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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幹什麼……放……放肆……”
宋文奎和衆人見帳內忽然闖進一羣滿臉殺氣的士兵時,不由呆立在原地,一臉的驚愕。
“劉策……你不是說頭顱任我拿取麼?怎麼,想出爾反爾?”宋文奎望着周圍冰冷的矛尖,顫聲地對劉策說道。
只見劉策扣着指甲縫裡的污穢,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說了諸位想要奴級儘管拿,我劉策絕不阻攔,但我可沒說我麾下將士不阻攔啊。”說着冷笑了幾聲。
“你……你……”宋文奎被劉策的話語氣的瑟瑟發抖,“你個庶族將領,敢殺士族?想造反麼?”
劉策扣完手指污穢,然後取出一根掏耳勺,緩緩放入自己左耳洞,說道:“士族?造反?不不不,我劉策當然不敢擅殺士族,但殺亂兵賊匪我可不會手軟,宋大將軍帶衆入我軍中強搶軍功,按大周軍律等同兵匪,你說我敢不敢殺……”
宋文奎一聽頓時雙眼圓睜,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他這才明白眼前這年輕人絕不是什麼容易拿捏的的良善之輩,否則也斷不會有眼前堆積如山的胡奴首級。
一旁的步淵等人不住喘着粗氣,同時暗道句還好,自己剋制住沒去動那首級,否則現在這種局面就該自己應對了……
“劉校尉,給姜某一個薄面,讓將士們退卻出去吧……”眼見肅殺之氣濃重、宋文奎萬分難堪之際,姜潯只能親自出面,希望劉策可以聽自己的話。
劉策對姜潯微微鞠躬道:“既然姜總督出聲,這面子自然要給的,不過還請宋將軍跟周圍將士道個歉,不然我無法交代啊……”
“你……不要太過分了……”宋文奎一聽說要讓自己跟這羣底層士兵道歉,頓時面色通紅。
劉策搖搖頭對姜潯一臉苦笑着說道:“總督大人,你也看見了,現在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宋大將軍不賣屬下的面子啊,那對不住了……”
說到這兒,劉策大手一揮,頓時圍在宋文奎周圍的長矛又逼近了幾分,嚇得他身後衣衫都溼了一整片。
“慢!劉校尉不可!”眼看局面就要往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姜潯大喝一聲止住精衛營行動,然後急忙對宋文奎說道:“本督現在命令你,立刻爲之前的行爲給精衛營將士道歉!快!”
宋文奎聽聞姜潯怒吼,又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長矛,咬了咬牙,抱拳對四周將士一個九十度鞠躬,然後又對劉策說道:“劉將軍,在下急功好利,被豬油悶了心,你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與我等一般見識……”
劉策見他呲牙咧嘴地說完這些話,自然知道他不是真心道歉,但這又如何?他要的就是個態度,至於是不是真心他才懶得去管,於是他揮揮手讓四周的士兵退了出去,然後把耳勺從耳洞內取下放入自己懷中。
姜潯見精衛營士兵都退了出去,心中也呼了口氣,連忙上前一步,和上次在遠州城下一樣將劉策拉到一邊,輕聲說道:“不是和你說過了麼?不要這麼心浮氣躁,你看看你怎麼又生出這些事端?”
劉策滿不在乎地說道:“大人教訓的是,下次一定注意,屬下會努力剋制的……”
“唉~”姜潯見他這態度,也只能嘆口氣,不過劉策這性子對自己也有好處,這脾氣基本可以斷絕他和其他士族將領的交往了,正好可以讓他一門心思的向自己靠攏。
兩人嘀咕一陣後,劉策又對姜潯說道:“大人,你們若真心要那首級我也不會不給,不過有些事必須好好商議一下才行,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屬下來到遠州也快半年了,至今未去過大人的總督府,待此間事了,我一道隨您去府上再說怎麼樣?”
姜潯聞言點點頭,確實自己這次來精衛營是打着犒賞三軍的由頭,如今卻在這些奴級軍功面前亂了分寸,想想也是萬分羞愧。
“劉策,帶我去祭奠陣亡將士的亡魂吧,本督要親自爲他們上香!”
……
“女兒見過爹爹……”
姜潯等人祭拜過陣亡將士,犒勞三軍之後,姜若顏找了個機會和姜潯見了面。
見到自己女兒,姜潯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敢盜我手令擅自出城?你知不知道府內現在因爲你不見都快急瘋了?”
姜若顏黯然道:“女兒知錯了,請爹爹責罰……”
姜潯望着女兒不由搖搖頭,其實見到姜若顏平安無事他心下也是鬆了口氣,又怎會真的再去責罰她呢,但嘴上依然強硬:“當然要罰!等回去後再和你好好計較!”
隨後他仔仔細細觀察了女兒身子一陣,確定她是依然完璧之軀,沒有破身後更是放下心來,心道:“這次要不是劉策的精衛營,我姜家真的就無顏面在大周立足了,看來這份恩情來日必須要加倍報答他才行。”
姜若顏又對父親說道:“爹爹,你可見過精衛營主帥劉策了麼?”
