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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業點了點頭,對慕容斂的話很是認同,然後又問道:“駙馬,你繼續說下去……”
慕容斂說道:“收復民心最主要,就是讓他們覺得跟着蒙洛人比大周好,只要聖皇肯施仁政,保證他們能有口飽飯吃,那麼他們就會對皇上感恩戴德,甚至不惜爲蒙洛人賣命,
微臣太瞭解這些中原人了,每日被繁重的賦稅壓的透不過氣來,早已對大周的統治者心生怨言,這時我們蒙洛人對他們在政策上多有照顧,就會一股腦的背棄大周,轉而接納我蒙洛人的治理!”
拓跋宏業點了點頭,對慕容斂的話深表認同,大殿內其他人也是覺得慕容斂的話很有道理,紛紛表示贊同。
慕容斂頓了頓,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治理這麼大的一片國土,需要的是各方人才,大周那種士族爲先的政策埋沒了無數人才,我們蒙洛人斷不可去學,
待入主中原時,請聖皇唯纔是舉,將大周所有學識之才招納麾下,再給予他們一定地位和待遇,協助我蒙洛治理各處政務。”
拓跋宏業問道:“那該給那些投奔我蒙洛的人才給予何等地位和待遇?”
慕容斂說道:“既然聖皇有心要入主中原大地,就該胸懷四海,當給那些中原有才之士與蒙洛人同等的待遇和地位。”
“微臣反對!”慕容斂話音剛落,拓跋硅就站出來說道,“我蒙洛人南征北伐威名赫赫,怎麼能讓那些中原人與我等有相同的地位和待遇?
駙馬爺這話前半段微臣認同,但後半句恕微臣不敢苟同,如果中原人能與我蒙洛人有相同的待遇,如何體現我蒙洛人的威信,
時間一長,等他們成勢,怕會一舉將我們又趕回草原之上,聖皇,此例萬萬不可開啊……”
拓跋宏業眉頭一皺,望着拓跋硅一臉決然的模樣,臉色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慕容斂聞言,對拓跋硅說道:“丞相,中原不比西域,如果我們不能有些改動的話,又跟大周有什麼區別,
莫要忘了,大周眼下這種局面就是因爲其不合理的體制造成的,難道我蒙洛人也要繼續重蹈他的覆轍麼?”
拓跋硅依然堅決地說道:“總之,無論如何,蒙洛人都必須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畢竟蒙洛人擁有這一切都是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憑什麼要讓那些卑微的中原人與我們平起平坐?”
慕容斂嘆了口氣,也懶的再跟拓跋硅呈口舌之快,索性對拓跋宏業行了一禮:“聖皇,該說的,微臣都已經說了,還請您聖裁定奪……”說完,就退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拓跋宏業內心深深嘆了口氣,其實他是十分贊同慕容斂的話,蒙洛人中不缺強兵悍將,唯獨在內務上的人才卻是十分稀缺。
打下中原各地,對現在的蒙洛人來說,或許不難,難的就是如何打理好這麼一片偌大的江山,這就需要海量的人才來輔佐自己才行,不然估計用不了多久,蒙洛人也只能灰溜溜逃回塞外。
可當初八幡制度確立的時候,自己就曾言蒙洛人處在征服鏈頂端位置,八幡治下的蒙洛人有着超然的地位。
此舉固然大大提升了軍隊戰力,可伴隨而來的就是新鮮“血液”被阻隔了,事實上和大周士庶之別有着異曲同工的關係。
如果自己同意慕容斂的話,讓蒙洛人以外的族羣享受八幡同等地位,等於是失信與人,誓必會引起衆部不滿,也極有可能會讓蒙洛疆土四分五裂。
拓跋宏業很是憂心,他想要征服整片大陸,成爲古往今來最爲偉大的帝王,想讓蒙洛王朝千秋萬代百世不衰,但這僅靠鐵蹄和彎刀是遠遠不夠的,更重要的是體現在文治之上……
思索良久,拓跋宏業覺得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進軍中原之上,其他事就等入主中原後再慢慢解決。
與是,他正了正神色,準備繼續和羣臣商議該如何進軍中原……
可就在這時,殿外的侍衛卻突然來稟報:“聖皇,阿依達傳來急報,呼延部落反了,兩萬人洗劫了我龍骨山之地,劫掠了五千牧民和數萬牛羊揚長而去……”
“你說什麼!呼延部反了?”
聞聽此消息的拓跋宏業猛地從座椅上跳起,滿臉不可置信的說道。
“這羣卑賤的奴隸,當初他們投靠朕的時候,朕可是給予了他們最好的待遇,如今卻忘恩負義,洗劫我龍骨山?朕決不輕饒與他們!”
拓跋宏業的怒火很快感染到了殿內其他羣臣,大家紛紛譴責呼延部的背叛,同時齊聲建議要給予這羣可惡的強盜血的教訓。
“進軍中原的事暫時延後,朕現在只想讓這羣狼崽子都付出慘重的代價!”拓跋宏業厲聲說道,“現在,哪位勇士願意去替朕將這羣強盜殲滅?”
