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沒有去想林妙妙她們想要幹什麼,那種情形下,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我爲了防止他們扒我的衣服,直接蹲坐到了地上,抓緊衣服,渾身縮成一團,聲嘶力竭的吼着讓他們給我滾開。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這樣絕望了,因爲渺小,而感到絕望,那一刻我心底有種特別特別強烈的渴望,我要除去我的渺小。我要變得強大,我不想在這樣任人欺辱,我不想再像現在這樣變成一種負擔,如果我強大一些,如果我聰明一些,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的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來,我恨我只能呆在這片狹小又陰暗的天地裡,哭的喉嚨沙啞,被恐懼一層一層的剝開脆弱的外皮。
我抓住自己的衣服,奮力的蹬腿,就跟兔子在被放血後的反應一樣,我拼命的瞪,那感覺就好像用一隻柳條做漿,一樣呃讓人感到無力又渺茫。
這時候,已經有人拿住棒球棒戳我,他們像貓玩弄老鼠一樣的玩弄我,我忽然上前,一口咬住拿棒球棒那人的大腿上。幾乎用上了我所有的咬合力,我根本就沒有鬆口的打算!
那人疼的吱哇一聲,用腳踢我我不鬆開,他雙手舉起棒球棒,猛地向我後腦勺劈過來,當時我其實知道他要打我。但是我已經便的很遲鈍了,雖然腦子裡反應了過來,但是卻沒能做出什麼動作。
就在這時,一個急促的身影扒開了人羣,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伸出大手。扣在了我的頭頂上,也就是一剎那之間的時,我感覺到腦子嗡嗡的震了兩下,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隻手已經從我的頭頂上滑了下去。
我雙目呆滯的看着手的主人,只見他的五官因爲疼痛而皺在了一起,眉毛在抖,牙齒在抖,更加抖動的是他早已通紅的手背,他的手就像是斷了一般,麻木的垂直搭着,沒有一點點的弧度,饒是這種情況,他還想重新握拳,爲我殺出一條血路。
可是那鬆動的手指,握起來,又散架,握起來,又散架,每一下的動作,都牽扯到他全身的神經痛入骨髓,像是有電鑽在往骨頭縫裡鑽入一樣。
他扭曲着面容,還堅硬而緩慢的說:“誰敢動她,老子跟你玩命!”
話音剛落,他的後脖子處,直接又捱了一棒子,他用另一隻手去捂,那人拿着棒球棒,對準了他的腿窩,又是狠狠一棍子。他也不是鐵打的啊,終於堅持不住,如同雨水沖垮的泥塑,噗啦一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我睜大眼睛,也不知道什麼叫難過。只覺的渾身有種被碾碎的疼,完全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完全忘了身邊危險的環境,只知道源自於本能的,吼了一句:“林啓盛!”
我的聲音因爲恐懼,而發出被撕破的音調。沈煜聽到了,一個分心,被人一記掃腿掃的撲在了地上,然後那些人開始喪心病狂的踩踏沈煜,甚至趁他被打到地上起不來的時候,踩着他的背從他身上走過去。
“沈煜!”我哭着叫沈煜的名字,想要衝過去把他旁邊的人給打走,但是兩個男人卻架住我的肩膀,把我往身後的巷子裡拖去!我當然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但是那一刻,我擔心的早已經不是自己,而是沈煜啊!
你可以欺騙自己的眼睛。但你欺騙不了自己的心,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他痛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像被放入了絞肉機。
林啓盛的右手再也提不起來,這讓他就像是一頭失去鰭的鯊魚,儘管身體有力量,卻不能發揮出來,只能在海水裡翻滾,躺在地上,被人拳打腳踢。
我整個人幾乎快要坐到地上,爲了增加那些人的拖曳難度,甚至連鞋子都不知道被丟到了什麼地方,王壯朝沈煜走了過去,他臉上的表情窮兇極惡,手裡拿着一根狼牙棒,揚言今天一定要把沈煜給打成個殘廢!
這個棒子和別的不同,上面尖尖的狼牙都是金屬做成的錐子,一棒子下去,一定會見血的!甚至會有更加嚴重的狀況,王壯讓其他人全部都散開,自己興致沖沖的掄起棒子就朝沈煜砸去,他沒敢往腦袋上砸,而是砸到了沈煜的後背上,沈煜整個人條件反射的上挺起身子,眼睛翻了一下,就像快死了一樣。
剎那間,血液都好像被凝固,嚇得我渾身抽搐,說不出話,只知道啊啊的尖叫。
聲音好似破弦,難聽又刺耳。
王壯的聲音更加興奮了,指着沈煜的腿,樂不可支的說:“我他媽今天就廢了你這條腿,大不了賠你十萬塊錢,老子讓你終身殘疾!”
說完,他雙手握住柄部。舉過頭頂,手中的狼牙棒剛要落下,人羣的後方忽然衝出來一個瘦小的身影,手裡握着一把刀,弓着腰,一副膽小卻又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模樣。就在我剛認出是那人是誰的時候,她竟然猛地衝上前把手中到送入了王壯的左胸。
王壯臉上的表情靜止了,他的動作也靜止了,空氣中安靜的彷彿只有刀尖劃破皮肉的聲音,還有苟延殘喘的呼吸聲,如同寂靜的海浪一般,一起一伏,一起一伏,頃刻間,什麼都靜止了,就連我臉上的表情,都靜止了。
我感覺我的瞳孔被緩慢的拉大。我的心臟被輕輕的撕開,我的神經,被鋸齒一樣的鈍刀,一下下的割着。
夏優也驚恐的睜大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沾滿血的雙手,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觸電般的鬆開了手,不停的把血往自己的衣服上擦,卻怎麼都擦不乾淨自己的手。
她無助的撇着嘴巴,崩潰的失聲痛哭,蹲在地上,抱着頭瘋子一樣的自言自語的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殺人了,對不起,對不起……”
王壯笨重的身體,像是一堵牆一樣,沉悶的倒在了地上,甚至連微弱的迴音。都不斷的在腦海裡遊蕩,而他手裡的狼牙棒,就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安靜的,沒有流連的的,骨碌碌的滾遠了。
霎時間,寂靜的空氣被撕破,如同平靜的油鍋,突然加進去了水,噼裡啪啦的炸開了!
快要把我拖到巷子裡的人見狀急忙朝壯哥跑了過去,大家都圍着壯哥,壯哥壯哥的叫。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叫救護車,一片人才反應過來,拿出電話使勁的打120,與此同時,又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快報警啊!緊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打電話聲。
有幾個怕事的先走了。還有幾個和王壯玩的好的,抓住夏優告訴她別想逃跑!警察馬上就來!
夏優依然保持着抱頭的動作,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的驚恐,像是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噩夢,我看着她,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腦袋裡都是渾濁不堪的。
王壯的血止也止不住,儘管有人去按壓,血還是滋滋的往外冒,王壯完全沒有了剛纔的戾氣,溫順的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他張大嘴巴。臉色發青,嘴巴里不斷的重複着:“救我……呵……醫院……醫院……”
當救護車嘀嘀嗚嗚過來的時候,一幫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王壯給弄上擔架,沈煜已經有點不省人事,孫子洋打了個電話,就把他弄去了醫院。
現在留下來面對殘局。和地上那一大灘血的人,只有我,林啓盛,夏優,還有王壯個別的兄弟。
我不知道夏優爲什麼會突然跑出來刺了王壯,但我卻知道,插在王壯胸膛上的那把刀,和杜驍用來挾持我的那把,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