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索尼婭望着眼前那一大碗綠油油的液體
“這是我用藥草調配出來的,”我回答說,“我稱之爲‘麻沸散’,喝下去以後,你會睡着好幾個小時,什麼也感覺不到,這樣我才能進行手術啊。”
“‘麻沸散’?奇怪的名字……”索尼婭把鼻子湊到碗前面問了問,“……很辛辣,這是‘醉虎草’的氣味?我曾經用這種草的汁塗在箭上抓捕獵物,但這個好像不適合對人用。”
“是的,”我點了點頭,“‘醉虎草’對人的身體來說藥性太猛,有效時間又太短,本來並非理想的麻醉劑,不過一時也找不到其它的。所以我又加了幾種添加劑,這樣不但對人體基本無害,而且效果更加穩定持久。當初給我喝的‘七針葉’也是,現在這個‘醉虎草’也是,看來你挺懂藥草的嘛,以後我們可以討論一下。”
“討論?哈,還是免了,”索尼婭擺擺手,“我這點東西都是老爹教的,真要討論的話非被你給問懵了不可。”
“老爹?”我奇怪的問道,“你不是一個人生活嗎?沒見到令尊哪?”
“十年前就死了,”索尼婭很平靜地說,“他的墓就在後山。”
“十年前?”我不禁有些駭異,“那你今年多大?”
“剛好十八歲。”
“那……那也就是說你從八歲開始,就一個人在這個森林裡生活?”我小心翼翼地問。
“……是的,不說這個了,我要喝了喲。”索尼婭說着就端起了碗。
“……你……真得不再考慮?”我望着索尼婭毫不猶豫就要喝下去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道。
“考慮?考慮什麼?”索尼婭反問我。
“考慮很多事情!”我把心中奇怪了很久的事情一口氣爆了出來,“比如到底什麼叫手術!比如我到底是什麼用心!還有就算我是好心。那我到底是不是言過其實!你就這麼完全相信我了?就這把一切託付給我?剛見到你時,你很敏銳地現我的神志已經恢復,對我的細微動作也都觀察得很準,那時我覺得你非常精明,可是現在呢,輕易地相信了一個剛剛認識了一天地人,爲什麼?”
“呵呵呵,”看着我連珠炮地問,索尼婭突然笑了起來。“不要問我爲什麼,剛見到你的時候也好,答應手術的事情也好,我都是跟着自己的直覺在做,我這個人,就是相信直覺。”
“直覺嗎?哈,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我笑着搖了搖頭。
“彼此彼此,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喝咯?”索尼婭說着。仰起頭來把我的“麻沸散”一飲而盡。
“索尼婭,我真得挺弄不懂你的呢,”望着沉沉睡去的索尼婭,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罵出了事先準備好地小刀,認真地在火上烤了起來。
“不過,既然你選擇相信我,那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呼,簡直累死我了……”我靠在手工製作的木椅子上,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喘着大氣。
以手術的標準來說。整個過程其實不長,也就一個小時多一點,但是對連一點實踐經驗都沒有的我來說,已經是一件足以讓人心力憔悴的事情了。
必須承認,理論和實踐是存在相當距離的,手術前。我自信有醫術知識爲指引,天靈聖血爲後盾,應當可以從容應付。可是,當實實在在地感覺到自己手裡的刀划進了人類地皮肉的時候,當親眼看見鮮紅的血液流出來的時候,要說一點也不動搖那真的是假話了,有那麼一會兒,我甚至想扔下刀扭頭就跑。
還好,總算是堅持到最後了,不然前面已經誇下海口。這人可丟得大了,雖然整個過程中流的血好像多了一點,但畢竟第一次,也是可以理解的。(這話好像有歧義哦)
現在,索尼婭整個臉都幾乎都被包了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看起來相當搞笑。
能做的我都作了,接下來,就聽天命吧。
索尼婭掙開了眼睛。看了看我,突然皺了皺眉。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
“噢,不要試圖說話,”我連忙說,“會痛的。”
尼婭點了點頭,坐了起來,又對我打了幾個手勢。
“你說要持續多久?”我看懂了她地手勢,“大概要幾天吧?幾天以後,就漸漸可以喝一些流質食物,也可以說話了。
其實,正常的這種面部大手術,往往要幾個月才能拆線,其間患者只能靠打葡萄糖維持生命,但是我在之前已經現,我的血液可以讓人的恢復度達到一種驚人的地步,往往幾個月才能恢復的情況幾天就好了。
“之前一直是你在照顧我,現在嘛,就由我來照顧你吧。”我笑着說。
索尼婭閃過不屑地眼神,似乎在說:“這種程度算什麼。”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天哪,再怎麼說也是剛動過手術,也留了很多血,就算我的天靈聖血功效神奇,也未免誇張了點,她的體質真是好得可以。
似乎就是要證明我的想法一樣,索尼婭居然取出了一張弓,一袋箭,往外面走去。
弓箭……難道是打獵?暈,你聽說過剛動完手術就出去打獵的嗎?