各旗旗主聞言,除了慕容斂外,幾乎是齊齊起身說道:“末將願往……”
拓跋宏業冷眼掃視了一圈殿內衆人,最後落在慕容斂身上說道:“駙馬爺,你不願意去麼?”
慕容斂微微一笑,起身說道:“既然聖皇這麼說,就讓微臣前去剿滅這股強盜吧……”
拓跋宏業大聲說道:“好,那這次就由駙馬的正藍幡出馬,務必一舉將呼延部所有高過車輪的男丁屠滅,把他們的女人都變成最爲下賤的女奴!”
拓跋宏業的話,讓其他各幡旗主好是一陣失望,看的出來,拓跋宏業是有意讓慕容斂立下戰功提高威望。
慕容斂聞言立馬施禮答謝,爾後這次會議就這麼匆忙的結束了。
……
從大殿退下來後,拓跋宏業回到了自己後宮之中,想找一名妃子來排解自己心中煩悶的情緒。
仔細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向偏宮一處充滿中原氣息的宮殿走去。
拓跋宏業擁有六十三個妃子,除了大妃之外,其餘都是在征戰之中從各地部落擄掠而來,幾乎各個都是樣貌出衆,出身顯貴。
但要說拓跋宏業最寵幸哪一位妃子,那就是眼前這座佈滿中原氣息宮殿內的妃子了。
來到宮殿門前,拓跋宏業一言不發,遣退了守在門口的侍女,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大步踏入了宮門。
一進宮殿,卻見一張懸掛粉色絲綢帳簾的內室梳妝檯前,落座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正在繡着女紅。
這個女人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五六,與那些新來的年輕妃子無法相提並論,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深受拓跋宏業的迷戀。
這個女人名喚衛蓉,是大周與蒙洛人結好,前來和親的公主,那年衛蓉剛滿十六歲,在這片塞外一待,就是足足二十年,期間爲拓跋宏業誕下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就是最受拓跋宏業喜愛的小女拓跋月。
初到塞外的她,並不受拓跋宏業喜愛,只是單純將她當成一件戰利品炫耀,與其他女人無任何區別。
但是,衛蓉那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很快就吸引了拓跋宏業,久而久之,這位蒙洛帝國至高無上的主宰自己都沒意識到,與衛蓉之間所待的時間比其他妃子加起來似乎還要多,哪怕現在的衛蓉已經不再年輕。
進入內室後,衛蓉起身對拓跋宏業行了一個萬福禮,說道:“聖皇回來了?”
“嗯……”
拓跋宏業輕輕應了一聲,坐到足能容納六人的臥榻邊。
衛蓉不緊不慢的端過茶壺替拓跋宏業倒滿一杯水,遞到他跟前說道:“聖皇,觀你面色極差,是在朝堂上遇到什麼煩心的事麼?”
拓跋宏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呼延部反了,我已命慕容斂和正藍幡前去平叛……”
“哦……”
衛蓉應了一聲,然後坐到拓跋宏業對面的桌子前,繼續繡起女紅……
殿內的氣氛異常的沉寂,這麼多年來,拓跋宏業每次與衛蓉相處都是這種場面,往往說話沒幾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渡過。
可拓跋宏業卻喜歡這樣的氛圍,只覺得心裡格外寧靜,也許是這位從中原來的宗室公主從來不爭寵纔是吸引他的原因吧……
良久,拓跋宏業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的氣氛,對衛蓉說道:“對了,月兒的消息有着落了,她如今落在一個叫霍青的中原人手中,你……”
說到這裡,拓跋宏業小心翼翼望了衛蓉一眼,卻見衛蓉臉上神情沒有半點變化,不由讓他有些失望。
“嗯……”
衛蓉再次應了一聲,繼續忙着手頭上的活計。
這下,拓跋宏業有些坐不住了,放下茶杯,起身對衛蓉說道:“這麼多年來,難道任何事都勾不起你的興致麼?
爲了讓你能習慣這裡的生活,朕特意命人建造了這座宮殿,怕你吃不慣這裡的食物,又特意讓中原的廚子給你專門做菜,
擔心你穿不慣塞外的皮裘,特意允許你身穿中原服飾,只要你有什麼要求朕都能滿足你,但這麼多年來,你的態度依舊不冷不淡,
你告訴朕,要怎麼樣你才能滿足,像其他妃子那樣對朕的到來歡聲雀躍激動不已?”
衛蓉聞言,輕聲說道:“如果聖皇覺得臣妾讓您失望,大可不必這樣待臣妾,把臣妾打入冷宮就行了……”
“你以爲朕不敢麼?”拓跋宏業氣的起身指着衛蓉的鼻子沉聲吼道,“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敢這麼跟朕說話!”
而衛蓉臉上卻依舊沒有半點變化,只是淡淡地說道:“聖皇想殺臣妾,那就只管殺吧,臣妾絕無半句怨言……”
“你……”
拓跋宏業頓時氣餒了,氣呼呼的來回在內室踱步,不時瞪着一臉淡然的衛蓉。
良久,拓跋宏業坐到衛蓉跟前,壓低聲線對她說道:“那你告訴朕,要怎麼樣你才能把心交給朕?”