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肅殺 何年劫火剩殘灰,試看英雄碧血,滿龍堆29
“將軍家可有琵琶?古箏也可。”水盈又問。
陳大愚忙道:“古箏尚有,是家母留下的,我這就請管家給姑娘擡過來。”
水盈含笑道:“那就有勞將軍了。”
陳大愚像是得到赦令似的,趕緊走了出去,心中越想越是鬱悶,自己成日成夜地在宮中當差,自然都能見到慕容微雪的,但是對慕容微雪,他卻從來心中沒有過半點僭越之心,也更加不曾面紅心跳過,但是偏生卻在這位與慕容微雪容貌如此相像的水盈姑娘面前,心裡卻一直彆彆扭扭得很。
當真是奇了怪了霰。
看着慌慌張張走出去的陳大愚,水盈不由得勾了勾脣,似乎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呢。
這般質樸專注的男人倒是少見詢。
過了半晌,陳大愚果真就帶人將古箏搬了過來
。
水盈坐到古箏前面,開始調試着古箏,模樣很是專注,陳大愚則在一旁緊張地擦拭着蕭,這支蕭還是從前年少時候用的,自從入了宮之後,整日忙得腳不沾泥,哪裡還有閒情雅緻去吹簫?陳大愚還真是有點緊張,不知道今日會不會在水盈面前丟醜。
“好了,真是把好古箏,雖然多年沒有人彈過了,但是卻也不用怎麼調試,音色圓潤渾厚,模樣也是極盡古樸,竟是我見到的最好的一把。”水盈愛不釋手,嘖嘖稱歎。
陳大愚忙得放下蕭,一邊坐下來解釋道道:“這本是家父送給家母的定情之物,家母極擅音律,最喜古箏,所以家父當年就自己揹着上好的蘭考桐木去江南尋了最好的師傅,頗廢了些功夫在做成的,家父對家母十分鐘情,所以必定要送最好東西,後來家母彈了這古箏十多年,也一直都小心保護着的,所以這古箏雖有些年頭了,卻並未有所損壞。”
陳大愚的父親,陳英達,也是天池的開國元勳,曾經與霍金東、周景年起名,但是自從陳夫人病逝後,陳英達便就無心仕途,帶着陳老夫人的骨灰雲遊四海。
因爲入朝時間短,所以陳英達的名望並不能及霍金東和周景年,但是陳英達的癡情卻是譽滿京師,這個自然水盈也是聽說過的。
水盈輕輕撫着那古箏,一邊輕嘆一聲,道:“這樣的心愛之物,陳老夫人必定愛不釋手、怎麼看也看不夠吧?”
陳大愚柔聲道:“是的,家母生前每日都會在家父早上習武的時候,用古箏爲家父伴奏,事後總不忘擦拭保養,從不假手於人,自家母去世後,家父便不再晨練了,這古箏便也再沒有人彈過了,水盈姑娘今天造訪,在下心中其實頗爲感激,在下也是許久不聞這古箏彈奏之聲了。”
水盈又是一聲輕嘆:“陳老夫人和陳老將軍真是伉儷情深,實在感人肺腑,水盈早就聽聞陳老將軍在陳老夫人病逝後就帶着陳老夫人的骨灰閒雲野鶴四處雲遊,他們夫婦二人雖是陰陽相隔卻也是不改初衷,實在讓人敬佩,所以陳將軍必定也想尋覓這樣一位鍾情一生的女子,所以如今還未婚娶、怕也是在等着那人出現吧?”
陳大愚鬧了個大紅臉,忙得岔開了話題,道:“且不說這個了,不知水盈姑娘要彈奏何曲?可還是那首《山水調》嗎?”
“原來將軍亦喜歡忠嘉王的詞作,”水盈含笑道,頓了頓,一邊又沉聲道,“只是水盈聽聞陳老夫人於冬至那日清晨病逝,陳老將軍當日就遞了辭官的摺子,水盈心中一直對他們夫婦二人欽佩,今日既是用陳老夫人的古箏,不如就彈一曲《鵲橋仙。冬日懷思》吧,也算是水盈對陳老將軍和陳老夫人的一點子敬意。”
“好。”陳大愚的聲音難得溫存,五大三粗的男人,這時候卻柔和得不成樣子。
水盈纖纖素手撫上琴絃,頃刻之間恍若春花遍地,落英繽紛,陳大愚不由得有些癡了,這般的好手藝竟不在陳老夫人之下,聽到水盈開口吟唱,陳大愚這才趕緊吹起蕭來。
“思念弄人,心悸怎忍?長憶舊時銘刻,追溯春光爛漫處,引的傷感人無數
。”
“盈盈淚眸,佳夢潺潺,總有驚夢痛楚,又沐冬時陽闌珊,怎丟的下惦念處?”
