地毯上打瞌睡的青‘玉’,聽到有動靜,忙得撩開了‘牀’帳,歡喜得忙爬上了‘牀’,小心翼翼摁住慕容微雪的雙肩,一邊忙囑咐道,“娘娘別動,秦太醫吩咐了,娘娘身子孱弱,近來都要臥‘牀’休養,娘娘還是躺着吧。”
“一直躺着,腰痠的難受,哪兒哪兒都軟的像團面似的,”慕容微雪皺着眉道,然後驀地瞪大了眼,雙手忙得在小腹上一通‘亂’‘摸’,一邊急急道,“孩子,青‘玉’,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青‘玉’忙得拉住了慕容微雪的手,一邊勸慰道:“娘娘別慌,龍嗣無礙,秦太醫這兩日都一直在養心殿伺候呢,娘娘快別‘亂’‘摸’了,別嚇着皇嗣了纔好。”
慕容微雪這才放了心,忙得放開了兩隻手,頓了頓,才又問道:“我竟然……睡了兩日?”
“是呢,娘娘那天夜裡可真真嚇壞奴婢了,”青‘玉’想起那晚情景,不由得就哽咽了,“那天半夜,是趙公公和奴婢當值,當時奴婢打盹,還是趙公公先聽到寢殿裡頭有動靜,忙得宣了太醫,等到奴婢進去的時候,哪知道奴婢卻是個膽小的,一瞧見了娘娘當時的模樣就嚇得暈了過去,奴婢也是第二日早上才醒的,當時娘娘還昏睡着,臉‘色’都灰白着,奴婢一直都提心吊膽着呢。”
“皇上呢?皇上在哪兒了?”頓了頓,慕容微雪沉聲道,想起那晚的事兒,她還有些後怕。
因爲知道那晚成卓遠要宴請並肩王和長公主,必定回來得晚,所以慕容微雪也就沒怎麼等,早早地服下安胎‘藥’,就睡下了。
原本睡的正香,忽然地就被折騰醒了,還沒睜眼就先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酒味,等到慕容微雪睜開眼的時候,就瞧着成卓遠已然壓在自己的身上,雖然閉着眼,但是表情卻幾近瘋狂。
“卓遠?卓遠?”她拍着成卓遠的臉,一邊輕聲喚着,“卓遠,你喝醉了,我喚青‘玉’給你準備些醒酒湯吧?”
但是成卓遠卻跟沒聽到似的,反而三下兩下扯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吻’,來不及慕容微雪反應,就覺得一股鑽心的疼從小腹傳來。
……
想起那股疼痛,慕容微雪的身子還好一陣哆嗦,一雙手輕輕在小腹上‘揉’着,一邊小聲和青‘玉’確認:“皇兒……真的無恙?”
青‘玉’忙得寬慰道:“娘娘切莫擔心,皇嗣一切安好,孫太醫和秦太醫合力保胎,哪兒有保不住的?只是從今日起,娘娘怕要一直在‘牀’上靜養了。”
“只要皇兒無恙,便是躺一年半載本宮也願意,”慕容微雪忙得道,頓了頓,又道,“皇上呢?”
自從醒來就不見成卓遠,慕容微雪心裡就一直不踏實。
青‘玉’先是出去端了湯‘藥’進來,一邊
吹着湯‘藥’,一邊才小心翼翼道:“娘娘現下可還在怪罪萬歲爺?”
慕容微雪一怔:“本宮爲何要怪罪萬歲爺?那晚上萬歲爺不過是喝醉了,他本意又非如此。”
“奴婢就知道娘娘不是個心‘胸’大會計較的,”青‘玉’聽了慕容微雪這樣說,隨即舒了口氣,然後繼續道,“萬歲爺這兩日一直鬱鬱寡歡,沒日沒夜地在御書房批摺子,人也嚴苛許多,奴婢聽聞短短兩日,萬歲爺已經接連革了六位大臣的職,又訓斥了許多大臣,現在朝中大臣連個大氣兒都不敢喘,更別說咱們這起子下人了,說起來,還不是因爲萬歲爺憂心娘娘之故。”
“前朝的事兒也是你一個丫頭敢妄議的?本宮瞧你又是皮癢了,”慕容微雪一邊道,一邊從青‘玉’手中接過‘藥’碗,緩緩地攪着湯‘藥’,頓了頓又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青‘玉’忙得道:“這就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萬歲爺,可下朝了?”
“是,萬歲爺下朝有一個時遞辰了,剛剛萬歲爺還過來瞧了娘娘,可惜娘娘沒醒,現下萬歲爺正在御書房批摺子呢,”青‘玉’道,一邊又皺了皺眉,道,“只是這兩日萬歲爺人都在御書房批摺子,也不大怎麼肯用膳,咱們做下人的,也不敢多說,娘娘如今醒了,必然要好生規勸萬歲爺纔是,萬歲爺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兒,是在跟自己較勁兒呢。”
頓了頓,青‘玉’又咬着‘脣’道:“奴婢還聽聞,那晚太后和雲妃惠嬪也趕着過來瞧娘娘的,不過是說了兩句不中聽的,萬歲爺卻愣是將太后都趕了走,真是半點情面也不留。”
慕容微雪不語,將湯‘藥’一咕嚕都喝下了,一邊將‘藥’碗遞給了青‘玉’,一邊道:“你現在就去御書房,就說本宮醒了,等着萬歲爺過來一道用午膳。”
“是,奴婢這就去。”
青‘玉’一邊給慕容微雪遞了茶漱口,一邊歡歡喜喜地跑了出去,她原本還擔心慕容微雪心裡埋怨成卓遠,若是那樣,兩人都彆扭着,自然難爲人得很,不想慕容微雪心裡卻無半分芥蒂,這事兒自然就好辦了。
青‘玉’走後,慕容微雪靠在軟枕上,一邊順了順長髮,一邊暗暗想着那晚上的事兒,說不害怕是騙人的,那股子綿密鑽心的疼痛,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而帶給她疼痛的男人卻還在她身上放肆癲狂。
那時候,慕容微雪真是驚嚇到了極點。
下意識地撫了撫小腹,慕容微雪深深地舒了口氣,擡頭看着明黃的‘牀’帳,心裡一陣空虛。
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成卓遠一味兒寵着自己,順着自己,爲了自己,也真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如今自己身懷有孕,他也不曾踏足過別的妃嬪宮‘門’半步,仍舊這樣與自己朝夕相處,同枕共眠,這對於普通的男人來說都是一種艱難考驗,更何況,他還是皇帝?
慕容微雪盯着那繁密的祥雲圖案,看得久了,覺得有些頭暈,所以她閉上了眼。
難道真到了這個時候嗎?
是應該狠着心將他推開,讓他做一個正常的帝王,而自己也成爲一個正常的皇貴妃,還是一味兒無視他的辛苦,將他死死禁錮在自己身邊?
慕容微雪有些心煩意‘亂’,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成卓遠的腳步聲,忙得睜開了眼。
成卓遠正站在帷幔後面,看着她。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