姜潯說道:“你問這做甚?”
姜若顏道:“女兒想去當面致謝他救命之恩,爹爹可否帶我去見他一面。”此時她十分想確定之前所見那年輕軍士是否就是劉策,想借父親的由頭去見見他。
姜潯說道:“你還知道致謝?是該好好謝謝人家,不過現在他不在營中,已經先行一步前往遠州城了,想謝的話,你稍後就隨我一道回府上再說吧。”
姜若顏驚道:“不在營中?這是爲何?”
姜潯道:“劉策麾下營使陳慶傷重,急需找個安靜場所靜養,爲父便安排他去‘會濟醫堂’暫居,半個時辰前就先行一步離開了,你也隨我一道出發吧。”
姜若顏聞言點點頭,劉策如此顧惜麾下將士性命,怪不得精衛營上下會有如此戰力驅逐胡奴……
……
“陳慶,你先在這裡好好安歇幾天,等我料理完這裡的事,咱就回漢陵。”
會濟醫館內,劉策安頓好陳慶,對仍處在昏迷中的他輕聲說道,隨後留下兩名護衛看守,和楚子俊、徐輝二人大踏步來到醫館門口丟出一袋銀子到櫃前說道:“好好醫治,若有個三長兩短,你這醫館就不用開了。”
那掌櫃接過銀子連連呼是,目送劉策三人離去,然後急忙召集大夫去給陳慶診斷了……
劉策三人來到總督府前,面對莊嚴恢弘的府衙,不住感嘆……
“現在,就讓我們爲精衛營,爲治下百姓爭取更多利益一起努力吧!定要從這羣暴發戶身上割下一大塊肉來!”
說着劉策就把手一攤,楚子俊和徐輝互望一眼,將手疊在劉策手掌上,三人重重一揮,然後踏上了總督府的臺階……
數個時辰後,陸續從各處聞聽消息趕來的士族中人漸漸齊聚到總督府中,等姜潯等人從精衛營趕到後,一場關於奴級的分配會議正式開始了……
姜潯說道:“今年胡奴南下,我遠州漢陵精衛營部幾乎全殲遠州來犯兩萬餘呼蘭兵馬,更是陣斬奴首一萬七千二百四十六級,羅津、多延、特讓三部酋奴皆已削首,被擄掠七十餘萬百姓全數救回,可謂是一場前所未有之大勝!”
衆人聞言立馬私下竊竊私語起來,各人臉上神情各異,雖然從之前的情報中已經瞭解了大概情形,但這由姜潯親自道來,還是令他們感到震驚不已。
姜潯隨後又大聲說道:“這次對陣胡奴最大功勞理應屬於精衛營主帥,劉策!”說着,姜潯將目光投向自己左下方案側的劉策。
只見劉策聽聞姜潯喊自己名字後,緩緩起身拱手對姜潯說道:“總督大人言重了,這全賴大人教導有方,屬下不敢居功。”
衆人聞言向劉策望去,只見那精衛營這般年輕也頗感意外,本想結交一番,但一想到他是庶族身份,覺得貿然上前有失體統,自然也就故作姿態恭維幾句,便不再怎麼搭理他了……
“哼,區區一個庶族居然會立下如此戰功?定是走什麼狗屎運了。”府廳中,身爲師旗使的王海盛望着劉策不屑地冷哼一聲,暗道待會兒定要讓他難堪。
一番客套之後,廳內衆人開始商議起關於奴級分配的事宜。
姜潯看了一眼劉策,只見他不發一言,靠在椅子上閉目而坐,身後落座的兩名將領也是神色坦然,任由廳中衆人去研究討論。
“這個劉策,當真沉的住氣?”姜潯想起之前在營中和自己商議的話語,不由暗自嘆了句。
“總督大人,王某不才,這一萬七千多顆首級,我要取走一萬顆!”就在此時,王海盛語出驚人,一下子把場內所有人給震懾到了。
“王師旗,不要太過分了!”另一側的沐天成立馬開口道,“你一下要走一半還多,讓我們剩下的幾位如何分配?”
王海盛說道:“這我不管,反正這一萬顆奴級我要定了,我麾下八萬多人馬要養活呢,留下七千多顆腦袋已經很給諸位面子了!”他說這話時眼睛就一直盯着劉策,想看看他有何反應。
然而,劉策就彷彿睡着一般,閉着眼睛,頭枕在椅背後面無表情,這讓王海盛很是惱怒不爽。
宋景浩之父宋濂此時聽聞王海盛這般強詞奪理,忍不住出聲對他說道:“王將軍,你不覺的你這吃相有些難看麼?現在廳中那麼多人,你一人就想獨吞這麼多奴級,剩餘這些夠我們幾個分麼?”
王海盛笑道:“七千多已經不少了,你們這些人麾下族人下屬所統領的軍伍戰力低下,每人合計下拿個百來顆也就行了……”
就在此時,一聲怒吼響起:“王海盛!你別欺人太甚!”
衆人望去,只見溪文鎮的宋景浩直立而起,滿臉的怒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