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的男人停下哀嚎的舉動,雨水讓他看起來不能分辨有沒有哭過,但他因爲霍啓盛的一聲吼叫而停止了發出聲音。只見他將已經倒了一半的骨灰罈十分用力的抱在懷裡,扭過頭,陰陽怪氣的看向霍啓盛。
毆打沈煜的人也停了下來,他們見霍啓盛拿着刀,紛紛也都去拿自己的刀,畢竟這種刀口上舔血的人神經都很敏銳。同樣拿着刀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而敵人,都得死。
沈煜的身上全是血,傷口稍稍癒合又被雨水衝開,明明才修改幾天的身體又變成了這副模樣。我清晰的看着那一幕,心裡疼痛的發不出一絲聲響。
“你是誰。”那瘦高男人有些試探的問道,畢竟像這樣單槍匹馬拿把刀就敢來要人的情況。若不是個傻子,定然是身後有足以依仗的勢力。
“振興會。”霍啓盛提了那個名字,一字一句的報家門,而我卻根本沒聽說過。那瘦高的男人像是瞭然於心。他雖有片刻的驚訝,但是顯然這個振興會在他這裡並不好使,所以他轉而嘲諷的笑了一下,說道:“死衰仔。你以爲我是被嚇大的,我們內部的事情,就算你們振興會的鼎爺親自來也不敢插手,你又他嗎算老幾?你這個死衰仔趕緊滾回家吃屎去吧!”
他笑着笑着,突然收起了笑臉,看着地上的沈煜,然後對手下使了一個眼色,下了最後的命令:“斬死他。”
那些人今天來抓沈煜就沒有打算放他活着回去,所以一聲令下之後,都紛紛毫不猶豫的舉起刀要把沈煜斬成肉泥!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沈煜一如來自地獄的厲鬼,從下面一手勾住其中一個人的腿腳,將他拉到在地,隨後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冰涼的雨水中,一隻被齊齊割斷的手,咕嚕嚕的滾在了水裡,染出一片血紅。
隨即,便是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猶豫,我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沈煜的身手已經這麼好了。雨水從髮絲滴到刀刃上。發出叮的一聲清脆至極的響聲,沈煜和霍啓盛的視線撞在了一起,隨即緩緩的,揚起了一個釋冰的笑。
那笑容很淡,幾乎看不見,卻連帶着我的整個世界都顫抖了起來。
曾今並肩作戰的三個少年,如今已四散天涯,就像我們再也找不回的那張。青澀又熱血的面龐。現在這其中的兩個人又聚在了一起,一如那一個夜晚。
我彷彿看到沈煜和霍啓盛在無形的空氣中輕輕的擊掌,雨水像是跳躍的鼓點,咚咚咚。咚咚咚的給他們伴奏,一次比一次響亮!
彷彿,接下來的廝殺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場他們兩個人的演出。他們就像是一對親密無間的組合,而我就是臺下的粉絲。
霍啓盛開始奔跑,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被拉長,刀尖被摩擦的通紅。如同烙鐵一樣的,擡起,旋轉,割斷雨簾。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個幾乎快要把沈煜毀掉的霍啓盛,爲他提起了刀,因爲他而連命都不顧的戰鬥。
他們和那羣人廝打在了一起,空曠的野地裡面,傳來各種各樣的喊聲,霍啓盛和沈煜脖子通紅,青筋暴起的舉起刀,插入對方的皮肉裡。
血濺了他們一身。瞬間被雨水沖刷乾淨,他們眯了眯眼,眼神復又冰冷,這是一個充滿着肅殺的夜晚。他們被逼入了絕境,絕境!
那瘦高的男人趁着霍啓盛不注意的時候,忽然提起一把刀,一步一步的穿過人羣。隨即一刀砍向了霍啓盛的肩膀。瞬間,霍啓盛皮開肉綻,我渾身也跟着一凜,像是體內突然被打進去一顆子彈。
如果在偏離一點。霍啓盛將被削下整個胳膊!
霍啓盛緊繃着雙脣,咬牙,反手就是一刀,瘦高的男人條件反射的雙手抱住骨灰罈去擋霍啓盛的刀!
刀尖直直插入骨灰罈中,罈子像開了花一樣的炸裂開,而刀鋒在離那男人的胸膛還有一釐米的距離停下,再不能移動半分。那男人虛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慶幸的微笑,或許是剛想開口嘲諷霍啓盛。嘴巴張了張還未發出聲音……
霍啓盛看向他,挑脣,臉微微靠近,一字一句的說:“我--叼--你--老--母!”
他話音剛落下。手中的刀又不可思議的猛的向前,隨後只聽到噗的一聲,方纔還露出慶幸的笑臉的人,臉頰瞬間變的死僵。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蹦了出來,哪裡還說的出一句嘲諷的話。
霍啓盛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絲的變動,緩緩的抽出刀,發白的指尖往那男人的肩頭上輕輕的一推。那人便像棺材板一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響,後腦磕在了地上,濺起一大片水花,骨灰罈的碎片,就像是枯萎的黑色花瓣一般,散落在他的身邊,爲他做最後的祭奠。
霍啓盛身上的傷非常的嚴重,肉都翻了出來。再看看沈煜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們是人,不是神!
霍啓盛用手扶住受傷而不能動彈的胳膊。在確定那倒在地上的人不會再起來了之後,才轉身。
羣龍之首已經倒地,剩下的一羣人再去拿自己命做賭注還有什麼意義?
剛剛那個人不過是想要藉着爲老大報仇的名號,殺掉沈煜這個心頭大患,自立爲王罷了,現在的這羣人,不過是跟着他起鬨的烏合之衆,又有幾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命賣給別人?
霍啓盛的刀用力的扎進地裡。他用那隻還完好的胳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沈煜將那些人冷冷的掃視一圈,那些人躊躇着,不知道要不要放下手裡的刀,如果他們選擇繼續廝殺下去。那麼現在已經完全處於弱勢的霍啓盛和沈煜,根本就不會是他們的對手。看着他們猶豫不決,我心底暗自還有些慶幸,興許他們很快就會都走開不再打下去吧。
然而我還沒有慶幸幾秒鐘。就在這時,那羣人中不知道是誰忽然吼了一句:“都他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反正他到時候也不會放過我們,不如和他拼了!”
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此話一出口,刀光四起,大家都想着與其到時候沈煜東山再起,回頭找這些人算今晚的賬,不如他們今晚做掉沈煜以絕後患。
我的手砰的一聲拍打在了車門上,差點控制不住雙腿!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刺耳的鳴笛聲,明黃的燈光照射過來,在絲絲的雨霧之中,被消減了不少。那車徑直的朝着霍啓盛他們開去,在他的腳邊停下,沈煜捂住腰部的傷口,眼神凌厲的看着那羣蠢蠢欲動的人,不敢鬆懈下來。
霍啓盛眯着眼睛,眼裡閃着光的看向那輛車,卻在車裡面的人走下來的那一刻,變的灰暗,他用略帶失望的語氣說:“你不是鼎爺。”
那男人有一秒鐘的愣神,隨即用優雅又低沉的聲音回覆霍啓盛道:“我是鼎爺派來給霍小爺撐場面的,今天路上雨大,沒有第一時間找對地方纔耽擱到了現在,今晚算是我怠慢了些,屬下屆時一定會向鼎爺親自請罰,還請小爺息怒,先把正事辦了要緊。”
那男人的身邊,一個人披着黑色雨披的人,一言不發的低頭站着,碩大的帽檐,完全遮住了他的臉頰,有雨像簾子一樣從他的帽檐邊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