我正想阻止索尼婭出門,轉念又一想,她從八歲開始就一個人在森林裡生活至今,必有驚人藝業,以常人的標準來判斷也未必合適,不如前去見識一下也好,當下也就不說什麼,只是跟在她後面。
索尼婭對我的跟隨也是不以爲意,只是一個人在前面不緊不慢的走着,只見她走山路如走自家後院,不看四周不看腳下,該避開的自然避開,該轉彎的自然轉彎,倒是跟在她後面地我頗感吃力,幾乎就要追不上了,不過索尼婭很快就現了這一點,在一些難走的地方腳步有意無意地放慢了下來。
走出去大約不到一里,索尼婭停住了,開始走到一顆大樹前仔細觀察,我猜想這像是某種狩獵技巧,於是也不說話,站在一邊靜觀其變。
過了一會兒,索尼婭似乎觀察夠了,周身猛地放出青色光芒。
咦?原來她也會鬥氣!而且看這樣子修爲着實不俗,幾乎趕上克雷迪爾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索尼婭已經一掌拍在樹幹上,大樹立刻震動起來,從樹根的洞口裡猛地竄出一窩野兔,飛快地四散跑去。
索尼婭顯然早就準備好了,她動作極快的張開了弓搭上兩支箭,看也不看便射了出去。
一次張弓同時射出兩支箭本來就很少見了,而那兩支箭竟然分別往兩個不同的方向射去,各自命中了一隻野兔。
射中兩隻以後,索尼婭也完全沒有繼續追擊的意思,她任由其它野兔逃跑,走過去跋涉中的那兩隻撿了起來。
索尼婭左手拎起兩隻兔子,眼睛卻望向我,用空着的右手打了個手勢,似乎在問:“夠了嗎?”
我赫然明白過來,她是在爲我準備晚餐,而且只是爲我一個人準備,因爲她自己現在是不能吃東西的。
“夠了,夠了,真是謝謝你。”我連忙說,一時間有些感激,由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地,我這個醫生居然要人家病人操心,不過這麼看來,索尼婭還真是很會照顧人的呢。
索尼婭點了點頭,又打了個手勢,意爲“回去吧”。
“……我說,這些東西可以去掉了嗎?”三天後地早上,索尼婭突然這麼說。
我嚇了一跳,因爲這三天以來索尼婭可是一句話也沒有講過。
“已經……不會痛了嗎?”我問道,“你說話會不會有困難?”
“從昨天開始就不怎麼痛了,”索尼婭的嘴因爲被層層的布帶包着,所以講起話來甕聲甕氣地,“至於講話,你看我現在像有障礙的樣子嗎?”
“……的確,那我就幫你拆開吧。”看她的樣子的確像是沒有問題了,而且我也有點急於看到自己的第一例手術到底成不成功。
我小心地用刀把布帶一點一點地割開來,當初包紮得很嚴密,所以拆起來也比較費勁。
突然的,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正在拆開的並非一層層的布帶,而是一個蝶蛹,是的,當初手術前的索尼婭就像是化蝶以前的幼蟲,而我的手術,使得幼蟲吐了絲,結了蛹。現在,蝶蛹正在漸漸地破開,那個曾經的毛毛蟲,即將變成一個全新的生命體——美麗的蝴蝶從中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