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躊躇半天的葉孤鴻捧着腦袋,深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儘可能的讓自己的思緒趨於穩定。
此刻距離天黑月出還有至少三個時辰左右,並不是一籌莫展。首先,這裡的炭火堆都是散發着灼燙的熱度,明顯柳怡等人遭受偷襲的時間不會是太久之前的事情,稍作推算,應該是在昨晚最有可能。
而剛纔的卦象中顯示,柳怡是被人在一個房間內所侵犯。這一晚上的時間,他們應該不會走多遠。
努力回想着剛纔卜卦裡看到的一切,葉孤鴻一點線索也不肯放過,不斷回憶着那並不太好受的卦象影像。
突然,一個被葉孤鴻一隻忽略的東西出現在腦海。
那房間的窗外幾乎正對明月,而本月的月升月落,方位也是固定的。葉孤鴻急忙取過一根枯樹枝在地上比劃着,換算方位,不過多久便算出了月亮升起的角度,以及房屋的窗戶假如要正對明月,所需要的位置。
這個位置的範圍雖然非常大,但已經相對縮小了一大部分,更讓葉孤鴻有了繼續探查下去的希望。
微一沉吟,葉孤鴻又想起了一個人。那人正是周瑞的師兄,柳怡的師父楚郎中。
他的住處離此不遠,說不定會知道更多線索。即使不知道柳怡等人被劫去的經過,也至少能回憶出他們的仇家是誰,誰最有可能對他們施以毒手。
心念至此,雙腳已經展開輕功,飛速的向乘風坳旁邊的小村落快步行去。
不到片刻,葉孤鴻已經來到此處。沒有閒心再感慨三年之後的再臨,葉孤鴻不顧村民們偶爾的竊竊私語,憑着記憶快步向楚郎中的所在奔去。
相隔老遠,葉孤鴻便發現楚郎中所在的房舍院落大門前擠了零零散散不少人。而那大門上白布高掛,似是在舉辦喪事。
葉孤鴻一顆心忽然突的一跳,心道該不會是楚郎中也慘遭毒手了吧?
他來不及多想,趕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門前,抓住一個人便大喊道:“這裡出了生麼事,該不會是楚郎中他……他……”
被葉孤鴻抓住那大漢剛開始見到葉孤鴻那麼無力,本想發怒。可葉孤鴻接下來的詢問卻打消了大漢的怒氣,突然神色變得極爲平和的道:“小夥子,你別怕。楚郎中他這麼好的人,不會出事的。哎,這次是楚郎中的師弟和他老伴喪命,他二人無親無故,楚郎中便親自爲他們二人舉辦喪事。小夥子,你若是有家人得病什麼的,若是不嚴重,便稍等兩天之後纔來。而若真的是關係到性命的病症的話,我再幫你引路。”
這村民明顯是將葉孤鴻當做求醫問藥之人,看來他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回答這問題了,說得相當熟練。
而葉孤鴻卻立刻呆立當地。
楚郎中的師弟和老伴,豈不是周瑞和金氏?
葉孤鴻聲音發顫的問道:“他們……他們是何時死的。”
“誰?哦,你說楚郎中的師弟啊,似乎是昨晚送來的人吧,當時動靜雖然不大,不過我們這村就這麼點地方,一個傳一個,第二天就都知道了。哎,可惜送來時候已經死了,但凡有一口氣,楚郎中都能把他救活。”村民似乎對周瑞的死訊沒有多少傷懷,之所以會聚在這裡,也單純是看在楚郎中的面子上來這辦喪事的地方幫幫忙而已。
葉孤鴻想起和周瑞的兩年相處,更有他接手筋的恩惠,心中一痛,立刻兩行熱淚滾滾落下。此刻的葉孤鴻由於被七欲魔靈的五種慾念糾纏甚深,因而情緒很容易便會被調動起來。而且此時又是周瑞這忘年之交之人喪命,當然忍不住會傷心痛哭。
葉孤鴻真情流露,倒讓那人感到一陣尷尬。
拭去眼淚,葉孤鴻沙啞着聲音問道:“可否帶我去見楚郎中……我是他師弟的弟子,想要來拜祭師父。”
那人聽葉孤鴻所說,這才知道原來葉孤鴻和楚郎中有師伯師侄方面的關係,立刻不敢怠慢的道:“原來是這樣,那小兄弟你跟我來。”
說罷帶頭引路,擠開門前的一衆人之後,帶着葉孤鴻走入屋內。
穿過院子里人來人往搬花圈、扎白紙等忙碌的人羣,葉孤鴻直接往主廳趕去。
闖入房門之後,廳堂果然已經被設爲靈堂,周遭佈置都是莊嚴肅穆,前來弔孝之人亦是身上掛白。
靈堂前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婦人披麻戴孝,正在靈堂前燒紙。看她的裝扮,便是至少與死者有親戚關係纔會如此打扮。只不過葉孤鴻卻不認識這個女人。
帶着葉孤鴻進來的人跟葉孤鴻一起走到了那個女人的旁邊,低頭在那老婆婆的身邊低聲說道:“楚嬸子,你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那婆婆轉過滿臉皺紋的腦袋,順着村民的方向瞧見葉孤鴻,也是一頭霧水的問道:“他是誰?”
村民也暈了,疑惑問道:“他……楚嬸子難道不認識他?”
那婆婆搖搖頭道:“不認識。”
葉孤鴻剛要解釋,從後堂楚郎中走了出來,見到靈堂前有人在說話,一眼看過去便認出了是葉孤鴻,忍不住叫道:“孤鴻……真的是你?”
葉孤鴻聽到喊聲,立刻疾奔過去,雙膝下拜道:“楚老……我來晚了。”
楚郎中扶起葉孤鴻,看了一眼靈堂上的兩個牌位,嘆息一聲道:“看來你都知道了啊。你消息居然這麼靈通,我本還想派人去絕影門尋你的下落,本不指望你會來的。”
葉孤鴻慘然道:“周前輩待我如良師,他無子嗣無徒弟送終,而這一切應該都是我來辦的。”
楚郎中看得出葉孤鴻是真情流露,拍了拍他肩膀輕嘆道:“這些事情不要再計較,去給你師父上柱香吧。”
葉孤鴻輕輕點頭,在穿上孝服,上一炷香之後,在地上狠狠磕了幾下頭。
一邊自然是爲了祭奠死者,另一方面更是爲了懲罰自己。爲何不早來,哪怕不能阻止這場災難,也能趕上見他們最後一面。
“師父,弟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