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師腦袋本來就流了血,被我這麼一打,他直接疼的招受不住了,用手捂着頭,啊呀啊呀的倒向了一邊。
我趁着這時候,卯足了力氣,一把拉起了沈煜,沈煜一手捂着額頭,和我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一路上我都在哭,可我不敢哭出聲,憋的嗓子疼。
當時我們就跟逃命一樣,拼命的往前跑,一步都不敢停,否則就會被身後的魔鬼揪住頭髮,墮入萬劫不復!
我不知道我們跑到了哪,我感覺沈煜喘的特別厲害,力氣越來越小,我心裡特別害怕,害怕沈煜突然就這麼在我面前倒下了。
“桑桑,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沈煜沙啞的衝我說了這麼一句話,嗓子裡像是填滿了粗糙的砂礫。
我停了下來,和沈煜就這麼坐在綠化帶裡,我抱着他,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出來:“沈煜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我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當時真的以爲沈煜要被沈老師給打死了,連抓住他的手都不停的顫抖,我不敢鬆手,渾身疲軟的縮在沈煜的懷裡,像是抓住自己最溫柔的靠山。
“傻不傻。”沈煜輕笑了一下,把我從他的懷裡扶了起來,我淚眼模糊的看着他,以爲他還在討厭我,剛準備擦擦眼淚躲開,他竟然一把拉過我,用力的把我摟在懷裡。
沈煜的懷抱比從前更加的火熱,粘膩的血跡也已經乾涸了,他眼睛通紅,看我的時候帶着一絲哀傷,他緊緊摟着我,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突然崩潰的大哭了出來。
沈煜哭的特別兇,彷彿壓抑了很久,在這一刻,終於扛不住了。
我聽着沈煜的哭聲,突然特別的心疼,不知道是因爲剛剛的那一幕,還是因爲這些日子他承受了太多太多,導致今天爆發了。
他不斷的重複着喊我的名字,一口一個桑桑,彷彿是來自心底最本能,最脆弱的呼喚,我留着眼淚,反手抱住了他,邊抽泣邊心疼的問:“沈煜,你痛不痛,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怕……”
沈煜伸出手掌,一下一下的撫摸着我的頭髮,他搖搖頭說沒事,然後痛哭流涕的對我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沈煜爲什麼要對我道歉,明明是他放棄了一切,從沈老師手下救了我,明明是我害的他有家不能回,和沈老師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他爲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還說的那麼疼。
“你爲什麼要對不起,明明是我對不起,沈煜,我又一次害了你,怎麼辦……”
“對不起……”
沈煜就像是在說夢話一樣,絲毫沒有把我的話聽到耳朵裡,我喊他的名字,他也不理我,我使勁的搖晃他的身體,他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像只木偶。
我被他嚇壞了,他卻只知道用手扣着我的後腦勺,一個勁模糊不清的重複着對不起三個字:“桑桑,我真沒用,我真他媽的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你,那個禽獸……對不起!”
沈煜開始胡言亂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爲受到了刺激,還是因爲沈老師喂他吃的藥的藥效上來了,我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淚打溼了他薄薄的睡衣,哽咽的說:“沈煜,我好髒,你會不會嫌棄我……”
“別這麼說,求求你,桑桑……”沈煜的胳膊越收越緊:“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不是故意推開你,你知道每次我心裡有多難受嗎?可是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我不知道沈煜究竟想要表達什麼,然而到了這種時刻,真相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之間,缺少的只是一個勇敢而熱烈的擁抱,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我不需要解釋,因爲我能感受到他的心,一個敢爲你勇敢對抗,爲你頭破血流的男孩子,怎麼能不喜歡?
“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知道你是被沈老師逼得,別說了……別再說這些了,我什麼都明白,沈煜,我不明白你,誰還能明白你?”
“不、不是。”沈煜忽然鬆開了我,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高大的身體卻像只小貓一樣,蜷縮成一團,他哭的特別的傷心,我從來沒見過他竟然會哭成那樣,哭到喘不上氣,大片大片的眼淚往下流。
他是個男孩,一個要強的男孩,如果不是因爲到了崩潰的地步,他不會哭的這樣無助。
我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我只是覺的有深深的負罪感,因爲我害了沈煜,他和沈老師打成了那樣,必然不可能再回去了,而且,沈煜這麼有自尊心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再向沈老師屈膝,我甚至開始後悔,如果我不掙扎,順從沈老師的話,也不會鬧成現在這個地步……
沈煜哭了好久好久,到最後,他只是虛無的說了一句,他他媽是我爸啊!
這句話,飽含着太多的心酸與無奈。
沈老師再怎麼壞,他畢竟是沈煜的爸爸啊,一個孩子,尤其像沈煜這種外表堅強的孩子,對於親情,會比一般人要更加渴望,無論沈老師多麼噁心,多麼冷血無情,多麼變態,可他畢竟是沈煜的爸爸啊!
因爲他是沈煜的爸爸,所以我們不能報警,因爲他是沈煜爸爸,所以我們不能拆穿,因爲他是沈煜的爸爸,所以我們不能做的太絕,我想,這就是沈煜那句話之後所隱藏的含義。
我理解他,我真的理解,我可以忍,我可以當做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然後我拉過沈煜的手,把手放在他的手掌裡,緊緊的握了握:“沈煜,我真的沒有關係,我不報警。”
沈煜的手不停的顫,臉上的表情都因爲抽搐而扭曲,我們兩個緊緊盯着彼此,同時的淚如雨下。
直到後來,我才直到那件一直壓在沈煜心底的事是什麼,也終於明白他爲什麼會那麼的崩潰,一直對我說對不起。
然而那件事,同時也讓我崩潰了,成了我心口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
沈煜的身體好,和我在綠化帶坐了一會兒,慢慢的緩了過來,就是腦仁有一點疼,我們又偷偷的走了回去,蹲在離房子不遠的地方,一直觀察着房子的情況。
當時我跟沈煜都特別的害怕,緊張的神經都快要崩斷,萬一沈老師死在了房子裡,那我跟沈煜就殺人了。
殺人的後果有多嚴重,誰都知道,怎麼可能不怕啊!
但好在我們等了一會,就聽到房子裡面傳來了動靜,然後沈老師腦袋上纏着一卷紗布,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他開上車,估計是要去急診室。
我跟沈煜都穿着睡衣,什麼都沒有,但好在他脖子還上掛着一個備用鑰匙,我們怕沈老師是故意引我們出來的,就沒敢立馬回去,在門外等了好長時間,纔開門進去。
我們兩個就像是做賊,渾身都在冒虛汗,心臟都在嗓子口處提着,因爲沈老師隨時都會回來,他要是把我們關在房子裡,我們兩個就真的完了!
沈煜快速的往包裡塞着東西,身份證,戶口本,銀行卡,零錢,還有幾件衣服,然後他跑去沈老師的房間,把能翻出來的現金都翻出來的了,揣到口袋裡就拉上我走。
出了房門的那一刻,我們突然像是從泥潭裡爬出來了一樣,差點雙腿一軟,摔在地上。
我把藥箱帶了出來,強行在路燈下給沈煜上了藥,他疼的呲牙咧嘴,眼神卻一直緊緊的盯着我,盯的我臉又紅又熱,戳他的傷口讓他不要再看。
他說這次去個好一點的賓館,我們現在身上有錢,我搖了搖頭,讓他省着點花,明天是怎麼樣的,誰都還不知道呢。
然後我想了想,說:“你和我來地下室住吧,睡覺足夠了,就是牀有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