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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史宗傑只吃了一口,頓時將嘴裡的雜糧麪餅盡數吐出。
“這是豬食麼?能不能給點人吃的東西?”
此時的史宗傑哪還有當初那份行軍時的“同甘共苦”,自從北地受封回來後,整日錦衣玉食,內心深處視那次領軍討伐爲畢生恥辱,自然是不願意再去吃這些貧苦百姓的粗糧。
上官雁捋了下鬢髮,望着地上吐出的半塊餅,淡淡地對史宗傑說道:“你嫌難吃麼?
天下百姓十之八九都吃這些,遇到災荒年爲了你吐掉的這半塊餅,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尊嚴,卑微的給人爲奴爲婢,
現在讓你體會下民間疾苦爲何又不樂意了?你們史家有今天地位便是靠剝削這些吃粗糧的百姓得來的,
你有什麼資格嫌棄?更何況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擺出這幅世家子弟的脾氣,不覺得自己非常愚蠢麼?”
史文靖吃下半塊餅後,起身對上官雁說道:“上官先生,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們出城?”
不想,上官雁的話讓史文靖陷入絕望:“我什麼時候答應要送你們出城?你又用你那令人絕望的腦袋開始臆想別人會對你俯首帖耳了,
不要忘記你們現在已是全城通緝的要犯,如果不盡快適應自己新的身份,那我只能說你們的路也就到此爲止了。”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送我們出城?”史文靖忍着心中怒火,沉聲問道。
“噓……”忽然,上官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安靜,仔細聽,外面有什麼動靜。”
史文靖父子互望一眼,側耳傾聽下,感覺房外似乎有腳步聲逼近,至少有一大羣人向這邊靠攏。
父子二人連忙趴在窗頭向外望去,只見貧民窟內無數火把閃耀,人聲喧雜的靠近自己所在房子。
“你出賣了我們!?”史文靖回頭怒指上官雁,“我到底哪裡虧待你了?爲何要把我們的行蹤告知劉策?”
上官雁搖搖頭,一臉鎮定的回覆道:“我勸你開口前最好看仔細了,房外那些到底是不是官兵。”
史文靖聞言,再次向窗臺外望去,細觀之下,的確如上官雁所言,那些不是官兵,而是貧民窟裡的百姓。
就在史文靖父子感到不解的時候,上官雁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雖然沒有報官,但方纔卻讓冷煙把你們父子行蹤告知了生活在這裡的百姓,
想一想被你害到這般田地的百姓衝入這間破敗的房子,然後你們又會落得怎麼樣的下場?”
史文靖只覺腦袋一片空白,突然發覺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萬劫不復的圈套中。
“你們自己做的孽,也該到時候償還了,這些百姓實在太好唬弄,只需稍稍一鼓動,就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你們撕成碎片,畢竟那些百姓跟你們父子一樣,愚蠢的令人絕望。”
說完,上官雁單手負背,向幽暗的樓道口走去。
等史文靖父子回過神之際,上官雁早已不知去向,緊接着一羣手持各種簡陋工具的百姓怒氣衝衝的撲上二樓。
“不要過來!你們誰敢靠近!”
史文靖率先拔劍護在身前,大聲威脅着眼前百姓,試圖要逼退他們,而史宗傑早已嚇得淚流滿面,縮在窗臺下瑟瑟發抖。
這些對史家早已恨之入骨的百姓又怎麼會錯過這樣一次機會,在最初的恐懼消散後,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的恨意浮現在他們臉上。
“砸死他們!”
其中一名百姓大吼一聲,率先將手中的石塊砸向史文靖。
史文靖避開了石塊,等再回頭,又有無數石塊向他們飛來。
砰砰砰——
躲閃不及之下,史文靖臉上、胸口還有小腹被石頭砸中好幾下,尤其臉頰的傷口,被砸出一塊烏青血包,腫的跟饅頭一樣。
但他依然揮動手中的劍,不讓這些百姓靠近。
不過隨着身上被石塊砸中越來越多,當額頭被砸的鮮血淋漓之際,史文靖終於頂不住,丟下了手中的劍。
“殺了他!”
“吼~~”
憤怒的百姓抓準時機,立馬一擁而上,將史文靖按倒在地,下一刻無數拳頭、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痛的史文靖不斷呻吟求饒。
而史宗傑則一直縮在角落,眼睜睜看着自己父親被暴民欺凌,卻是沒有半點要上前幫忙的勇氣。
最後,史文靖身上的衣褲被這羣憤怒的百姓一件件剝了下來,至於史文靖本人,則已經意識全無,如同一條死狗任由暴民拳打腳踢。
“這裡還有一個!”
就在這時,一名百姓瞥見躲在角落裡的史宗傑,立馬大喊一聲,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不,不,不要過來!”
看着逼近的百姓,史宗傑驚恐的大喊大叫。
可這根本無濟於事,很快他就被這羣百姓包圍,步上了其父的後塵,在一陣拳打腳踢後,被一件件剝去了衣物……
“是個閹人!大家快來看啊,史家公子居然是個閹人!”
一名百姓發現了史宗傑的那不恥的秘密後,興奮的叫人觀看。
“不~不~”
史宗傑尖細的嗓音在黑暗的夜空下回蕩,這是他此生經歷最恥辱痛苦的事了……
金陵主街道角落,上官雁靜立暗處,等待冷煙的消息傳來。
不一會兒,冷煙來到上官雁身後,持劍拱手:“主人,史文靖父子已被暴民毆打暴斃,屍體已命人收斂,送往劉策所在地了。”
上官雁應了一聲,淡淡地說道:“嗯,愚蠢的傢伙又少了一個,空氣中也就少了一分窒息的氣息,順帶給劉策的信送去了麼?”
“一切按照主人吩咐,約他明日正午在東街豐和酒樓碰面,只是主人你就不怕再被劉策暗算一次麼?”冷煙問道。
上官雁道:“劉策是個聰明人,這一次不會再跟當初那樣想置我於死地的,畢竟史家父子一死,我是他唯一能提供線索的人,這種時候是不會殺我的。”
冷煙美目一蹙:“線索?”
上官雁道:“是哪能讓他對整個江南官場大開殺戒的線索和藉口,只是這些除了我以外,
想要快速蒐集證據又要費不少時日,聰明人自然不會呈一時之快做出衝動的事,更何況劉策現在已經是一位帝王。”
講到這裡,上官雁忽然盯着冷煙的臉,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主人,你……”
冷煙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臉頰泛起紅暈。
上官雁問道:“冷煙,你今年多大了?”
冷煙回道:“回稟主人,再有三個月,就二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