……
一曲完畢,水盈盈盈一拜告辭出門,留下陳大愚獨自一人在暖閣裡頭品味這首《鵲橋仙》。
江南。
定安王府。
秦風揚站在大殿中,聽着寢殿裡頭傳出來的女子的哀嚎告饒聲,還有男子壓抑地喘息聲,秦風揚搭在劍柄上的手,不由得又加上了幾分力道,緊緊地握住了劍柄。
要有多大的定力,才能忍住不衝進寢殿,一劍殺了在那人胯下承歡的女人。
但是,多少次了,多少年了,他就這樣一直隱忍着。
甚至還幫着他物色女人。
說起來,秦風揚也算是奇人一個了。
不過因爲知道曹楚仁從不在意身下的女人是誰,所以他也從不會生氣,也一直由得曹楚仁胡天胡地。
這個男人是不正常的,他心裡其實一早就知
道,所以對於寢殿裡頭傳出的女人驚悚的尖叫,他從來也是充耳不聞,卻對那裡頭瘋癲嗜血的男人越發心疼。
親眼目睹爹孃自刎身亡,對於一個三歲的小孩兒來說,無疑是一輩子都抹不去的陰影,尤其是後來,他還被成靖之收留,養在皇宮,作爲大興的餘孽,也作爲天池的俘虜,從備受寵愛的皇太子,到低聲下氣的曹公子,又到如今邪寧癲狂的定安王,他的心,其實早就扭曲了。
所以,秦風揚特別心疼這樣的曹楚仁,很多時候,他會想,如果那個時候,他能有本事帶着曹楚仁走出皇宮,今時今日,曹楚仁必定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但是,被這樣一個嗜血的男人深深愛着,那樣的滋味又是如何?
秦風揚不由得挑了挑眉,想起了十日前他親手送出的那封信,想必如今該到京師了吧?
成卓遠必定看到了吧?
成卓遠必定大發雷霆了吧?
現在必定想着如何滅了定安王府吧?
秦風揚聽着寢殿裡頭女子越發尖利的嚎叫聲,不由得一聲嘆息,這男人怕是真的要瘋了。
記得曹楚仁剛到江浙的時候,還是一派翩翩風度,身上透出的溫潤如玉的氣質,是他所鍾愛的,但是後來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漸漸染上了瘋狂,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後院開始豢養那許多年幼的姑娘?
他開始不把人當人看,漸漸地自己也越來越不像人了
。
更像是一隻獸。
今時今日,在做困獸之鬥的獸。
秦風揚疲乏地閉上了眼,到今日,曹楚仁怕是真的瘋了,如若不然,怎麼會寫那樣一封信,又怎會不知這是以卵擊石?
而且瘋狂的怕不止曹楚仁一人,就連他自己不也瘋狂了嗎?
明知道這是怎麼樣的一封信,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但是他卻沒有阻攔,非但沒有阻攔,反倒還親自送出了江浙,還再三囑咐送信的侍衛一定要穩穩送進御書房。
他是真的不願意看着曹楚仁繼續瘋癲下去,所以不管將要面對的是生是死,也都無所謂了,他就是想給曹楚仁一個明白徹底。
不是想起兵嗎?
不是想奪回慕容微雪嗎?
不是想光復大興嗎?
那麼好,我都由着你,也都陪着你。
你需要一個結果,我又何嘗不是?
哪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也認了。
……
“啊!”
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寢殿中傳出,秦風揚蹙了蹙眉,然後緩步朝寢殿走去。
曹楚仁近來的脾氣越發古怪,連伺候多年的孫柏濤也被一腳踹斷了幾根肋骨,如今還在修養,這陣子都是秦風揚寸步不離地伺候着曹楚仁。
還沒走進寢殿,就看着一道道鮮血流出,浸溼了靴子,秦風揚不由得輕聲嘆息,挑開了珠簾,果然四名少女倒在血泊之中,渾身上下密佈的血痕,讓人不忍多看,而曹楚仁仍騎在一人身上,一手持劍,一手攥着一方白色錦帕,披頭散髮地喘息着。
一片狼藉。
秦風揚輕手輕腳走了過去,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曹楚仁的肩上:“王爺。”
曹楚仁猛然回頭,劍尖直指秦風揚喉頭,定睛一看,這才撒手,一邊丟了劍,一邊仍舊使勁動着腰,大手死死地抓着身下女子的頭髮,咬牙啓齒地嘶吼:“叫啊!你怎麼不叫?!”
【快結尾了~對慕容微雪的結局現在有點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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